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游戏里成为传说[无限]》璞蘅

7、圣堂篇07

　　当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的那一刻，怀中的少女也如同轻烟般弥散。十字架垂回池渐月的胸前，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围绕在身边的孩子们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

　　死神倒提着头骨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毛，忽然一把将头骨掼在了地上。

　　受到着超乎常人的力量的冲击，珍珠白色的头骨骤然崩碎，化作无数碎屑滚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一张纸张从半空中飘飘悠悠而下。

　　死神伸手接住它，匆匆扫了一眼，就连同先前想要拿出而被打断的东西一起递给了池渐月。

　　一张是手写的纸张，从断面上来看，似乎正是祈祷室中日记消失的后半部分。而另一张，池渐月摩挲着它的背面，有皮革一般的纹理。

　　羊皮纸？

　　浅棕色的纸面上绘着圆形与倒五芒星嵌套的图案，花体字纤细而流畅，四角上是攀附的白骨。

　　“这是拉丁文。”

　　“看得懂？”

　　“勉勉强强。五芒星是恶魔的标志，”池渐月一边分析，一边把纸张递还给他，“这是一份与恶魔的契约书，大意是——定时供奉新鲜的灵魂以换取一个人生命的延续。”

　　死神俯视着她试图解读文字的模样，神态散漫，双手插在口袋中，似乎并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不需要。”

　　池渐月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在她看来，这个一贯沉默的男人是因为自己拿出了重要情报，而选择用自己掌握的情报作为交换。而自己在展示过铁钉之后就收了回去，所以男人也应该回收属于他的线索。

　　再者日记的后半段是他取得的，因而由他收下，是毋庸置疑的结果。

　　死神动了动眉峰：“听不懂？我说，不需要。”

　　奇怪的人，池渐月在心里叹息着，伸出右手向前冲死神摆了摆：“合作吗？”

　　“······人际关系，很麻烦。”死神低着头与池渐月对视，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瞳本该是深邃的，此时却如平滑的镜面一般反射着雪一般的月色，眼波流转间，光彩四溢。他冷冷地拒绝，但同时却抽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池渐月小巧的掌心，“在那个房间里，有一个人并没有真正睡着。”

　　池渐月眨眨眼，同样以低声回应：“在我第一次遇见那个男孩的房间里，书架上少了一本书，厚度约在3.4cm。”

　　她直起身，看着死神沿着走廊往深处而去，漆黑的风衣翻飞起来，如同锐利的冷兵器切割空气。

　　雨水滴落的声音在耳边作响，池渐月循声向窗外望去，青蓝色的月亮悄然隐没，白天来临了。

　　*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去干什么了？”推开门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是洛神的抱怨。她叉着腰站在房间中央，并时不时用手揉着泛红的眼角。

　　池渐月惊异于她的活力，分明其他的人似乎还未恢复过来，程澄和李凌都有些呆滞地坐在长椅上，脸上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疲倦。

　　但有一个人是不同的，戚盛言站在布告台后，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注视着她：“好了，池小姐回来了。我们来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李凌就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慌乱地往池渐月背后看去，在池渐月提醒道：“他并不在这里。”之后，一边从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声，一边按着头，悲鸣道：“完了！没有死神，我们都完了！”

　　池渐月不明白他何以这样绝望，也不准备开口安抚。倒是洛神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那只是一个梦而已，”随即转向池渐月道，“好像我们都做了同一个梦，总之体验了一把那十二个小孩死前的感受。虽然他夸张了一点，不过我也差点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如果她和死神没有准确抓到“鬼”，也许他们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吧。听着洛神的描述，池渐月不由想到。

　　“看到凶手的脸了吗？”

　　“很遗憾，没有。”戚盛言从台上一跃而下，“接下来我们要去寻找有关情报，池小姐也和我们一起吧，落单很危险哦。”

　　池渐月摇摇头正准备拒绝，洛神从旁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的指甲上涂抹着紫色偏光的甲油：“不会落单的，我要和小池池一起行动！”

　　“那好吧，但是如果有危险，一定要来找我。”戚盛言伸手在池渐月肩上按了一下，用一种很能让人安心的语气缓缓说道。

　　“死神怎么就突然消失了？说说呗。”洛神不停地用肩膀拱她，“你们两个该不会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约会了吧？”

　　池渐月边走边看戚盛言给她们留下的地图，默默记在心里：“措辞上不太恰当，但从内容来说并不能算错。”

　　“不会真的有女人能把到他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洛神瞪大了一双眼睛，忍不住“呵”了出来。她偏过头去看身边人在朦胧的晨光中如同细瓷一样细腻的肌肤，“难道他真就好你这口？”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下一个拐弯处往左，我要去书籍陈列室，或者你还有其他想法？分开行动就好了。”

　　“不不不！”洛神连连摆手，“早说我不擅长这种类型了，就跟着你走呗。不过——”她拉出了个长音，“你确定你不懂我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未成年吧？”

