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57、第五十三章

　　一伙穿花衬衣的人掀帘而入，手里拿着家伙满场巡视，似乎在找人。
　　陆时节跟在后面进来，神色凝重。刚才电话里，父亲只是照例问了下日常，看似随意的叮嘱，他总觉得其中藏了另外的意味。
　　但愿自己多想了，陆时节笑笑，暂时抛开烦恼，准备回到座位，谁知角落里的一幕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亲爱的，你的双唇就像这朵花儿一样娇艳，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占有……”关河州将红玫瑰别在了女人的发上，作势吻了下去。
　　“嘭！”
　　一拳挥过来，关河州的脸瞬间肿了一块。
　　“我去！你神经病啊！”
　　关河州捂着下巴张嘴就骂。
　　陆时节铁青着脸：“你在这泡妞，央央知道吗？”
　　“？？？”
　　“我泡妞关她什么事？！”关河州活见鬼了。
　　“你既然跟她一起，就该一心一意对她，背地里偷吃算什么男人？”
　　“我偷吃？”
　　关河州震惊地回神，原来，这家伙是把他当作了师妹的男朋友，不过他白白挨了一拳，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于是——
　　“我跟小师妹只是玩玩而已，你也是男人，应该懂什么叫干柴烈火吧？”
　　陆时节勃然变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谁啊？管得着么？难倒…你也喜欢她？”关河州耸耸肩：“我不介意。”
　　话音刚落，拳头再次挥来，关河州早有准备地闪开，挽起袖子开打，桌子被掀翻，酒瓶滚落了一地。
　　央央她们听见动静，一回头才发现大事不妙，赶紧过去阻止。
　　她死死拉住关河州：“你们在干什么！”
　　另一边，顾心安也拦下了陆时节。
　　关河州擦了下嘴角鲜血，说道：“有人怕是把酒当成醋喝下去了……”
　　央央一头雾水，只见陆时节气红了眼，指着她鼻子骂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港口？灯塔？信仰？顾央央你是吃了迷魂药了还是眼睛瞎了？这个男人刚刚正在跟别的女人谈信仰，亏你还一直等他，根本不值得！”
　　央央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女人，总算反应过来，她急忙解释道：“时节，你误会了，师兄他不是我——”

　　“你小子终于被我找到了！”
　　粗暴的声音响起，围观群众自动散开，只见一个花裤衩大哥夹了双皮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丧石？”
　　关河州警觉地开口，这人是洪记的头号打手，一向心狠手辣。
　　丧石吐出嘴里的牙签，冷笑：“敢抢我的妞儿，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呵，就许你洪记趁火打劫，还不许我抢个女人了？”关河州毫无惧色。
　　洪记是马来西亚最大的帮派组织，这些年逐渐金盆洗手，改做正当生意，唯独槟城的坐馆坤哥不听指挥，坚持按老一派的规矩，整个乔治市的店铺若想开门，便得先交足保护费。
　　关河州向来嚣张，怎肯看别人脸色，于是便和洪记的人起了冲突，茶室还差点被一把火烧光，这才结下了梁子。
　　新仇旧恨当前，丧石露出狰狞地面孔，他一挥手：“兄弟们，给我抓住这伙人，一个也别放过！”
　　央央：“……”
　　大哥，我们是无辜的啊！
　　手下得令，一拥而上。关河州推开央央，抡起酒瓶加入战斗。一时间，人群四散，场面混乱不堪。
　　不时有打手冲过来攻击其他人，陆时节一面护着顾心安，一面徒手抵抗棍棒。音响里摇滚乐肆意，关河州双拳难敌四手落了下风。打手们杀红了眼，连头顶的水晶灯都不放过，砰一下，眼看就要砸到颜白，央央一个飞身将他扑倒，碎片四起，割伤了手臂。
　　陆时节想要上前，却被打手们隔开，而身旁的顾心安也需要保护，因此心中焦急又无可奈何。这时，丧石一拳打在关河州胸口，他吐血倒地，奄奄一息。
　　央央抱紧颜白瑟瑟发抖，一个打手注意到他们，二话不说举起棍子，央央绝望地闭上眼——
　　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感。
　　她抬起头，棍子停在半空，那名打手被一脚踢飞，冷酷的声音传来——
　　“连我的人都敢碰，活得不耐烦了。”
　　接着，央央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阿熙？！”她惊喜地叫道。
　　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瞬间撂倒了洪记的人，连丧石也被控制住。
