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游戏里成为传说[无限]》璞蘅

9、圣堂篇09

　　戚盛言的表情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上前两步，挡在池渐月眼前，很友善的笑笑：“池小姐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池渐月点点头，也向着他的方向跨了一步，远远看去似乎是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

　　戚盛言第一喜欢精致漂亮的工艺品，第二喜欢弱小没有反抗能力的生物。正巧眼前的女孩满足了他所有的喜好。

　　真想早一点，把她的灵魂纳为己有啊。

　　戚盛言捂着脸，在心中发出放肆的笑声。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谁？”

　　“圣堂当年的主教，日记里的主教先生，伯爵的儿子。以及凶杀案的元凶——”池渐月一字一顿，她仰头看着眼前人的脸迅速变白，阴沉下去。

　　“住口！”戚盛言的喉管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声，他的眼睛由黑转红，最终定格成鲜血般的颜色，“我不许你说出那个名字！”

　　“拉撒路。”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出口，池渐月迅速后退到门边，右手中雪亮的匕首已然出鞘，沿着刀身流淌下来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浓稠得，有如石油一般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

　　拉撒路这个名字对于池渐月而言，最早不过是悬在门牌上的一个花体字。可这位主教的房间中却存在着那样的一张相片，让她不得不多加留心。

　　戚盛言这样一个对于圣堂十分熟悉，却对整个愚人之旅闭口不谈的人更是奇怪。

　　恐怕他只是清楚这个副本本身而已。

　　当洛神向她解释NPC这个单词的意思时，她轻易就将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毕竟能把木块劈得和那个男孩脖子上的伤痕一般无二的人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池渐月摩挲着被鲜血浸湿的布料，布料下的伤口是对男孩从前受过伤的复刻，只消稍微对比一下，就会知道，这二者有多么相似。

　　在她退开的一瞬间，整间圣堂都响彻了戚盛言的哀嚎。金丝框眼睛从他的鼻梁上滑落下来，他的鼻梁由低变高，皮肤也由浅黄转变为石灰一般的灰白色。那是一张西方人的脸，戚盛言——或者叫拉撒路捂着自己的腹部，狼狈地抬起头来，目眦欲裂：“这不可能，我不可能受伤！”

　　“比我想得还要有用。”池渐月看了眼手中紧握的匕首，她向死神借来捞花瓣，结束之后对方迟迟没有收回。

　　看到他的武器能限制桑雯时池渐月就猜测过，那是否对副本中的其他东西也有效果。所以她刻意接近了拉撒路，并试探着捅上了一刀。结果正如她所想，不管死神是单纯忘了还是有心留给她，这时候都派上了极大的用场。

　　而拉撒路咆哮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连眼中刺眼的红色都逐渐消退，就像是失去了反抗能力。

　　似乎是成功了。

　　但池渐月并不认为自己能就此放松，她环顾四周，眼神滑过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没有片刻停留。

　　桑雯没有出现。

　　按照她的推断，拉撒路只是一个线索人物，真正能决定他们能否离开圣堂的是桑雯。

　　副本中出现的NPC大体上可以被分成两拨，拉撒路以及被他所害的人。

　　拉撒路的职责是诱哄玩家，让他们误以为只要杀了其他人就可以凑足十三个数，由此换取自己的生存，殊不知自己面对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而桑雯虽然一开始有杀死她的倾向，但不止一次给与了关键的线索与提示。

　　归根结底，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帮助桑雯对抗拉撒路。真凶已经被她找出来，更是已经倒下，但桑雯还是不肯给出逃离的办法，是哪里出了错。

　　虽然有很多道具还没用上，但洛神也提到副本中有所谓的捷径好走。

　　就像是一场真正的旅行，只要事前做好准备，就不必和旁人那样耗费多余的精力去做无用功。

　　池渐月伸手拨开因为出汗而微微黏在脖子上的头发，期间手指触到了粗糙的布料。自从她进入这个房间以来，血液的流速就变慢了，甚至在逐渐愈合，所以她到现在也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思维迟钝的症状。

　　······不对！

　　池渐月的脑海中忽然响起夜晚孩子们所吟唱的童谣。

　　“有一个特殊的人，她既属于我们又不属于我们。”

　　桑雯在被受害者这一个范畴上来说是绝对属于孩子们那一拨的，那么不属于又是——冰冷而黏湿的质感顺着她的小腿缓慢地往上爬行。

　　池渐月顿了顿，向下看去。她的两条腿并拢，膝盖紧紧挨在一起，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肌肤。而现在一双青灰的，半腐烂的手搭上了她突出的膝盖骨，给她黑色的丝袜上留下粘稠的尸液。

