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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疯人院篇03 ...

  •   推车的第一层整齐地摆放着一个棕色的塑料瓶和六只玻璃杯,第二层则蒙着一块灰色的布。训导员把小推车推到房间中央,刷地一声拉上窗帘,白炽灯熄灭,只留下床头小灯还亮着。

      居然有种诡异的温馨感。

      “睡觉前要吃药。”训导员拍了拍手,旋开塑料瓶的盖子,从里面倒出雪白的药丸。

      对床的三个NPC毫无挣扎的意思,乖乖地就着水吞下了药丸。温驯得就像是被驯养的羔羊,这对于暴躁易怒的精神病人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一件事。

      池渐月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训导员靠近了龚蕾。

      柳眉在她旁边用力地搅紧了袖口的布料。

      NPC们在吃过药之后很快就倒了下去,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在信息还不充分的情况之下,只要走错任何一步迎接她们的可能就是死亡。

      在训导员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后,龚蕾抿紧了唇无声地拒绝,跟着转过头来以过来人的语气提醒柳眉道:“在旅程中尽量少吃NPC给你的东西。晚餐那种情况是特殊的,因为不可能一上来就让我们全灭。”

      池渐月眼看着训导员脸上的笑容仿佛开到最盛的花一般灿烂,就像是栖息在密林中的野兽闻见了猎物的气息,蹙起眉赶在她开口之前说:“我想,我们或许得吃这个药。”

      龚蕾瞟了她一眼,扭过头去对训导员耐着性子说:“我等一等再吃。”

      “睡觉前要吃药。”训导员陡然伸出手按住了龚蕾的肩膀,“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龚蕾这时才察觉出不对,慌乱地挣扎起来。她通过五次副本,每一次成绩都不错,也用积累下来的积分换了不少东西,其中不乏有增幅身体力量的。

      可以说龚蕾成长后的力气比两个普通成年男性加起来的还要大,这时候却无法撼动训导员的手一分一毫。

      就在这时,分明门窗都紧闭着的房间中忽然起了一阵风。风吹开灰布的一角,露出底下的一片银光。

      那是一把磨得雪亮的手术刀。

      龚蕾也看见了,她登时变了脸色,脑海中闪过池渐月的话:“不,不要!我吃——我现在就吃!”

      “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训导员就像是卡了带的录音机一样重复着这三个字,右手却高高地举起了手术刀。

      刀光在床头灯暖黄的光下一闪而过。

      鲜血从龚蕾断裂的气管和大动脉中喷涌而出,顷刻间就染红了她的脸颊和整床白色的被单。她就像是离水的鱼一样,嘴唇一张一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血液像溪流一样从床上奔涌下来,在干净的瓷砖地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湖泊。

      训导员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手上攥着的白色药片掉落在血泊中。

      圆滚滚的头也从龚蕾的脖子上掉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瓷砖地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看向池渐月,风吹过她的声带,带出一丝悠远的声音:“我会听话的。”

      柳眉发出一声无声的惊叫,声音被死死地捂在十指之间。

      原来第三次就是最后的机会。

      池渐月擦去因为距离太近而溅上脸颊的血迹,接过玻璃杯和雪白的药片,张开嘴把药片放了进去。

      “把舌头抬起来,让我看看。”训导员的声音冷了下来,催促道,“快点!你这个爱撒谎的孩子!”

      池渐月眨眨眼,听话地张开了嘴。粉色的舌头底下,药片乖顺地躺着。

      她清晰地听到柳眉在身侧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说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个实验抱有希望,但这么容易就被NPC揭穿还是有点意外。眼看着训导员又要举起手术刀,池渐月抽了抽鼻子,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嘤嘤地哭泣起来:“药好苦的!阿姨,月月今天能不能不吃药啊?”

      柳眉带着一种“你终于疯了”的表情惊恐地望向她。

      训导员的手滞留在半空中,片刻后软软地垂下,反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不可以哦,这个药必须要吃的。乖乖吃完药,阿姨就把这颗糖给你吃。”

      池渐月早在进入房间后就翻看过床脚的病历单,知道“她”现在患有双重人格,与稳重的主人格不同,另一个人格是个叫月月的八岁小姑娘,娇气得很,怕苦又怕痛,不止一次抗拒过吃药。

      因而她借用月月的人格当做退路,果然训导员没有起疑。

      “嗯。”池渐月欢欢喜喜地点点头,猛地喝了一大口水将药顺下去,末了还主动张开嘴向训导员展示,“月月吃完啦!”

