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51、小王子（十九）

　　特伦斯收到消息赶到小酒馆的时候，摩黛丝缇手里提着一只黑猫，脚边躺着人事不知的酒馆老板。

　　“你看看你，要是不搞事会变成这样吗？”摩黛丝缇戳着黑猫的脑袋，戳一下就是一个小坑，“安安分分地待着一点事情都没有，偏要出声，这下被人当怪物丢进火炉里了吧。烧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笨蛋。”

　　黑猫瞪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一声都不敢吭。

　　摩黛丝缇按着它狠狠揉搓了几下，把它浑身的毛都揉乱了才放开它。黑猫轻盈地落在地上，尾巴高高翘起，闷闷地蹲在一边舔着毛。

　　“利奥波德他们呢？”

　　特伦斯把老板搬到柜台后坐好，脑袋靠在手臂上，摆出一副熟睡的姿势，这才回答道：“又跑去广场看情况了，说是要先进行净化仪式，试试看能不能拔除诅咒，不然那些尸体容易产生新的怨灵。”

　　“镇长呢？”

　　“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反正我出来的时候没见到他。”

　　“这么胆小？躲着有什么用，也就是现在利奥波德没工夫找他麻烦，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第一个就要追究他的责任。但愿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利用童谣排除异己，完全不知道诅咒的事情，不然教廷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怕是要被送上绞刑架。”

　　“晚上你真的准备和利奥波德他们一起去月神山谷？”特伦斯安置好酒馆老板，又稍微整理了一下现场。

　　“为什么不？”摩黛丝缇低头看着黑猫，觉得它这个模样比平时讨喜多了，“正好我们要去找尼尔，有他们帮着开路不是很好吗？”

　　“可是满月……”特伦斯有点担心她的状况能不能应对。

　　“没关系，别把我想得那么弱。你别忘了，去年这个时候我也是在满月单挑了利奥波德，还从他的手中成功逃脱了。”摩黛丝缇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而且，玛西亚和我们达成了协议，她不会针对我们的。我们今晚只需要浑水摸鱼就行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特伦斯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这次和埃弗尼亚号不一样，那次你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我这次也做了准备。”摩黛丝缇伸出手，手指翻转，一簇赤红色的花出现在她的手中，“「咏叹者之歌」的效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得到了新的材料。”

　　“这是什么？”

　　“罪之花。”随着摩黛丝缇的动作，那簇赤红色的花一颤一颤，流动着妖异的光芒，“依托于人类的负面情绪而生，因人而异。这一簇是镇长的，代表的是恐惧。时间太紧了，来不及找合适的工匠打造成魔法道具，只能凑合着先用。”

　　“具体有什么用？”特伦斯提起了一点兴趣。

　　“可以放大情绪，用得好的话说不定会有奇效。”摩黛丝缇把「罪之花」收起来，把地上的黑猫捞起来按在怀里，好不容易理顺的毛转眼之间又乱了，“我还挺好奇，能让利奥波德害怕的东西会是什么。”

　　广场上，小镇的居民已经全部被赶回了家，利奥波德和莫里森正在利用手上有限的材料布置一个简单的净化魔法阵。

　　“摩黛丝缇小姐，特伦斯先生。”莫里森看到两人远远地走过来打了声招呼，“你们有没有多余的陨银，出来的太急了，没带多少，这么多尸体有点不够用。”

　　“我就剩那么一小块了，你省着点用。”摩黛丝缇掏出小半个拳头大小的陨银抛给他。

　　“够了够了，还能有得剩。”莫里森切下一半还给摩黛丝缇，开心地拿着陨银跑向利奥波德。

　　“他布置魔法阵的速度好快，和你不相上下。”特伦斯在一旁看着利奥波德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感慨道，“我还以为骑士会专注用银剑。”

　　“他不是刚刚还用了魔法弓嘛。”摩黛丝缇抱着猫对着利奥波德评头论足，“只是看着快，对于细节的掌控还是不行，就单看融化陨银的手法就不对，应该用火焰完全包裹住陨银，尽量减少空气的进入，这样画出来的魔法阵保持的时间才会更长，魔力也不会浪费太多。处理得太粗糙了，这样不行。”

　　利奥波德手一抖，掌心的火焰猛地弹了一下，浪费了一小块陨银。莫里森站在一边，双手合十，对着摩黛丝缇求饶般地连连摆手。

　　“专注。”利奥波德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无波，他头也不转地伸出手，示意莫里森给他一块新的。

　　摩黛丝缇冲着特伦斯眨了眨眼睛。

　　最后一笔画完，光华亮起，黑猫抖了抖耳朵，飞快地把毛绒绒的小脑袋塞进摩黛丝缇的臂弯里，瑟瑟发抖。

　　“还会撒娇呀，真可爱。”摩黛丝缇摸了摸它，想了想，又把它塞给了特伦斯，从口袋里拿出焰流晶碎片。

　　黑猫一看到焰流晶就拼命挣扎，身上散发出寒气抵御热量。

　　“不许动。再动就塞你嘴里。”摩黛丝缇轻声呵斥了一句，黑猫立刻就不敢乱动了。

　　摩黛丝缇把焰流晶碎片打磨成铃铛形状，找了根身子挂在小恶魔的脖子上，焰流晶散发着微弱的热量，连带着小恶魔的身上也沾染上虚假的温暖，摸起来更接近于一只真正的黑猫。

　　摩黛丝缇把它举起来，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塞回怀里。

　　利奥波德那边已经布置好了魔法阵，断头尸体被摞到一块，圣洁的光芒自魔法阵中亮起，随着利奥波德口中吐出繁复的咒语，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朝着阵中的尸体靠近。

