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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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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还繁盛时，仙修有一宗三门五家，魔修有魔门十三支。
云帆门作为三门之一，却是毫无大门之相，向来安安静静。
本就是个人丁稀少的门派，新任掌门叶殊华上没师祖要供，下没师弟要管，孤零零占着师门最长的一辈，每天的任务就是拘着大弟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于其他弟子，别管是另一个入室弟子晏行还是别的普通弟子，大多历经多年风雨，自由生长，没事出山门溜一趟，甭管是吃个小酒打打牙祭还是听到什么风声扛着剑组团打妖怪，只消是到了金丹期的，叶殊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个身又闭起了关。
但即便是这么个冷冷清清的门派，也从来是没有最冷的季节只有更冷的时候。闭关闭到心头狂跳的叶殊华终于在某一日吐出一口血，他一着急震裂了闭关的大门，黑着张脸走出来，一个人一言不发，逛遍了整个山头，而后逮住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的晏行，问道：“你师兄呢？”
叶殊华身形瘦削，眉间常年蕴着郁色，平淡地看着别人时，竟有一种奇特的温柔，可再温柔的模样也架不住此刻的阴沉，常年混迹厨房名曰给晏行打下手实则蹭吃蹭喝的师弟们一见着这般样子的掌门，迅速窜进角落里瑟瑟发抖。
可惜晏行天生表情稀缺，他师兄在路边捡着他时他都没多出什么表情，只瞟了还是小鬼的师兄一眼，任凭那小鬼匆匆走过又倒退回来，更别说明明一门之掌却时常神经兮兮的师父莫名其妙找他算账。他自顾自把灶上炖好的鸡蛋羹端出来，放在厨房里唯一一张八仙桌上。
桌上已经有了许多汤碗菜碟，全是山下的家常小菜，和这么个修仙门派实在是格格不入，可叶殊华瞧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居然松了口气，连着语气都透出几分溺爱来：“叫你师兄别老想着玩儿，偶尔也得认真修炼一下，好歹是个当师兄的。”
晏行不冷不热地回道：“嗯。”
叶殊华从来不介意小徒弟的冷漠，接着道：“快把你师兄喊回来，玩疯了错过饭点下午又要瞎叫唤。”
晏行点点头，动也不动，他眼神乱飘了一下，人生几十载，此刻终于懂了什么叫心虚。他日日准备好三餐等他那个没良心的师兄回门派，只不过师兄没盼回来，先把师父盼出关了。
师父向来偏心师兄，师兄要什么，师父都尽其可能给了，唯独出门一事，便是师兄修为不错，也从未得过允许。
师兄年纪大了，叛逆心愈发强盛，这回估摸着离师父出关时间尚远，背了剑趁夜收拾包袱跑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就这一次，师父早早出了关，幸亏晏行委屈小媳妇做派让师父误以为师兄不过和平时一样满山撒野，可师父总归还算有颗脑子，发现师兄偷溜是迟早的事，比如此刻，他该去哪个旮沓捞他的倒霉师兄，难不成当着叶殊华的面给他师兄送张传讯符？
竟日为师兄愁这愁那的晏行心力交瘁，甚至想等师兄回来后饿他一顿，而他的倒霉师兄果真倒霉，计划了许久的偷跑，没料到最后毁在自己手上。
只听山门外一声惊叫：“纪清桐，别以为你是纪家家主，我就不打你！”一阵剑气急速而来，直直撞上云帆门结界。
叶殊华脸色骤变，转瞬没了身影。厨房陷入一片死寂，片刻后，角落里的一师弟颤颤巍巍道：“二师兄……”
晏行叹了口气，继续拾掇这一桌子的菜。
云帆门从未有兴盛的时候，但仗着收徒靠质不靠量，山门结界在几代掌门和弟子的把控下，依旧是排得上号的顽强，当然，纪清桐作为一家之主，手上有些分寸，眼见着云帆门就在面前，虽是来不及住手，但总归收了几分力道。
被追杀一路的晏迟眼睁睁瞧那剑气招呼上结界，停下了咋咋呼呼，他抹了把脸，难得严肃，晏迟快速把剑归了剑鞘，再不躲着纪清桐，反倒是慢慢走近。纪清桐不懂这人想些什么，横剑身前，做足了防御的架势，不料晏迟往他身后一闪，鬼哭狼嚎：“纪兄救我！”
纪清桐突然就摸不着头脑。
晏迟继续胡闹：“你打了我云帆门的结界，你还不救我！”
纪清桐不是很懂：“又没打破，你急什么？”
“我师父感觉的出来啊！他要出关了你知道吗！”
从一开始就知道晏迟是溜出来的纪清桐立马道：“那你快跑进去啊！”
“跑个屁！你是觉得我能比我师父速度快……”
话还没说完，晏迟头一缩：“纪兄，靠你了。大恩大德，我娶你都行。”
纪清桐看着叶殊华缓步走来，身为五家之一纪家的领头人，不想自己气势完全被压住，大抵都是因为后头那个没用的家伙带来的负面影响，纪清桐忍不住冒了点冷汗，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说娶谁？我替香香打死你信不信？”