      “好乖好乖。”训导员摸摸她的脸,将一手的血都抹在了她的脸颊上,“糖拿去吃吧。”

      池渐月接过糖,那些活泼的,天真的表情一瞬间如海水退潮一般消失,她沉静地看向柳眉,用口型说:“吃药。”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顺应药力,往后倒在松软的枕头上,就此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训导员的声音席卷了整个空间,她没有走进房间,但那标志性的声音充当了闹钟的作用,在高悬在墙角的广播中响起。

      刺眼的阳光照在池渐月工艺品般精致的脸上,窗帘不知道被谁拉开了。

      池渐月睁开眼,盯着头顶微微渗水的天花板两秒,往隔壁床上看去。

      那上面本该布满龚蕾的血迹,此刻却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同溅满整片墙壁的血痕和床下的血泊也消失无踪。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小巧的枕头压在上面。

      就像是一场噩梦,醒过来不会留下痕迹。

      但龚蕾的死并不是噩梦。

      那些血真实存在过,这个人也真正活过。

      池渐月掀开被子下床,规矩地扣上病服的扣子。

      盥洗室被柳眉占了,NPC都不是很在意这回事,看来她们被设定得比训导员更机械。

      池渐月在门外耐心地听着柳眉哭得告一段落,敲了敲门走进去。

      “还在害怕?”

      “······连龚蕾都死了,我一定活不下去了。干脆就让我死个痛快不是更好!”柳眉低着头,泪水顺着下巴尖滴进洗面池里,话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如果你想死,砸碎这面镜子,就有很好的锐器了。”

      柳眉浑身一震,抬起眼角一片晕红的脸,在镜子中看见了池渐月的倒影,冷漠而精致。这样的一张脸让她想起小时候精心养护过的洋娃娃,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此时,她却从这张脸上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安心感,手奇迹般地不抖了。

      “不怕了就洗把脸。”池渐月替她拧开水笼头,纯净的清水味短暂地击溃了空气中的氨水味,“这里太脏了,长话短说吧。”

      “我要你在今天吃早餐的时候把和你一起进来的人,带过来见我。后续再聊,就这样。”

      柳眉在昨晚自我介绍时曾说她不是单独进入愚人之旅的。

      她在大学中加入了一个推理社,某天进行活动时突然晕了过去。当她在活动室中苏醒过来时,才发现同个推理社的人就坐在身边。

      “当然,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会强求。”池渐月简短地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鸟正停息在窗台之上,尖尖的鸟喙间叼了一张纸。四只苍金色的眼珠转动着,隔着冷冰冰的厚重玻璃打量着整个房间。

      看见池渐月出现,它立刻拍打着翅膀盘旋起来,黑色的羽毛飘落在窗台上。

      池渐月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一把拉开窗户攥着它的鸟嘴把整只鸟倒提着拉了进来。

      大鸟甫一落地就吐出嘴里的纸,在池渐月脚旁的地面上蹦跳。

      准确地来说,那是一封信。

      字迹因为写得随意而显得凌乱,不仔细辨别连字都看不懂,更无从谈看出字迹的主人是谁。

      当然,因为身处愚人之旅中,而收件人是她,那么寄件人是谁这一问题的答案就昭然若揭。

      ——乌鸦一样的黑鸟,还真是符合死神的形象。

      池渐月挑了挑眉,去辨认信上的字迹。

      正文十分简短:收到回信,等我联系。

      落款却是一段长长的花体字:斯卓克斯·亚伯拉罕。

      这估计就是死神的真名。

      在这之前,他从没向池渐月正式介绍过自己,池渐月也只能学着洛神的样子,用死神这一代号称呼他。与此相对的,死神和她对话时也只用“你”进行称呼。

      想想有些荒诞,又有点好笑。他们两个人居然从来没有叫过对方的真名。

      池渐月伸出手臂让大鸟落在她的胳膊上:“可以请你等一下吗?我现在还没法回信。”

      大鸟仰头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十分亲昵地用冠羽磨蹭了一下池渐月的肩膀,四只眼睛一眨,羽毛像黑色的雪片一样飘落下来。

      池渐月只觉得手臂上一轻,跟着手掌中一重。大鸟化成黑鞘的匕首落进了她的掌中。

      原来又是一位老朋友。

      池渐月有些无语,她走到床边想把匕首塞进枕套中,手掌却被硬物硌了一下,摸起来像是本书。

      她在上一次的旅程结束后获得了一份奖励:一份书面性资料。她早就摸遍了全身,除了女祭司的卡牌外什么都没有,而卡牌背后的奖励那行字却早早地消失。

      难道这就是······

      距离早餐时间还有几分钟,池渐月拉起枕头的两只角,轻轻一抖。

      粉色的书皮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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