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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发四喜(十四) ...

  •   郭麒麟上午在送自己老爹回天津的路上花了蛮多时间,自家的综艺虽然录着,但显然老爹没啥戏份,天天不是闷在书房就是在于大爷家喝茶吸二手烟。

      用他老爹的话来说嘛,实在太闲。
      幕后Boss需要一点神秘感。

      早上起太早了,天色又暗,栾云平和孟鹤堂在后座浑浑噩噩的靠在一起补觉。自家老爹精神头特好,应该是被早起的那一杯浓茶吊起来了。

      为了避免犯困,郭麒麟嚼了个槟榔,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只好硬着头皮跟自家老爹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

      毕竟他跟他老爹交流少,突然要硬起话头还真挺困难!

      他老爹薅着自己有些微微扎手的桃心脑袋道:“这趟回天津要去看看你爷爷奶奶,还得啊去见见你小姑姑。”

      “爸爸啊,我是不明白啊。自打这姑父空难没了,津门黄家也就落魄了,小姑姑怎么会忍心把一小孩儿一人留在海外啊。”郭麒麟嚼着槟榔说话稍微有些含糊。“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的,人小姑娘孤身一个得受多少苦!”

      “孤身一个倒不至于,这些年黄以筠也陪着她,不过这些说来话长。九几年那会儿正好是我们家比较落魄的时候吧,我们小门小户的,他们老黄家看不起我们家,你那姑父也是为了,啊崇高的爱情,被他们赶出来了,他啊是断不会允许我们这种异类进家门的。”

      1995年,是郭德纲第三次来到北京,此时是他断断续续的“北漂”生涯的第六年。

      那个时候的郭家很困难,穷得揭不开锅。

      22岁的郭德纲在天津也就是给人端茶倒水,他说:“如果不去北京发展,我在天津也就是给人端茶倒水,也就是条狗,但是条好狗,就要到北京来叫叫。”

      到了北京他仍旧是一贫如洗,囊中空空,生活没有任何起色。人活着,却也总是要吃饭的,他找朋友帮忙介绍活儿却遭亲朋故友翻脸。郭德纲到了这时候才切切实实体验到了人情冷暖,人活着连条狗都不如,在沙子口他找到一个小剧院唱戏,但是唱完了一个月却没给钱,直到把身上的怀表换了两个馒头后,郭德纲再也没钱吃饭了。

      1996年,张文顺,郭德纲,李菁成立了德云社的前身:北京相声大会。

      十八岁的妹妹谈了恋爱,当年就结了婚,妹夫家在天津是著名的曲艺之家。
      她嚷着让自家哥哥回天津发展。

      她的婚礼他没去,混的不行没有脸面去,后来才知道他那妹夫偷了户口本跟自家妹妹结的婚。他们那个年代父母还是较为古板的,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妹妹妹夫净身出户其实过得并不富裕,但是因为妹夫并不吃曲艺这碗饭,1997年通过朋友关系辗转曲折到了澳大利亚墨尔本的亲戚那里自主创业。

      那时候正处于国内的技改狂潮第三阶段,除去德国,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前沿技术也是值得投资与研究的。国内市场不注重质量只注重所谓“丰厚”的短时效益,自主创新产品则成了被肆意抄袭模仿的对象,申请专利的审核繁琐又周期长,等专利下来市场早就饱和,不法商贩也赚得盆满钵满,倒不如去支持创新的资本主义国家闯一闯。

      妹妹大着肚子留在天津,期间黄家因为稀罕这一个“孙子”一直对郭家有着扶持。

      1998年,妹妹生产,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那是个女孩儿,黄家不认她,连带着妹妹也不被承认,她产后风身子弱,连孩子也没能力带。

      郭德纲索性将妹妹托付给自己的爹妈,带着出生仅仅三天孩子回到北京。小孩儿身体不弱,可听院子里的老人说喝母乳比奶粉好,郭麒麟两岁早断了奶,郭德纲就跑遍整条巷子挨家挨户的问,好在他人缘还算不错,再后来巷子里的妇女都过了哺乳期,他就花高价去妇幼医院买母乳,就这么支持到小孩儿一周岁断母乳。

      他当时的妻子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他们的家庭本身就并不富裕,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就更是雪上加霜。

      终于在郭麒麟四岁那年,她选择了与郭德纲离婚并且远走日本。

      郭麒麟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其实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反而其实对后母王惠更为的依赖和信任,王惠比起他的生身母亲来说更理解他,也更懂他的父亲。

