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申屠九

32、第32章。再次吵架

　　三十二、再次吵架

　　大殿之上一排宫人手中捧着玉雕及翡翠，数量庞多，种类齐全，一看便知品相与工艺俱佳，镂冰雕琼水色通透，个个皆非凡品。

　　“那便多谢陛下。”陈阿娇一样一样看着，疑惑道：“陛下何以忽然寻来这许多玉，这些是哪里来的？”

　　刘彻咳了咳，不答她的问话，只道：“都是下面人呈上来的，你若喜欢多选几件也无妨。”

　　陈阿娇斜目瞪了他一眼：“说了等于没说。”

　　“自己看吧。”刘彻弯起唇角来，踱步去一旁桌案边坐下喝茶，阿娇没有因此事生气，也许是真的觉得这桩婚事很好？罢了，她不求他也行，像这样平静的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她爱意消退便消退吧，总之她昨夜已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她不来求他，那到时候就由他求她吧，只要她生一个孩子，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也不急于这一时，转变是要慢慢来的。

　　“可是这么多，陛下玩的过来吗？”陈阿娇突然意识到可不止刘彻一人看呐，她来之前不是就已经有人在选了吗，也是，明日便是刘彻的生辰，这些或许是用来封赏后宫的。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来挑，刘彻如今对她到真舍得纵容。

　　“卫夫人，一起过来选一选吧。”陈阿娇翘翘鼻子，轻描淡写的一一看过。

　　卫子夫不尴不尬的立在一旁，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不安的看向皇帝。

　　“去吧。”刘彻将茶杯抬至嘴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娇，看到她手掠过的，尽是玉幉玉具剑或者剑配饰之类的武具，他突然感觉无奈想笑，阿娇到底何时都藏不住骨子里的野性啊。

　　刘彻无知觉的嘴角真的上翘了，见她又去看一些文具，心道还好。放下手中杯盏，见她又拿起一枚飞熊模样玉砚滴，看了看放下，又捧起了玉雕葫芦水丞。嘴角不时啧啧有声，还露着不屑的神色摇头。

　　殿上一时无人说话，静悄悄的，唯有滴漏嗒嗒的滴水声，圆润好听。

　　陈阿娇瞥眼忽的被一柄玉刀吸引了，那刀不算太长，只有人的胳膊一半不到，白玉所制，刀背阔厚刀刃削薄，刻有精致花纹的刀身透着寒光。她握着刀柄举起来逆光而看，神色专注。

　　刘彻见她忽然对一柄刀出神了，脑子里骤然一丝乍明，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眯起眼睛蕴满怒色，无声冷笑：陈阿娇，你方才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呢？又在演戏吗？

　　她自小有重轩保护，出门也有扈从跟随，自己习武怕累，这么多年了也只学会三脚猫的防身功夫，何以总对与武相关的东西一如既往的热衷？

　　“你喜欢吗？”他出声询问，声音平静，不露半点情绪。

　　陈阿娇闻声回神，转身双手抬着刀看，咳了咳道：“挺不错的刀，不过，算了，重轩以后嫁人也不需要舞刀弄剑了，不过，陛下要赐那对新人新婚礼，这件倒也是合适的，杨总管，包起来吧。”

　　“诺。”杨得意立即上前将玉刀小心翼翼的收了。

　　刘彻眯了眯眸子没有说话。

　　陈阿娇挑挑拣拣终于看上一件浮雕螭纹玉剑珌，她想起马上要见到的剑客：楚颜承可是个讲究人呢。

　　她笑笑却没有拿起，刘彻的东西拿去送给楚颜承，他定然不会收，反而要拿什么样的话挖苦自己了，那个人最擅长逞口舌之快。

　　陈阿娇决定走时不会带走刘彻任何一样东西。

　　“挑挑拣拣这半天，到底看中哪件？”

　　“呃，”陈阿娇搓着手狡黠一笑，正事都办妥了，那接下来，便吵一架吧。

　　“说。”

　　“好东西太多……”她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想全搬回去？”刘彻起身挑眉。

　　陈阿娇对着刘彻眯眼笑：“哈哈，那倒不至于，全搬回去我也没地儿放不是，只是瞧着样样都妙，无从选择。”

　　“那就全搬去好了。”刘彻很是慷慨的挥手。

　　陈阿娇啧啧摇头，又绕着每个托盘转一圈做思考状，卫子夫见状默然退去一边，陈阿娇瞥了一眼她方才站的位置。

　　“玉剑首我喜欢，可是不大用得上，嗯，砚滴看着也好，我书房里已有的那枚用的很顺手，这方给你留着吧。这个承露杯也不错，”她拿起一个杯子举高看，“可惜是单个而非一双。”划手指过一排排玉人笑笑点头说：“这些玉舞人玉飞天的还是赐给卫夫人合适。”

