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49、小王子（十七）

　　新月小镇里所有倒下的人都被集中到广场，广场地方不大，横七竖八躺着二三十个人，蜷缩着痛苦呻.吟。

　　镇长急冲冲地派人去请镇上唯一的医生，没走几步就出了满头的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抓着警卫仔细询问：“他们晚饭都吃了什么东西？倒下之前有什么异常？”

　　“不、不知道。”警卫哭丧着脸，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好像一瞬间，那些人突然同时倒下了，“没有任何异常，查理刚才还好地跟我们说着话，一下子就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晚、晚饭我们吃的都一样，就是平常的那些东西。镇长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会不会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别瞎说！”镇长用力地甩开警卫，心神不宁地搓着手，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了摩黛丝缇和特伦斯，“两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摩黛丝缇事不关己地耸耸肩：“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让开，都让开，医生过来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医生急急地被拉过来，摩黛丝缇转头一看，她竟然认识，就是旅馆里负责白天的女侍者玛西亚。

　　“她就是镇上的医生？”

　　“那间旅馆从前是她父亲开的，偶尔没病人的时候她会去帮忙。”镇长湿了一条手帕，又从怀里掏出条新的，“新月小镇不大，平时没什么事情，一个医生就够了。”

　　玛西亚已经粗略地检查完几个病人，镇长凑了过去：“他们到底是什么病？严重吗？能治好吗？”

　　玛西亚神情凝重，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我看不出来。他们的身体状况都很正常。”

　　“怎么可能！他们就差疼得满地打滚了，那边几个连叫的力气都快没了。你管这叫正常？”镇长急急地转了好几个圈，连连质问玛西亚，“你再去仔细看看，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特伦斯开启破魔之眼，躺在地上的几十个病人，身上无一例外地都覆盖着一层诅咒气息，不止他们，还有聚集到广场上的其他居民，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点诅咒。

　　小恶魔远远地蹲在房顶上，背着月光，脸上带着餍足，地上那些人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与此同时它体内的力量渐渐充盈。底下这些都是上一个恶魔驯养的食物，正好被他捡了个便宜，味道相当不错。

　　摩黛丝缇冲着特伦斯摇了摇脑袋，他们身上的诅咒已经刻入灵魂，根本无法剥离，仪式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他们什么都阻止不了。

　　特伦斯明白了她的意思，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玛西亚给每个病人都喂了一点草药，可是没有多大用处，最多只能减少一点痛处，对他们的状况没有帮助。他们的身上开始发烫发热，像是被开水浇过一样，红肿发胀，密密麻麻的水泡成平成片地冒出来。

　　“镇长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做点什么？出去找医生或者教廷。对，我去联系教廷，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警卫刚说完转身就想走。

　　镇长猛地拉住了他，动作是不符合外形的迅捷。“不，先等等。想让我想想。”他脸上的肥肉抖了几抖，脑内飞快地思索着计策，他不能让教廷的人介入，可是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么多居民都看着，根本就无法轻易收场。

　　镇长额头上的汗今夜就没有听过，再这么下去连衣服都快要湿透了，他余光看到一旁的特伦斯，灵光乍现。这里正好有现成的教廷骑士。他定定神，重新摆出了镇长的架势，胸有成竹地开口道：“不用去外面找人。教廷的骑士大人就在这里，他一定能处理好这一切的。”

　　警卫看向特伦斯，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又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说道：“对对对，是我急糊涂了。骑士大人就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再去通知教廷。”

　　特伦斯扫过警卫，目光停留在镇长脸上。镇长侧过大半个身体，背对着警卫朝他露出哀求的表情。特伦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没问题，正好利奥波德大人也在，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警卫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连连谢了好几声，最后被镇长赶过去帮忙了。

　　“你这样夸下海口，到时候怎么收场都不知道。”摩黛丝缇凉凉的声音在特伦斯脑袋里响起。

　　“没事，反正有利奥波德大人在前面顶着。”特伦斯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脸上依旧平静无波。

