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42、小王子（十）

　　尼尔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得胸腔生疼。

　　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向前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脚下一绊，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肘在粗糙的石子路上狠狠磨过。尼尔捂着嘴，不敢痛呼出声，小口小口地抽着冷气，踉跄了几下，才成功地从地上爬起来。

　　尼尔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跑去，他不知道能逃去哪里，他只能向前跑，不停地跑，他怕一停下来自己就会忍不住崩溃。

　　崎岖复杂的地形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尼尔不知道自己转过了几个弯，身后似乎没了动静。

　　黑暗中，尼尔不小心撞上了一面柔软光滑的墙壁。他摸索着扶着墙站起来，手下的触感隐约有些不对。等到他反应过来，头皮顿时就炸开了，手掌发麻，一路麻到整个手臂。

　　这他妈是人皮啊！尼尔险些尖叫出声。

　　他猛地回过头，身后一张风情万种的面孔紧紧贴着他。

　　女人扯动唇角，莹白的脸庞像是烧软了的蜡烛，扭曲着慢慢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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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下雨了。”特伦斯看着窗外，厚重的云层下，气压低到有点喘不过气。他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伴随着狂风，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

　　“连着闷了好几天，这场雨总算是落下来了。”摩黛丝缇认真地涂着指甲油，轻轻吹了口气，凑近了仔细欣赏了一会儿，流露出一点嫌弃，“真丑，粉色果然显黑。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

　　小恶魔艰难地伸出了另一只手。它身上套着一条鹅黄色的小裙子，精致的蕾丝花边，满满的都是专属于少女的娇俏可爱。脑袋上还搭配了一顶天鹅绒的小帽子，衬得那张橄榄色的脸更加肿胀古怪，没有一分一毫的甜美。

　　“这条裙子……”特伦斯的目光在小恶魔身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开，“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希尔妲小时候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摩黛丝缇笑眯眯地说道。

　　“嗯……黄色也挺显黑的。”特伦斯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你以后还是别打它了，本来就已经够丑的了。”

　　摩黛丝缇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管家敲门进来，送来今日份的早餐和报纸，目不斜视地略过小恶魔，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特伦斯拿起报纸，习惯性地先翻到讣告，目光被其中一则吸引——罗哈德·莱斯特先生于4月13日在新月小镇过世，享年63岁。

　　“怎么了？”摩黛丝缇抬眼看向特伦斯，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特伦斯捏着报纸，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摩黛丝缇，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是尼尔，他和我联系了。”

　　“他终于肯出现了啊。”摩黛丝缇提上了点兴趣，“他现在人在哪里？”

　　“新月小镇。”特伦斯看向了小恶魔，若有所思。

　　就在前天，又有一幅新的预知画出现。同样是俯视的角度，人们或跪或躺，痛苦挣扎，他们的样貌、年龄、身份都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男人。

　　“有跟预言画相关的新闻吗？”摩黛丝缇还是更关心这一点。

　　特伦斯快速地翻阅了一遍报纸，摇着头回答道：“还是没有。”

　　“难道预言提前了？”摩黛丝缇抓着小恶魔的山羊角，眯了眯眼，“是不是你这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没有。”小恶魔慌乱地否认道，摩黛丝缇的力气很大，它的角快要被折断了，但它丝毫不敢乱动，“我说过了，这不关我的事情。脱离本体之后，每个分身都会随机继承不同的能力。融合了莎拉·艾德里安之后，就更加不受我控制了。再加上又和你签订了契约，出现一些变化很合理。”

　　摩黛丝缇对恶魔了解得不多，对它的解释半信半疑，勉强松开了手。

　　“我想去新月小镇看看。我隐约觉得这两件事情可能存在某种联系。尼尔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联系我。”特伦斯轻轻敲击着桌子，他表情严肃，盘子里的早餐一口未动。

　　“可能他只是缺钱了呢？”摩黛丝缇狠狠拍开小恶魔悄悄伸向三明治的手，瞪了它一眼。小恶魔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不会，不同的数字代表的含义不同。”特伦斯顿了顿，“63，代表求救。”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新月小镇看一看了。”摩黛丝缇把酸黄瓜挑出来丢给小恶魔，笑得眉眼弯弯，“谁让尼尔是我们的好朋友呢。”

　　“那我现在回房间收拾东西。新月小镇离这里有两三天的路程。”特伦斯早餐看都没看一眼，准备起身，他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需要的东西路上再买，我们现在就出发。”摩黛丝缇喝下最后一口橙汁，简略地写了封告别信压在墨水瓶下，“索菲亚的鼻子可灵了，要是被她抓到，我们就再也别想出门。”

　　摩黛丝缇打开窗户抓起小恶魔就往外面扔。

　　“等等！画！带上油画！我不能离它太远。”小恶魔挣扎着尖叫道。

　　“真麻烦。”摩黛丝缇飞快地取下油画，刚准备卸下画框，动作顿了顿，“不行，独独带走这幅油画太明显了。要画还能解释成喜欢，可离家出走的时候还带上它就显得很古怪。他们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我可以窃取他们的部分记忆，再加上一点心理暗示应该就可以了。”特伦斯斟酌着说道，“不过管家先生那里，我没有多少把握。”

　　“足够了。”摩黛丝缇同样看不透那位管家先生，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管家多半不会干涉他们的事情，甚至还可能会在必要的时候给予他们一点帮助。

　　半小时后，摩黛丝缇和特伦斯成功地坐上了马车，附带一只小恶魔，外加一只人偶车夫。

　　“说说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尼尔藏在新月小镇？”摩黛丝缇撑着下巴歪过脑袋看向特伦斯，似笑非笑。

　　“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刚才知道。”特伦斯目光真挚，他知道也不可能承认，“我们就算是联系也只会是单向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双方的安全。”

　　摩黛丝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决定这次就先放过他：“算了，下不为例。”

　　“你对新月小镇有多少了解？”摩黛丝缇翻了翻暗格里面只剩下了小半盒茶叶，连水都没有，她开始后悔没有顺道掳走罗拉。

　　特伦斯看着她翻了半天无果，最后泄气般的坐了回去，有点好笑地递给她一小袋树莓。

　　“哪里来的？”摩黛丝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刚刚顺道拿的。”特伦斯继续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新月小镇我没有去过，不过在它附近的月神山谷倒是很有名。

　　关于月神山谷，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一位贵族小姐爱上了一个男仆，他们的感情令家族蒙羞，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于是他们约好在一个满月的晚上私奔。然而就在私奔的前一晚，男仆退却了，他屈服于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泪水，最终选择了背叛两人的誓言。

　　贵族小姐在山谷里苦苦等待了一个晚上，等来的却是父亲和家族守卫。她绝望地爬上悬崖，纵身跃下了山谷，化作一汪泉水。

　　传说中，少女在满月的时候向她祈祷，然后取走一些泉水让恋人喝下，恋人一旦背叛就会受到月神的诅咒。”

　　“被爱人背叛的少女死去之后诅咒爱情的背叛者，听起来还挺有理有据的。”摩黛丝缇眉尖微微皱起，“不过为什么又是满月？”

　　特伦斯瞥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这个传说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细节。贵族小姐在私奔之前，提前转移了一部分价值连城的珠宝，就藏在山谷中的某处。我想这很有可能是尼尔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有点意思。”摩黛丝缇笑着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特伦斯垂下眼眸，显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