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81、第七十七章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央央回到顾家时已经是下午。
　　顾展怀不在，只有一直处于焦虑中的顾心安——“央央，怎么办，陆时节把我们送去的钱退回来了。”
　　央央没有太多惊讶，她了解陆时节，这笔钱伤了他自尊，也救不了陆家。不要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要想真正帮到他不是没有办法。”
　　顾心安眼神一亮：“什么办法？”
　　央央沉吟了会儿，还是将颜白的主意告诉了她。毕竟心安才是陆时节的正牌女友，此刻也只有她能改变父亲的决定。
　　然而顾心安却是一怔：“可这样做……会让爸爸讨厌我的。”
　　谢家失势，她唯一还能在圈子里维持体面的，便只有顾家千金这个身份了。
　　央央不欲再多言，一夜没睡，她只觉头痛欲裂，于是径直上楼，回到卧室，倒床合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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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珠从叶子上跌入泥土，一只蜜蜂飞来，停在了窗台的葵花上。
　　央央睁开眼，外面一片漆黑。她有些口干舌燥，起身灌了一大杯水，这才稍稍恢复意识，手机的屏幕亮着，是颜白发来信息，她点开一看——
　　陆伯伯在狱中自杀了。
　　咚！
　　杯子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楼下传来了哭声。
　　客厅里，陆时节穿了件单衣，跪在地上，胳膊脸上都有伤。顾心安在一旁小声啜泣，而顾展怀背对着两人，看不到表情。
　　“顾叔叔，请您救救陆家。”
　　少年近乎卑微的哀求，哪还有当年天之骄子的模样。
　　男人点燃雪茄坐到沙发上，眯起眼：“小陆啊，你爸爸的死顾叔叔也很痛心，但你也知道，你爸爸犯的这事……哎，我是有心无力啊！”
　　顾展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沉重，眼睛却是在笑的。
　　央央拉过顾心安，低声问：“怎么回事？”
　　“陆叔叔他死了……”少女红肿着双眼：“那些债主全都找上了门，扬言陆家再不还钱就要陆时节拿命抵债，现在白楼被泼了油漆，很多记者围在那边……”
　　“那你按我说的方法做了没？”
　　顾心安一愣：“我怕爸爸会更生气。”
　　央央揉揉额头，正想再劝，就见少年直了直背：“只要顾叔叔肯出面解决无锡工厂的事，给陆家一点喘息余地，您的大恩大德，时节没齿难忘！”
　　顾展怀抽了口雪茄：“瞧你说的，陆家走到今天，又不是我要赶尽杀绝，要怪只能怪国强他跟错了人，做错了事。”
　　少年身子一晃，捏紧拳头：“爸爸已经走了，过去的事也无法改变，我既身为他儿子，便要担起这份责任，还请顾叔叔念在和我爸爸多年同窗的份上出手相救，求您了！”
　　说完，少年屈身，重重地磕向地板。
　　央央看着，心中百般滋味。印象中陆大少是何等骄傲，人前人后，又曾是何等风光。不忍见他如此，央央走过去，也一同跪下。
　　“爸，求您高抬贵手帮一帮陆家。”
　　顾展怀看了眼自家女儿，叹道：“不是我不讲情面，而是自从出事后，整个江宁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咱们，一个不小心，顾家也会跟着遭殃。”
　　“可无锡的工厂是清白的，只要能恢复运作，我相信——”
　　“贤侄啊贤侄……”男人打断陆时节：“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知道，外面有多人盼着陆家一蹶不振……只要他们愿意，清白的也能变得不清白。”
　　“看来，顾叔叔是铁了心明哲保身……”陆时节抬头，勾起一抹冷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要起身，央央却一把抓住他。
　　“爸，您必须救陆家！”
　　“央央！”
　　顾展怀加重语气，警告她别再添乱。
　　“爸，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您已经没法置身事外了，因为——”央央看向顾心安，示意她上前，谁知少女摇着头反倒退了一步。
　　“因为什么？”
　　没有办法了。央央闭上眼把心一横：“因为我怀了陆时节的孩子。”
　　“什么？！！”
　　顾展怀蹭地站起来，雪茄都拿不稳：“你再说一遍！”
　　央央毫无畏惧：“爸，您如果不救陆时节就等着一尸两命吧。”
　　“央央……”少年从震惊中回神，想要解释，一只手却握住了他，少女朝自己摇头，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爸，待会我就出去告诉记者，我们两家会正式联姻，到时候不管您愿不愿意，一切已成定局，我们和陆家是坐一条船的——”
　　啪。
　　第三个巴掌。
　　央央连眉都没皱，昂起头，直视男人。
　　“我顾展怀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男人咆哮道。
　　“对不起，爸，我别无选择。”央央眼神一黯，扶着陆时节转身：“我们走。”
　　然而开门那一刻，她突然回头——
　　“爸，你有失去过很重要的人吗？我失去过。所以，就不想再失去了。”
　　男人一颤，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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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守在白楼的记者早已离去。
　　央央打开厨房灯，烧了壶热水，泡上蜂蜜，递给陆时节。
　　“喝了它，好好睡个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起来？”少年忍不住讥诮：“是我爸妈能死而复生，还是陆家能恢复如初？”
　　“都不能。”
　　央央平静地开口：“谁也无法让时间回溯，但这已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只有把握好它，陆家才能重整旗鼓。”
　　陆时节看着央央，目光中情绪流转，半晌，他一挥手甩开玻璃杯——
　　“你少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
　　他一把掐住少女脖子，将她抵至墙角：“陆家有今天都是拜顾展怀所赐！”
　　猛然被钳制，央央低低地喊了声疼。陆时节松开手，但仅仅只是一秒，下一刻他压住少女双肩，低头攫住她的唇，霸道疯狂，没有半分温柔，像是发了狠。央央想要挣脱，却被狠狠拽回动弹不得。
　　“你不是说怀了我的孩子吗！那不如就将它变成事实！”他撕开少女衣服，粗暴的吻落在她耳后、脖子上、胸前，凌乱不堪。
　　巨大的力量悬殊让央央的挣扎徒劳无功，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少年怒吼道：“顾展怀卖友求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能这样！”
　　话一落，他更加用力地吻上去，仿佛只有少女痛苦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央央绝望地掉下泪，刹那间，海神祭上那副入了魔的孙悟空浮现在眼前，她喃喃开口：“你这样做……和那群泼油漆的魔鬼……有什么区别？”
　　轰！
　　少年如遭电击，晃了晃身子，踉跄地退后一步。
　　央央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风吹来，白布翻动，带起了细微的尘埃。伴随一声钟响，十二点到了。
　　央央捡起地上的外套，看了少年一眼，起身走向门外。
　　“对不起。”
　　黑暗里，陆时节蓦地开口，背影显得如此脆弱与无助。
　　央央轻轻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