　　那被强行拼凑出的人形束缚住了她的双腿，在池渐月望过来时，阴狠地瞪了回去。虹膜蒙上了一层阴翳，眼白微微发黄。

　　池渐月不认为这样的“人”还会拥有某种程度上的意识，他曾经的主人们至今还游荡在圣堂之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我可爱的小宠物还缺了最重要的东西，一颗宝贵的，鲜活的心。”拉撒路不知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随手掸去衣服上的黑灰，那是曾经潺潺流动过的黑色血液。在拉撒路的身上，最后属于戚盛言的东西已经褪去了。他有着麦穗一般灿烂的金发和红宝石一样鲜艳的瞳孔，英俊得几乎像是阿波罗雕塑。

　　拉撒路伸出手，就像是在舞会中邀请女士的贵族子弟一样，十分绅士地行了个礼：“我先宽恕你的无礼，池小姐。本人十分诚挚地邀请你成为那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保证，那一定不会很疼。”

　　池渐月被那个怪物牢牢地抱在怀里，那看起来毫无力量的手臂如同铁箍一般箍在她身上，挤压得她浑身的骨头都咯吱作响。

　　拉撒路翘了翘嘴角，最可爱的宠物以及最美好的收藏品，在他最喜欢的房间中熠熠生辉。他满以为自己能看到那对透彻的眼睛中能滚出水晶一般的泪水，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象。

　　但池渐月只是看着他，似乎连身上的疼痛都没有注意到。

　　“我假设你只剩下了这个手段，那么你对我就毫无威胁。”池渐月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摸那怪物的头顶。

　　“这不对！你不可能挣脱它！”拉撒路忽然拔高了声音尖叫起来，因为那个粗制滥造的生物周身腾起了青色的火焰，那些曾经分属于不同人的部件彼此缓慢脱离。

　　*

　　尖叫声响起来的时候，死神正在把那本3.4cm厚的书插进书架中。燃了一半的蜡烛在他的手中静静燃烧着。

　　书插到底部，书架发出一阵轻微的晃动，裂成两半向左右挪去。

　　出现在书架之后的是一扇漆黑的大门，由上而下分别刻着天国、伊甸园与地狱。他一推开门，就有个重物直直掉了出来，砸在他脚边的灰尘里。

　　那是一具浑身呈现青灰色的尸体，皮肉都萎缩成皱巴巴的一片紧贴在骨架上。身上还穿着丝绸制的高档衬衫与燕尾服，胸口扣着一枚银质徽章，昭示着他的贵族身份。从双臂张开的动作来看，死前似乎是想要从这个闭锁的房间中跑出去。

　　死神从他的怀中摸出一封遗书。

　　买下孤儿院的伯爵其实并不是镇长所想的那样是个无私的好人。他早年浪荡不堪，年过半百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却天生病弱，随时随地都可能病发去世。

　　伯爵虽然风流，却十分珍爱自己唯一的孩子，给他取名成“死而复生的‘拉撒路’”，甚至不惜用旁人的生命作为祭品来和恶魔做交易也要留住这个孩子。

　　可是他的属臣消失的太快，事情很快就败露了。伯爵隐姓埋名带着拉撒路逃窜到山海镇，买下孤儿院只不过是为了将来的祭品做打算。

　　毕竟那么多无父无母的孩子，少一个两个又有谁会发现呢。

　　于是孤儿院中一部分得知了真相又愿意帮助伯爵的孩子，被养大成为圣堂中最初的修女修士，而那些试图逃脱的孩子，就死在了这间隐藏的房间中。

　　拉撒路靠着别人的生命逐渐长大，但长久与恶魔的交易扭曲了他的心性。他成了另一个意义上的恶魔，他不仅要永恒的生命，更爱上了残缺的儿童肢体，丧心病狂地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生物。

　　就这样，深爱儿子的伯爵也没能幸免于难。

　　狭小的房间中白骨成堆，地面中央画着一个倒置的五芒星阵法，与死神找到的纸片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人形的湿痕残留在地面上，可以想见那就是被拉撒路所创造的怪物躺过的地方。

　　对面的墙上开着一道小门，有刺眼的白光照射进来，清爽的风吹来了鸟叫。那是拉撒路给自己留下的通道。

　　通关的门就在眼前，死神却看都没看。他撬开自己的子弹，将其中的火药尽数倒在了地面上，随着蜡烛坠地，耀眼的火光腾起。与恶魔交易的阵法，累累的白骨，连同通往外界的小门都在火光中付之一炬。

　　死神没有停留，火焰腾起的一刹那，有东西在伯爵的发间一闪而过。

　　那是杀死耶稣的第三枚铁钉，也是关键道具的最后一样。

　　“我还有一个请求，目前最后一枚铁钉的所在地难以推测。如果你前往那里时发现了，不介意的话，可否把它带给我。”记忆里有人这样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