　　“陛下，妾身……”卫子夫被点名一阵战栗，忙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刘彻捏起拳头藏在广袖内背在身后，不知阿娇为何要点卫子夫的歌姬出身，让人如此难堪，他自悠然一笑：“说的不错。那这个玉鹰呢，你喜欢吧？”

　　“咦，凶神恶煞的，好什么？”陈阿娇鄙夷的躲开。

　　“这些玉璧呢，好多个，选一些模样可人的吧，龙凤纹玉佩不错。”刘彻拿起来在她腰间比划，陈阿娇闪身避开说：“俗了。”

　　刘彻被质疑俗气，面色登时不太好，仍是保持着风度问她：“金镶玉的制品呢？上佳之品，极精致又不易得，意义也好。”

　　“要俏模样的才好。”陈阿娇撇嘴表示不满。

　　“你真的很挑。”刘彻认为他的耐性已经够好了，实在不明白阿娇打的什么主意，似乎自己要刺激她没成功倒叫她气着了，因此忍了脾气还是问她：“到底要如何模样的？”

　　殿上众人感受到这忽至的冷意皆是屏气凝息微微发抖了。

　　“陛下方才还说要我全部搬回去，我才挑了挑便不高兴了。”陈阿娇似乎也有些不乐意了，拉下脸横了刘彻一眼。

　　“也罢，你挑吧，挑到满意为止。”

　　陈阿娇转头间忽然看到最边上一个宫人托盘一边放着的两枚小小的簪头，那宫女倒像是兰林殿的。

　　“哎，你，为何站那么远，你过来。”陈阿娇招手，那宫女顿时花容失色，“不是你怕什么啊？我会吃人吗？”

　　她说着自己倒抬步走了过去，见着托盘之物眼睛发亮，执起那两枚玉簪做兴奋状对刘彻晃：“就是这两件东西了，陛下瞧瞧好看吗？”眼见刘彻为难的脸色，故作不高兴道：“你看不上呀？我很喜欢这支玉簪上雕着的变形兽面，你看嘛，这兽面多有趣，这个丹凤纹也雕的十分隽秀。”

　　陈阿娇亲昵的递到刘彻眼前叫他看。

　　刘彻摸摸鼻翼侧过头目光落下别的玉器，他不知道阿娇何时对这些小小头饰感兴趣了，她从来不缺这个，可是一见递到眼前的玉簪上的奇形怪状的兽面就了然了，他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似乎就是有人为讨好阿娇专门做的玩意儿一般。

　　只是刘彻此时由为难的心思变成了“就要为难你”的心思，于是故意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不答应。

　　“怎么样？就这个了。”陈阿娇瞅瞅他说。

　　一旁的卫子夫有些难堪与急切。

　　“不行。”刘彻说。

　　陈阿娇瞪大眼睛要听解释，卫子夫悄悄笑了，她不敢选别的，更不敢像皇后一样挑三捡四这不行那不好，皇帝叫她来选东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可是如今她选的小物件却被皇后看重，叫她很难受，皇帝说不行，她心里很高兴了。

　　于是刘彻真的说：“这两件玉簪是子夫方才已经挑好的，你重新……”只是他故作悠然的话还未说完，陈阿娇就陡然变了脸色，狠狠的将手上的东西塞到刘彻怀里：“给你，拿好。”

　　说罢转身就走。

　　刘彻没来由的一下子心慌了，他万万没想到阿娇今日如此平心静气，却忽然因这点小事便恼了。

　　“朕说了这些东西你尽可以全部搬走。”他赶忙找补，阿娇却头也不回的越走越快。

　　他不该这样故意气阿娇的，可是她翻脸也太快太厉害了。

　　刘彻顾不上仪态转身赶去，他想，其实这样也好呢，她总算是有脾气了，不像前些日子不管他如何做，她始终都心无波澜了无生气的样子好。

　　卫子夫一颗心跌了下去，殿上宫人都将头又低了低。

　　刘彻几步赶上去，一手去捉阿娇的胳膊，一手将那两枚玉簪捧到她面前笑道：“同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来给……”

　　“啪”的一声阻断了刘彻的话。

　　“我不稀罕！”陈阿娇看也不看一眼的就抬手挥袖挡驾刘彻来拉她的手，两枚玉簪同时落地，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刘彻怔愣。

　　陈阿娇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落地滚成几截的碎玉，一跺脚竟然就那样走掉了。

　　皇后的身影下了高阶停也不停的远去了。

　　帝王的面子狠狠地伤了，当着宠妃当着一室的宫人。

　　刘彻愤怒到极点：“滚，都给朕滚！”

　　一室宫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的收拾仓皇逃离，卫子夫软了腿脚，却还想说点什么，只是难承皇帝盛怒，也忙忙咬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