晏迟心想刚才向纪清桐求救的自己是脑子被驴踢了。可要他站出去，叶殊华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笑脸让晏迟胆战心惊。
叶殊华停在纪清桐两臂距离处，拿捏着对三岁小孩用的语调，似斥似哄:“像什么话，还不出来。”
晏迟扭扭捏捏，挪了半步又缩回去，若被纪清桐瞧见免不得又是一通嘲讽。幸好纪清桐正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半分没注意晏迟的神态。
想他纪清桐素来支持男儿当顶天立地的观点，常年来独立自强，听不得别人一句软乎乎骗小孩的话，此时叶殊华不过说了几个字，愣是让纪清桐听得全身一抖，只觉这人有毒。不料这有毒的人立刻又对上自己。叶殊华朝纪清桐拱手道:“小徒顽劣，让纪家主见笑了。”
纪清桐尴尬笑笑，顺手把晏迟扯出来还给叶殊华:“没有没有。”
叶殊华似乎没看到纪清桐已经刻在脸上的窘色，继续聊:“纪家主要进来坐坐吗？”
纪清桐却觉话里话外都是逐客令，忙道:“不了，香香一个人在山下，我得去找她了。”他不等叶殊华再说什么，也不去看晏迟委屈到疯狂责骂他的眼神，脚都没在剑上站稳就御剑迅速离开，徒留晏迟欲语还休。
叶殊华嘴角的弧度在纪清桐踏上剑的一瞬就垮了，掩藏在笑意下的郁气完全暴露出来，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个魔道中人的:“人都走了，你还要看吗？”
晏迟咽了口口水：“不不不，我没看。”
“是外面的人，好看对吗？”
叶殊华转身走回，晏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小步跟在叶殊华后头，不敢落后一寸也不敢靠近一寸：“怎么会呢？都长一样，都长一样……”
“外面好玩吗？”
晏迟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在即将猝死的关头调动全身的机智来回答：“门内好玩。”
叶殊华停住脚步，晏迟赶紧跟着停下，他看着叶殊华侧过头来：“那为什么要下山呢？”
晏迟不敢说话了。
叶殊华却并不放过晏迟：“为什么不说话了？没有理由吗？还是不想说给师父听？”
晏迟挣扎了一下，嗫嚅道：“师父，我十岁入的山门，快九十年了，我一次都没下过山。”
“可是你还是出去了，在背着我的时候。”
晏迟努力嘴硬：“师弟们都出去过了……”
“你也想跟他们一起？”
晏迟不甘心地嘀咕：“我到底是哪里比不过师弟们了？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下山，因为我……”他猛然收住话，往事太过糟糕，提了会戳中叶殊华的伤心事。
叶殊华淡道:“所以你觉得你够厉害了？什么都懂了？再也不愿意待在云帆门了？”
“没有……”
叶殊华打断了晏迟的话，他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像是竭力还原他本身的温煦，又抑不住惶恐到扭曲的心态：“你看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下山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和纪家那家主走这么近了？你知道纪家主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会受伤的。”
“师父！”晏迟稍微拔高了音调，但马上软下去，“对不起。”
纪家上任家主是被纪清桐杀死的，这是修士圈里公开的秘密。
纪家在纪明山成为无名宗三妄峰峰主之一后效仿无名宗做派，打败家主或破了家族大阵便可继任家主，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纪家人，打斗一事，点到即止，杀死家主的，纪清桐是头一个。
他用长剑将上一任家主钉在家主之位上，冷眼看着上一任家主咽气，尔后他慢慢走上前从尸体身上拔下长剑。上任家主一直到死瞳孔中都没消散的恐慌让所有目睹现场的纪家人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这人心狠手辣，从小到大都是。
但晏迟不这么认为，他和纪清桐同行了一段日子，纪清桐救过他也被他救过，说句生死之交不为过。他们那么熟悉，若纪清桐当真是冷血之辈，晏迟如何会感觉不出来。所以他想在叶殊华面前辩解：“纪清桐……不是这样的。”
然而，叶殊华却是将他的失望都刻在了脸上，他有心斥责晏迟，但几次话到嘴边，他还是说不出一句狠话。他只是捏了捏眉心：“罢了。没事就好。回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伪“病娇”师父上线，希望有人能喜欢小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