　　商熙低头替央央查看伤口，见她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胳膊还有几道血痕，怒火骤起，他轻声说了句你等我下，然后起身走向丧石。
　　丧石本来还骂骂咧咧，看清来人后脸色一变，颤抖着喊出：“商…商公子。”
　　众人一惊。
　　陆时节朝商熙看去，只见他缓缓走来，嘴上带着微笑，却散发出令人害怕的气场，仿佛上一秒他还在和你称兄道弟，下一秒你就会死在他的枪下。
　　这是陆时节第一次见到商熙，从央央的眼神中，他已经确认他就是“那个人”。原来顾央央日思夜想的竟是天空集团的少东家。
　　关于这位商公子，陆时节曾在一次饭局中听人提起。传闻他冷酷无情，连自己的大伯和姑姑都不放过，可偏偏他又是千年难遇的商业奇才，尤其是近两年在印尼的一系列投资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外界称，沉睡了二十年的天空集团，将在他的带领下重新苏醒。
　　尽管流言四起，商公子却始终保持低调，从不接受媒体采访，鲜有绯闻，长期坐阵幕后，极少露面。神秘莫测的他，一度成为各类报刊杂志的摇钱树，只要这期有他的新闻，销量就会大增，毕竟竞争对手买账、合作伙伴买账，还有亿万的少女心买账。
　　即使同为少年，陆时节也不得不承认，商熙的美是极为复杂的，兼具风雅与恶，像盛开的罂粟，危险，但诱惑。
　　所以，在他出现那一刻，陆时节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强大的压迫感让空气凝固。
　　唯独地上的关河州咳了两声：“你总算来了……”
　　商熙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来救你的。”
　　“一样……”关河州有气无力地笑道：“素坤的人伤了小师妹，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说到这，商熙目光一凛：“你算计我？”
　　“我怎么敢拉你的人下水……是这位大哥不长眼罢了……咳咳！”关河州靠在墙上，喘着气：“我让小师妹装作没看见我，可这位仁兄偏偏要插上一脚。”
　　商熙看向陆时节，两人四目相对，暗流涌动。半晌，商熙回头，继续道：“央央的事待会再找你算账。我今晚出手救你，作为交换，你必须立刻回新山见大关先生。”
　　这当口，商熙谈起了条件，关河州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好答应：“先说好了，回去可以，但交换里不包括继承橡胶园。”
　　商熙不置可否：“随你。”
　　见他们竟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丧石面子上挂不住，开口道：“商公子，我们洪记跟商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晚带这么多人来什么意思？
　　商熙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他撇了眼丧石，冷笑：“是吗？我怎么记得上次游艇起火的凶手，似乎就是你们洪记的人……”
　　提到这事，丧石不禁头冒冷汗，当时，在坤哥的授意下，他派人潜入游艇，伺机点燃汽油想让它沉入大海，那艘游艇上载着不少与商家有生意往来的客人，一旦成功，商家将会损失惨重。可惜，他们派去的人被同在船上的老朱发现，为了不被活捉留下证据，手下跳船自尽，他原以为事件已经平息，没想竟被商熙给查出来了。
　　一组照片扔到了丧石面前。照片里两个男人相谈甚欢，其中一个是他的老大坤哥，而另一个人则是叶霆钧。
　　“看来素坤并不满意我姑姑这位洪夫人，还想同我大伯分一杯羹啊……”商熙漫不经心地说道。
　　五年前，叶霆钧的胞妹叶展眉嫁给了洪记当家洪武做续弦，但没过多久，洪武就暴毙身亡，而洪武的父亲，洪三爷早就退隐江湖，于是会中大小事务就落到了叶展眉身上，她也因此成了真正的当家人。但她一介女流，又是外姓人，自然有许多兄弟不服，其中就以洪武的义弟素坤反应最为激烈。如今看来，他应该是与叶霆钧达成了协议，准备夺权了。
　　老大的心思被看穿，丧石不寒而栗：“这…这只是…只是误会。”
　　“误会？”商熙冷冷逼视他：“那就麻烦你回去转告素坤，如果他再让我继续误会，就别怪我不给洪三爷面子，拔了你们这颗毒瘤。”
　　说完，弹了弹衣灰，转身——
　　“三十秒，带着你的手下滚出这里。”
　　丧石被一顿羞辱，气得怒火冲天又不敢反驳，这位商公子是洪三爷的坐上贵宾，连坤哥也要忌惮几分，眼下还是别与他正面冲突。
　　思及此处，丧石咬咬牙，挥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