　　“根据学生卡上的信息判断，已经超过了18岁。”池渐月说，“但无论你刚刚话中的内容，还是之前程澄那些含糊其辞的话，我确实不明白。”

　　“啊！不明白也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洛神有些心虚地笑笑，“不过要小心谭越那种会带新手女孩子出去的男人。啧！乘人之危真是太恶心了，偏偏自己也没多少能力。”

　　池渐月望着她有些懵懂地点点头，而洛神却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这次就没有个优秀男青年让我带一带吗？这都什么歪瓜裂枣？两个丑逼，一个肾虚男！姐姐我都快寂寞死了。”

　　“肾虚？”池渐月一愣，跟着重复了一遍。

　　“是啊，看他脸色那么苍白，手上又没什么力气，身体肯定不好啰。诶你干嘛——”身侧的人突然刹住了脚步，让洛神疑惑地回了下头，“忘记东西了吗？”

　　池渐月皱起眉，转身迈步：“确实忘了。”

　　无人的房间中，圣母像美丽而茫然的眼珠望向前方的少女。池渐月冷着脸踢走炉火中冷却的灰烬，伸手拉出没有烧完的木料，利器连续砍劈的痕迹深深地嵌在上面。

　　“怎么啦？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池渐月一来一回没有给自己半点犹豫的时间，以至于洛神还没想好要不要跟着她走一趟，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没事，”池渐月抿了抿嘴，“证明了一部分我的想法。但是还不够······”

　　不够。跳过所有证据指向的答案，即使百分之百正确，也不可能被判定为成功。

　　洛神挥手扇了扇空中漂浮的灰尘，在一片寂静中大声咳嗽着：“这鬼地方到底多久没人来了？”

　　与圣堂所配套的书籍保管室同样也大得惊人，一面占据了整面墙体的落地玻璃窗极好地保证了室内的采光。放眼望去，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脊背上闪闪发光。

　　“不愧是圣堂的书啊。”洛神赞叹道，在书本厚实的封皮上敲了一记，“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吗？爱了爱了。”

　　纯银的十字架连同都铎玫瑰的纹饰嵌在书脊上，所有的书有着同样漆黑的封皮。打眼一看，除了厚度以外，每一本书几乎一模一样。

　　有点难办。池渐月随手翻开离她最近的一本书，这是一册介绍山海镇周边山川洋流的书。她平静地塞回去，整个保管室有成千上万本书。要怎么样才能在最短时间里，找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一册？

　　“你找到什么了吗？”

　　洛神的声音从左边飘过来，与此同时一阵微凉的风擦过耳畔。

　　书本被一页页翻动的声音在右边响起，而她分明也记得洛神进入这个房间后，就径直往最右边的书架而去。

　　所以左边和她搭话的人是谁？

　　池渐月缓缓抬起头，在她的身侧是一面等身高的镜子，有着金色边框和繁复的花纹。镜中映出面朝着镜子的自己，和站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微笑的洛神。

　　“你在看什么？哦，很漂亮的镜子嘛。”洛神从她肩膀旁边探出头来，真心实意地疑惑道，“但你不是来找资料的吗？”

　　镜中的洛神没有任何动作，兀自对着镜中的池渐月微笑着。

　　“有一点小问题要处理。”池渐月把她的头推了回去。

　　【职责，应当履行】

　　【日放光，草发芽，书籍倾诉智慧】

　　【而镜，映照真实】

　　鲜血在镜面的内部出现，缓慢地流淌着，构成了这样的话语。

　　在池渐月读完它的下一秒，血字扭动着，化作血雾弥散。

　　这就是它的愿望？如果无法达成呢？

　　仿佛要回答池渐月心里的疑问似的，镜中的洛神忽然扭过头来，对池渐月缓缓勾起一个甜美的微笑。镜中池渐月的脖子却在她的手下一把被拧断，红色的液体如同小河一样顺着脖子流淌下来。镜中洛神笑得愈发开怀，露出一排尖锐的雪白牙齿，将那颗头颅抛在地上。头颅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滚动几圈后停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隔着镜子和池渐月对视。

　　目睹了自己死亡的池渐月连眉头也不动一下，解开了上身短西装的扣子，在发现那点可怜的布料无法盖住整面镜子后，才多了点表情。四下望了一望之后，迅速走到床边，一把扯下酒红色的窗帘。

　　玻璃缓慢碎裂的声音从罩在其上的窗帘后传出，随后“砰”的一声，如同惊雷炸响，整面镜子都从镜框上掉了下来。玻璃碎片不断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池渐月的手扣在镜面上，等到再也没有玻璃下落，才一把揭开窗帘。

　　镜子的职责是映出真实，映出虚幻的镜子无法履行职责。

　　那么，就让它不再映出事物就好了，无论真实和虚幻都不存在，也就不存在对与错。

　　镜面之后是一片浅棕色的木头，红色的线条纵横交叠，隔出等宽等长的小方块。其中有一块被金线描出边框，显得尤为突出。

　　“第三排第四列的书架。”池渐月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