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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八十七章 ...

  •   包房里,气氛骤然严峻。
      老朱看到是央央,立刻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商熙铁青着脸出现。
      周老板完全搞不清状况,他不过是揩个油,怎么就惊动了这尊阎王。
      “没事吧。”
      商熙走到央央跟前,态度差劲。
      央央识相地摇头。
      商熙看着她被勒出印子的手腕,又见她衣衫凌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有人往枪口上撞。
      周老板堆起笑容:“商先生,您来了怎么也不——”
      砰!
      一拳挥过去,周老板顿时人仰马翻。
      “这里交给你了。”
      商熙吩咐老朱,接着,他看向央央:“你,跟我出来。”

      酒店旁,是一条银杏道。
      青草地被黄叶铺满,踩在上面软软的。
      央央和商熙并肩走着,余晖落在两人身上,秋意正浓。
      上一次和阿熙散步,是在哪里呢?
      央央想,是渔村的渡口、深夜的小巷,还是静谧的海边?又或者,是在无数个梦境里?
      她记不清了,却又不敢问他。
      沉默了一段路后,商熙终于开口:“怎么回事?”
      语气里仍有关心。
      央央照实讲了遍来龙去脉,唯独隐去女演员是甄珠不提。
      听后,商熙不悦皱眉:“以后少去这种场合,也别多管闲事。”
      “怎么能叫闲事呢?”央央气鼓鼓地争辩:“我也是剧组一份子,理应出力。”
      商熙质疑:“你一个女孩子家,出什么力。”
      央央强调:“我是编剧。”
      “又不是制片。”
      “……”
      商熙叹了口气:“糊里糊涂地,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一点都不见长进……”
      央央不服,小声嘀咕:“你不也一样,看人还不如人家卿少准呢……”
      “什么?”商熙没听清。
      央央慌忙道:“没什么。”
      又想起颜卿对甄珠的评价,总觉得还是应该提醒商熙,但自己立场又尴尬,只好旁敲侧击——
      “那个……你要多关心关心身边的人。”
      商熙错愕:“老朱需要我关心吗?”
      “不是老朱啦!”
      “那是谁?”
      “是——”央央眼一闭:“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
      商熙快速搜索了一遍历任女友,她说的是哪一个?
      最后,彻底放弃。
      “我目前没有女朋友。”
      央央纳闷,难道他和甄小姐分手了?
      很明显,商熙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他说:“讲讲你的剧本吧。”
      “你想听?”央央眼神一亮。
      “嗯。”
      “真的想听?”她厚脸皮再问了一次。
      商熙转身:“不讲,我就送到这儿了。”
      “欸欸~别!我马上讲!”
      央央拦住他,深呼吸,开口:“故事发生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福建街头飞洒着报纸,浑浑噩噩的失业青年志宝,在一片狂欢的热潮中,突然失去理想,决定自杀……”
      秋色里,老墙旧影斑驳了一地。
      央央站在其中,顾盼神飞。漫天黄叶落入她眼,化为了长夜明灯。
      这一刻,商熙忽觉回到了多年前。
      那个夏日悠长的夜晚。
      同样的长路里,有琴声作伴,少女讲着那些有趣的故事,秋水流转。
      他不自觉地入了迷。
      原来啊,黑夜也并非苦不堪言。
      可是再睁眼,昨日种种,皆如云烟。树下,央央的故事讲完。
      她问他:“如何?”
      一张船票,将五个人的命运系在了一起。
      直至结尾处,故事开端才徐徐展开,因即是果,缘即是灭。
      商熙抬头,看向央央耳后的发卡。
      这是七岁那年他在跌入无尽深渊前最后看到的,
      光。
      “顾央央。”他对她说:“这部电影,我来投资。”

      柳暗花明。
      当央央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颜卿的时候,那头传来隐隐笑意——
      “我倒是沾了顾老板的光。”
      “哪有!”她着急否认:“商熙他…他是觉得故事好。”
      “我有说不是吗?”颜卿反问。
      “……”
      央央词穷,像被抓了现行的贼。
      颜卿不欲再捉弄她,问:“你没问题吗?”
      央央知他顾虑,颜卿是怕接受了会触及自己的伤心事。
      于是,她轻笑道:“没问题,散交情不散买卖嘛!”
      “那代我向商公子道声谢。”
      颜卿挂了电话,央央却失了神。

