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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圣堂篇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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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她的人很高,腿也很长,奔跑起来速度不知道比池渐月快多少,周遭的一切光景都在急速地向后退去。可那条鬼魂依然穷追不舍,速度甚至比刚才追逐池渐月时还快了不少,有那么几次她沾满了鲜血的手几乎触碰到了池渐月的脸颊,却像被烫到了一般,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池渐月凝视着不断追逐她们的鬼魂,血泪不断顺着她虚幻的脸颊滑落。男人单手给枪支上膛,“咔嗒”一声入耳,池渐月心里微微一动,扯了一把她能勾到的衣料:“先别动手,她很重要。”
头顶传来男人满不在乎的一声冷哼,池渐月只觉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就是金属扎入木头的声音。鬼魂发出沙哑的嘶吼,在钉成一排璀璨的银光前顿住了脚步,不甘地徘徊着。
男人仍未停下脚步,池渐月被他坚硬的,可能还缝了扣子的肩膀顶着胃,一阵作呕。
“不好意思,你如果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可能要吐了。”
听了这话,男人才一脚踹开身旁的门锁,扛着她走进房间。
一进房,男人就毫不温柔地将池渐月扔了下来,池渐月努力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磕到地板上的右膝盖还在一跳一跳地疼,池渐月伸手拉下过膝的丝袜,触碰了一下发红肿痛的肌肤,确定没有骨折或是骨裂,只是普通的皮外伤,才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
出手搭救她的男人正靠在墙上擦拭着那一把纯银的手枪,亚麻金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照下依旧显眼,而仿佛淬过火的灰色瞳孔折射出钢铁般的冷硬。正如刚才被扛起来时的直观感受,他个子很高,池渐月只到他的肩膀位置。
分明用那样的速度奔跑了那么久,男人竟然丝毫不喘,脸上也没有一点汗水,五官俊美,细细看来甚至还有种刀锋般让人望之生畏的锐意。
擦拭着枪杆的双手带了副漆黑的皮手套,手套与衣料间露出来的肌肤上静静地垂着一枚银色的十字架。
几秒钟之内,池渐月已然上下扫视了一遍这个男人。
【武力值高】,【足够冷静】,【单独行动?】
这是她的大脑给出的第一判断。
似乎是察觉到了池渐月的目光,男人皱皱眉,下一刻池渐月就感到已然散发着微弱热气的枪口顶上了自己的额头。
或许还要添上一个:并不足够友善。
“你是什么人?”这是男人对池渐月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灰色眼眸直白地表露出厌烦的神色。
池渐月凝视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歪了歪脑袋,套用谭越那一番说辞:“他们说,我是新人。”
枪被撤走,男人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要和她谈,重新靠回墙壁上,合起双眼。
池渐月不在乎他的态度,她这时才发现他们所处的这个房间很小,甚至可以用逼仄来形容。看结构大概是个忏悔室,身边的桌上伏着一具骸骨。
骸骨苍白冰冷,附着的皮肉早已经腐烂殆尽,满头失去了光泽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空洞的眼窝。池渐月接近它时,能看到遍布在骨头之上蜂窝状的组织。空荡荡的骨架上挂着一条白裙,很眼熟的白裙。溅满了被氧化成黑色的血迹,由这一点来推测,致命伤似乎是利器造成的胸口贯穿伤。
奇怪的是,四周的地面与桌面上只有灰尘,没有丁点血迹。
池渐月挪开骸骨按压在桌面上的手,抽出底下压着的纸。匆匆浏览一眼,这似乎这个女孩生前留下的日记。
[10月15日晴
第六个死者出现了。
是在隔壁小学上学的邻居家小孩,听说被找到的时候头已经没了。
他之前有放狗咬我,我不喜欢他。死了就没手可以解开狗绳了吧,没有头就不会说话了吧。
死了真好,不会骂人的样子真好。
要是除了拉萨尔主教以外的人都死就更好了。]
[10月23日阴
死的人越来越多了。
今天依然被反锁在旧校舍里到很晚,妈妈也一样没来接我,所以我就去圣堂找拉萨尔主教了。
从后门绕进去的时候有看见几个穿深蓝色衣服的男人,听说那是镇长去外面的大城市里找来的“金叉?”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过他们对神父修女说话的态度很严肃,我也不喜欢他们。]
[11月11日雨
金叉们越来越频繁地出入圣堂,害得我连晚祷都听不全。
镇子上的人们似乎开始远离圣堂,不明白是为什么。明明刚开始死人的时候,还一股脑涌进圣堂,想求得上帝宽恕不是吗?现在反而听信了外人的话,来侮辱上帝的使者,我觉得上帝不会原谅他们这群愚民。
拉萨尔主教也认同我的看法,他说被恶魔蛊惑的人,终将下地狱。
从圣堂回来的时候,被路边的小孩子用石头砸了,额头好痛。
希望他们早点下地狱。]
纸上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的部分被撕去,池渐月没法从上面得到更多信息。她把纸张照原样叠成小块,裙子的侧边口袋似乎是个无限的空间,即使在她塞了这么多东西之后还是留下了很大的空隙。
走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她偏头望了一眼。男人照旧倚在墙上,眼神落在别处,对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表示。
“要一起离开这里吗?”池渐月最终决定试着邀请这个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她也没再开口,上前拧开黄铜制的门把手。把手上刻着精细的都铎玫瑰花纹,想来圣堂的原住民是一帮英/格/兰人。
男人不动声色上前扯着她后退两步,与此同时,穹顶之上一块年久失修的彩绘玻璃掉了下来,携着五十米高空赋予它的动能在池渐月刚刚站过的地方摔得粉碎。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说谢谢?”思索了片刻,从大脑的深处调动出正确人际交往方法的池渐月真诚地发问。
“走了。”
男人的鞋底蹍过粉碎的玻璃屑,嘎吱作响,丝毫不顾及池渐月的步距,自顾自地迈开大步走了。池渐月只能一瘸一拐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虽然被带过来的一路上都被晃得头晕,池渐月还是通过地面上瓦砾的分布记下了所有的路。男人目标很明确,他走到刚才甩下鬼魂的地方,从地面上回收刀具。
那是两把打造得很精巧的匕首,裹着鲨鱼皮的刀柄,锯齿状的刃,显然不是什么源于厨房的纯良型管制刀具。
男人撩开风衣,将两把匕首插回大腿上绑着的皮套,池渐月这才看清那把枪也被捆在旁边。
普通的武器不可能伤到无形体的鬼魂,连纯银制的烛台也不过阻挡了它一瞬间而已,池渐月眯了眯眼。
“你知道圣堂里的——”
“啊——”一道突然响起的尖叫打断了池渐月的话,那是女人的叫声,如同长指甲刮过玻璃一样尖锐,叫人毛骨悚然。
“救命救命!死人了!!!”
“跟着我。”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一把抓过池渐月的手腕把她拖在身边,向着声音的来源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