　　“特伦斯，你学坏了。”摩黛丝缇勾了勾唇角。

　　摩黛丝缇招招手，小恶魔重新变成了利奥波德的样子，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拜托，我可是高贵的恶魔，你让我变成这副丑样子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还让我学教廷的那一套。我不干了！”小恶魔在摩黛丝缇的脑海里咆哮着。

　　“那我就再把你塞进油画里，封印个几十年，再放你出来。”摩黛丝缇轻而易举地压下了它的火气，又安抚道，“你乖一点，我就不计较你刚才吃了什么，否则吃了多少再给我吐出来。”

　　“就算我吐出来，他们的生命也是补不回来的。根本就是无用功，这些人马上就要死了，谁也救不回来。”

　　“我知道。我没让你救他们，稍微延缓一下死亡的速度，相信你还是做得到的。”摩黛丝缇不为难它，只需要再拖一点时间就行。

　　小恶魔想了想，她提的要求并不算过分，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它学着记忆里那些讨厌的教廷神职人员驱魔的样子，要了些清水，装模作样地念了一长串乱七八糟的咒语，告诉他们这是圣水，能够治疗他们的病症，分发下去喂给每一位病人。

　　摩黛丝缇轻轻地拉了拉特伦斯的袖子，两个人悄悄远离了人群，把舞台让给小恶魔尽情发挥。

　　“今晚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摩黛丝缇的声音低低的，在空空荡荡的街上飘出很远。

　　“我刚刚数了一下广场上发病的人数，一共31个人，再加上断头尸体，不多不少正好66个。”特伦斯照顾着摩黛丝缇，特意放慢了脚步。

　　“66，恰巧代表了恶魔。”摩黛丝缇仰着头看向月亮，背后拖着长长的影子，“明天就要到满月了，到时候月神山谷的恶魔裂隙将会开启，但愿能够一切顺利。”摩黛丝缇垂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

　　特伦斯走在她旁边，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广场，嘈杂的人声远远地传过来，依稀能够辨别出镇长的声音，在他的安抚下，人们渐渐平静下来。特伦斯侧耳听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距离埃弗尼亚号沉船事件差不多一年了，我记得那也是个满月。”

　　“是啊。那次我狠狠地坑了利奥波德，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抓住我了。”摩黛丝缇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好笑，“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脸上的表情。”

　　“我还没问过你，跳下船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去找海妖了。”摩黛丝缇抬起手展示给特伦斯看，半截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手链，由几股银丝缠绕编织而成，串着几片圆圆的小鳞片，在月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这是海妖的头发和鳞片，我特意找了工匠做的。”

　　“海妖？就是那个童话中的人鱼，吟游诗人口中的常客？”

　　“没错，它们的头发、鳞片、牙齿还有声带都是很好的材料，无论是制作魔药还是魔法道具都用得上。不过遇到的时候要小心，它们的歌声有迷惑人心的能力，出海的时候听到就会不受控制地主动跳进海里，被那一口细密的牙齿咬上一下半条命就没了。”

　　“别说了，我儿时的又一个幻想破灭了。”特伦斯苦笑道，“会拯救水手的人鱼竟然是吃人的怪物，童话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至少它们的美貌是真的。”摩黛丝缇笑眯眯地说道，“可以称得上是面若桃花，娇美绝伦，尤其是它们的眼睛，瞳孔是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一种颜色，里面仿佛有碧波流动，像是阳光下的海水。鳞片在月光下隐隐有光华流动，闭着嘴的时候个个都是大美人，可惜一张嘴满口利齿就露了出来。”

　　特伦斯摇了摇脑袋，无奈地看着摩黛丝缇越讲越兴奋。

　　“海妖的智商在怪物里算高的，大概和七八岁的人类孩童差不多，有的还会学人说话，不过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它们的视力还很差，全都是弱视，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用几尾银丝鱼就能把它们钓出来，傻乎乎地围过来。知道自己打不过，还会主动认怂，唱歌哄人开心，可有意思了。”

　　摩黛丝缇说着话，很快又自顾自地高兴起来。

　　夜风微凉，乌云遮月。

　　明天又是不一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