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大西厢》林潇泗

49、金钱莲花落（十二）

　　警察局的协调电话打到黄以筠的手机上的时候，她正盯着自家准备营业的茶馆进行最后的装潢，郭云晴和秦霄贤的破事儿上午还沸沸扬扬，下午那些营销号便在微博上销声匿迹了。黄文海端着杯香茶，翘着腿半倚着桌子斜斜坐着，他啜饮一口不紧不慢道：“怎么，又给你惹麻烦了？早说了，不跟她撇清关系你永远得给她擦屁股。”黄以筠按下挂断键，从肺里匀出一口浊气来，不是太想搭理黄文海。

　　“这次的事情她处理的挺好的。”黄以筠顿了顿，“也许我们都小瞧她了。”

　　黄文海又饮一口茶水，起身走进后堂里去了。相处这么些年，黄文海自以为足够了解郭云晴，可不论怎么看，郭云晴这次的处理方式似乎都出乎他的意料，一个不中用的老人值得费心去救吗？还是说这样的“举手之劳”只是为了为自己搏一个好名声，立一个善良好用的人设？黄文海思索一番，没了下文。

　　黄以筠同样在思考，郭云晴的种种表现都与她印象中的大不相同，倘若曾经她身上的标签是“乖巧”，现在这个标签则成了“乖戾”，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什么在推动，她想细究眼前却始终被蒙着迷雾，不仅看不清前路，甚至还要担心脚下一脚踏空。
　　津台的节目本身并没有安排网络预热的环节，要走传统的路线，他们甚至准备中规中矩的就整个现场观众的投票，方便又快捷，虽然无论从何方面来说，仅仅是场内观众投票都有失公平。然而节目总归需要创新，赚不到钱”的“传统”总归是无人愿意传承的。上头有了些风声，净网行动迫在眉睫，郭云晴若有黑料被扒，津台便能押中一个”中规中矩，认真做节目“的好口碑，领导本该庆幸，可扒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所谓的家族纷争，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似乎也没什么黑料可言，女演员加上德云社的热度，一期节目下来不说是赚个盆满钵满也是够大捞一笔了，免费的宣传何乐而不为。

　　于是大手一挥说了句“不破不立”，姜老爷子手起刀落给节目改了个赛制，要改就改个全面彻底，索性将选手的节目做成纯享与其他网络平台合作进行投票，这其中水深虽说不可捉摸，有着上头的把控也不至于出格，然而这样一来便惹得参赛的选手颇有微词。

　　赛制这么一改革，有多少观众是真正冲着演员能力来听相声的，他们是不是要为着那几张投票把脸蛋弄得好看些，德云社的演员是否带着天赐优势参赛？这些疑问不仅萦绕在参赛选手心里，同样也引发了台里其他部门以及其他渠道媒体的巨大争议，“势不两立”转变为“同仇敌忾”，传统是向创新低头还是向流量低头？对于其他选手来说，“传统”两字是他们博出头的最大筹码，纵使津台的节目做得反响不够热烈，作为传统文化类的节目总归能够被上头看见，即使不能声名大噪，能够通过这个途径混一个铁饭碗保着下半辈子不愁果腹也是极好的，赛制这么一改，流量和资本如洪水介入，他们是分不到羹的，这可如何是好？

　　姜浩觉得颇为新奇，自家老爹是个乐于给灾区捐字画的老狐狸精，又颇有些传统守旧的莫名自豪感，这回居然转了性子。看起来，所谓领导者的面子还是没有哗哗进账的银子来得重要啊。他摇头晃脑地在家中阳台踱步，姜老爷子瞅他半天方才端着茶缸拉开阳台的推拉门，微风拂面，他觉得心旷神怡。

　　“小子，又惦记什么呢？”姜老爷子背着一只手，在家里他有些老态龙钟，倒不似在外那般意气风发了。
　　“我啊？”姜浩撑了个懒腰转身拉上了阳台门——他的母亲大人总担心这要热不热的天气会有些小飞虫进到屋子里，爷俩就这么倚着雕花围栏叙话，平常时日里没那么剑拔弩张，姜浩还是忍不住打趣老爷子，“我这不想着赛制一改您这腰包又能进多少银子嘛！不如我们也学着人家搞选秀得了？我说认真的，挺有意思，您觉着呢？”

　　姜老爷子知道自家儿子有些子混账脾气，也就当着他在说些不入流的胡话，没同他太多计较，他还是问自家儿子这么一句：“真这么搞了，还有多少人是在纯粹听相声的？”
　　姜浩倏地舒出一口气，方才感慨：“这些传统的东西，其实您也想让更多人看到，借助流量似乎无可厚非，可到底怎么做才能规避变质呢？”

　　两相对立这么多年，“两虎”也早就已经斗得没了脾气，哪个阵营的人都有各自的道理，可要发展就要扬弃，自己不否定自己，必然是无法发展的，从某些方面来说“革新”似乎确是传统相声发展的必经途径，而这“新”的方向该如何把握，全都掌握在这一代演员的手里。
　　“您觉得那个郭云晴怎么样？”姜浩见姜老爷子愁眉不展，换了个话题，姜老爷子顺水推舟沿着台阶下了，拉开阳台的推拉门又迈步进屋里去了。

　　“挺放肆的，挺有意思。”姜老爷子留下一句，将茶缸子磕在茶几上，慢吞吞扶着把手上楼歇息。

　　正当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郭云晴倒乐得个清闲自在，避着所有人行李一打包上了回天津的高铁。装了个思考人生的假模假样从小茶馆撤离，郭云晴方才觉得身心俱疲，走出两条街才缓回劲儿来，此刻她没有精力去思考本子该如何写，人设该如何立，人群中一番周旋终于让她觉得有些累了。节目组通知赛制重新制定，录制时间便往后推迟了一个来月，正正好给了她忙里偷闲的好机会，包里揣着从黄以筠那儿套来的主题提案，鼻梁上架着从黄以筠那儿顺来的大墨镜，一身轻松地从北京润了。

　　多的是人看她不顺眼，倒不如躲起来当鸵鸟呢，郭云晴坐在候车厅里抿着用券换来的免费星巴克美滋滋得翘着二郎腿：“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她这人七窍玲珑，总归也是不能像机器人那样连轴转，郭德纲同栾云平一伙人在天津巡演，她也没有通知他们，只朝张云雷发了个消息，大体是说身体不适找个舒坦地儿呆着，不等那么爷回复，她先自觉地拎包滚蛋了。
　　大师兄这个名头算是好用，买车票都可以报销，虽然也没几十块钱。
　　郭云晴瞅了眼手机，摁下关机键，她想走就走，二师兄不同意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