　　“你不去帮忙吗？”摩黛丝缇侧头看向靠过来的莫里森。

　　“不用了，我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仪式，利奥波德大人一个人就足够了。”莫里森扫过摩黛丝缇怀里的黑猫，“是酒馆那只恶魔吗？原来已经和你签订契约了，怪不得你要护着它。这么看还挺漂亮，看这身毛油光水滑的。”

　　摩黛丝缇弯了弯眼睛，把黑猫递到他面前：“对吧对吧？它真的超可爱。”

　　莫里森看着那双湿漉漉的血红色眼睛，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它的脑袋。黑猫的瞳孔缩了缩，飞快地咬住了他的手掌。

　　“誒誒誒！快松开！都咬出血了！”莫里森甩着手腕，手掌上赫然几个小小的血洞。

　　“哈哈哈哈你活该，它又不是真的猫，恶魔可不是好惹的。笨蛋。”摩黛丝缇抱着黑猫，看着莫里森疼得跳脚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黑猫眸光一闪，舔了舔尖牙上沾到的鲜血。

　　摩黛丝缇扔了瓶魔药给他，莫里森抽着冷气给自己上药，凉凉的触感过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痂脱落，露出里面浅粉色的新肉。

　　“这个好好用。”莫里森感慨了一句，摸到水晶瓶上小小的飞鱼标记，他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好像是亚希伯恩·斯图尔特的专属标志。原来是魔药大师的作品，怪不得见效这么快。”

　　“你知道他？”摩黛丝缇接过魔药塞回口袋里。

　　“当然，南大陆最好的魔药大师，曾经是米纳希尔王室的专属药师。”莫里森惊叹地看着手掌上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听说他离开米纳希尔的时候，有很多家族都向他抛出过橄榄枝，教廷也动过收纳他的意愿，可是都被他拒绝了。后来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真可惜，我一直想见见这位魔药大师。”

　　“他有什么好见的？一天到晚研究魔药，都快疯魔了。”

　　莫里森眼睛亮起来：“摩黛丝缇小姐，听你这么说，难道你和他认识？他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抠门、暴躁、奢靡、嚣张，我觉得他躲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欠了太多债还不出来。”摩黛丝缇嘴里说着亚西伯恩的坏话，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笑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在一场拍卖会上，他刚买下一枚钻石胸针，一扭头就被债主追上了。”

　　“那你一定解救了他，然后你们就成为了朋友。真是美好的初遇。”莫里森带着羡慕地感慨道。

　　“不是。我站在边上看着他的债主揍了他一顿，抢走了胸针，然后又从那群人手里把胸针抢了过来。”摩黛丝缇笑眯眯地说道，“那枚胸针是我先看上的，亚西伯恩仗着自己有钱一直跟着我竞价，我没过去一起揍他已经很克制了。”

　　“呃……”莫里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摩黛丝缇看向广场，净化仪式还在继续：“利奥波德还要多久？”

　　“大概三四个小时吧，晚餐前应该能结束。”莫里森抬头看了看阳光，又计算了一下人数。

　　“这么久？”摩黛丝缇惊讶地说道。

　　“是啊，这已经是简化后的了。正式的净化需要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地念魔咒，对体力和精神都是极大的消耗。”

　　“天哪，我错了，教廷真的不是谁都能进的。我为我刚刚吐槽利奥波德大人的话道歉。他太厉害了，我肯定做不到连续二十四个小时站在那里重复一段魔咒。”

　　“同时还要引导魔力均匀地冲刷每一具尸体，维持魔法阵的魔力平衡，不然可能随时出现爆炸。”莫里森加上了一句，感叹道，“骑士团中只有利奥波德大人能做到。他可是从小由教皇大人亲自抚养的，我们从前一直以为他会当一名神职人员，成为教皇的候选人。”

　　“为什么没有呢？是利奥波德不愿意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教皇大人认为他更适合当一名骑士。”莫里森压低了声音，害怕利奥波德听见他们在背后谈论自己，“不过事实证明，利奥波德大人的确完美地胜任了骑士的角色。”

　　摩黛丝缇点了点脑袋，表示赞同。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逛逛新月小镇吧。听说西边有一片苹果园，我们去那里看看。”

　　“可是，利奥波德大人……”莫里森还在犹豫。

　　“别可是了，他自己一个人能够搞定，你刚刚不是还说，他完美地胜任了骑士的角色嘛。”摩黛丝缇推着莫里森，强行把他带离，“走啦走啦，好不容易来一次新月小镇，当然要好好逛一圈。”

　　莫里森不情不愿地跟在摩黛丝缇和特伦斯身边，三人一起朝着苹果园走去。

　　刚远远地看到大片大片的苹果花，就听到附近传来呼救声。

　　三人跑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农夫正举着斧头挥向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