      事实证明,两人的担心是多余的。
      整个投资过程,商熙都没有出面,全权交由老朱处理。
      也对,商公子日理万机自然不会事必躬亲。不过,在签完合同的当天,颜卿还是遣人送了幅字画去大马,名曰“礼尚往来”。
      毕竟,这样的神仙资方可不多见。
      老朱除了刚开始有过目一遍预算外,很快,就做起了甩手掌柜。钱只管拨,账目嘛,敷衍查查,对他们是一百二十分的信任。
      央央过意不去,只好带着老朱满京城的胡吃海喝,不出十天,老朱人已经圆了一圈。上飞机前,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舍不得中华美食,这就回去向商熙申请公派名额。
      送走老朱后,央央去了趟今日美术馆,那里正好有一场关于“死亡”的摄影展。
      偌大的场馆里,人不多。她静静地,一幅幅看过去。
      照片里,是用骨灰和尸骸重构的生命图景,在比“生”更辽阔的“永生”里,它探讨的是两难之境,功与过、罪与罚、人性与神性。
      摄影师说,通过拍摄死亡本身,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不动声色,却又强有力的一半,它横扫一切虚妄和躁动,荡平层层心沟和欲壑。
      所以,死亡是什么呢?
      央央闭上眼,听到一个声音说:死亡是黑洞,它吃掉了我所有的亲人。
      是谁在说话呢?
      刺耳的枪声响起,记忆消散。
      她睁开眼,看到了甄珠。
      甄珠挽着一位中年男人走进展厅,不时与男人耳语,举止亲昵。
      目光交汇时,央央先别开了眼。
      她无意戳破别人的隐私。
      这之后,央央在一幅取名《韶光》的作品前,站了许久。骨灰堆积的堤岸边,无数孩童隐现,滑入了幽深的圆形湖底。
      “这幅作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闻言,央央回头,就对上了甄珠的笑容。
      她走上前,盯着照片中的深湖,良久,开口:“小时候,我常和村里的小伙伴玩捉迷藏,有一次,轮到我藏了,我躲到一条小河沟的附近。然后,等啊等,从黄昏等到了日暮,我看着家家户户炊烟升起,看着天一点一点黑下去,却始终等不到人来找我。原来,小伙伴们早就被父母领回家了。当时我的母亲正忙着和男人约会,根本不记得还有一个女儿……我蹲在石头下,害怕地瑟瑟发抖,四周只有风声和蝉鸣,安静地令人窒息。那一刻,黑暗里的河沟,就好像这幅作品,张牙舞爪地,将我吞噬掉。”
      央央想,每个人都有梦魇,有的人对抗,有的人和解。
      甄珠回过神:“突然说这些,让你见笑了。”
      央央摇头,礼貌地告辞。
      两人萍水相逢,不必越了界限,彼此困扰。
      但甄珠并不这么想,她叫住央央:“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商熙的吗?”
      央央停下脚步。
      “是因为一首歌。”
      甄珠轻笑。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也不知是谁点了这歌,当她开口唱出第一句时,那个全程都没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终于抬头看向了她。
      甄珠走近央央,贴在她耳边,哼起了旋律。
      霎时,多年前那首海上的落日船歌,撞入心田。
      央央的呼吸骤然急促。
      甄珠起身,外出接电话的男伴已经回来,正朝她招手。
      她留下一句:“我很羡慕你,顾小姐。”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真心话。
      接着,甄珠向等候的男伴走去。
      每一步,都是一次沦陷。
      男人救下了被强行灌酒的她;男人供她念完了大学;男人为她铺平了前路;男人赠她锦衣玉食;男人甚至不介意她站到身旁;
      可甄珠知道,男人不爱她。
      那些一闪而过的温柔,和偶尔的恍惚,也都不属于她。
      但又属于谁呢?
      是八卦杂志上的那些名字吗?
      直到某天,她在他的皮夹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白色钟楼下,少女嫣然而立,宛在水中央。
      是不同于她们任何一人的,清澈。她合上皮夹,从此收了心。
      ……
      短短一路,幸而走完。
      甄珠眼底已是动人的假意,她挽过男伴,不再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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