      郭德纲出去讨生活,她就在家带孩子,还不是一个,带俩,郭麒麟懂事儿,下了课回家帮着搞搞卫生整理房间,小的那个一整天吃饱了就睡,屁大点儿孩子什么都不懂。

      郭德纲硬是要小的这个挂他的户口,硬是要她姓郭。

      黄家不承认她的妹妹,不承认这个孙女,就像主流不承认他郭德纲一样,王惠明白他一直在跟那道高墙赌着气呢。

      如果她是个男孩子,进黄家就可以上族谱有男孩子的字辈,可惜她是个女孩儿,就是到了老郭家也上不了族谱,她的母亲只给她一个晴字。

      王惠看着这个两个字的名字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这个孩子不被任何接纳,到哪里都没有归所一样。

      于是王惠跟郭德纲说:“你给阿晴一个云字,她永远得是我们老郭家的人,你得让她当男孩儿上族谱,只要有我们一口饭,就得让阿晴吃饱咯,不仅仅因为她的父母是我们的恩人!”

      “我印象特别深。”郭麒麟将车停在服务区准备上个厕所,“我妈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对我说的最严肃的一句话就是:郭麒麟,你永远要护好你的妹妹。大概是在我,可能五岁的时候说的吧,具体也记不清,就这句记了很多年。”

      2000年,张云雷跟着郭德纲学艺,不过到那儿第一件事儿居然被姐姐抓着学给2岁的小丫头冲奶粉换纸尿裤。

      郭麒麟表示:我都习惯了。

      张云雷由此跟郭麒麟在育儿上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2002年,津门黄家的澳洲亲戚到北京念高中,时常来看望她的小侄女儿,但是郭云晴开口就朝她叫“姐姐”,一直没改过来。

      2004年,孔云龙,烧饼,岳云鹏拜师,作为儿徒全跟在家里住,平常的主要工作除了练基本功,还真就是替师父倒尿盆替师娘奶孩子。

      6岁的小丫头也跟着他们四点起喊嗓子背贯口,被郭德纲封了个小官儿,赖在张云雷房间里监督他唱太平歌词儿,要说她的太平歌词儿基础扎实会的曲目多,还得有一半儿是张云雷的功劳。

      2005年,澳大利亚那边津门黄家的亲戚想把郭云晴接出去学艺,郭德纲答应了,倒让王惠意外。

      05年的冬天,郭德纲可谓是“一炮而红”。郭德纲开完第一场个人专场回来第一句话跟王惠说:“我们终究不是体制内的人,到底是岌岌可危。”

      王惠那时就明白,郭云晴就像是吊着郭德纲的一口气,他要郭云晴学成归来然后用主流惯用的手段跟体制斗到底。

      他不是想毁掉体制也不是拿郭云晴当赌气的工具,而是希望推着郭云晴名正言顺的站在那堵高墙上就此打破他与主流之间的隔阂。

      毕竟都是为了相声艺术,只是为了相声艺术。

      郭麒麟也理解他的父亲,父亲是个有抱负的人,他也理解他的老舅,老舅是陪着父亲吃过苦的人。

      他们俩个是受着苦与气过来的,他们比任何人都疼郭云晴,也比任何人都希望郭云晴站得高。

      18年年底,澳洲黄门出现了变故,郭德纲第一时间给郭云晴打去了电话。

      她受十余载的主流教育,变得传统而刻板。

      郭德纲告诉她:“你回家,你回家我们永远欢迎你,我们给你留着位置呢,你回来,接着用云字,不稀罕他们的破字。”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郭云晴跟国内断绝联系五六年了,父亲死于空难,母亲的身体被病痛和黄家一直的不认同造成的精神折磨拖垮了,二十余载她没有尽到一点为人母的责任。

      可是郭云晴哑着嗓子对郭德纲道:“爸爸,我回家。”

      郭德纲见到自己的闺女,完全不认识了,即便是低着头也有着一身的傲气与……戾气,对,就是那种从体制里带出来的戾气。

      “我在天津演出这段啊,你不需要过多的干涉阿晴和小枳她们的事情,该帮的基本靠你大爷就可以解决了,解决不了的就听天由命。”郭德纲开窗透气,热气从外头涌进车内,与冷气相冲,后头睡得迷迷瞪瞪的两人顿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郭麒麟应了一声上厕所去了。

      栾云平在后头迷迷糊糊给身边的孟鹤堂盖了件儿外套:“师父,也不是我们不想管,我们是真管不了,就道协那儿,云枳的事儿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我桃儿:所以我招了个专业道士回来?不仅主流要排挤我连宗教界都要跟我郭德纲水火不容啦?
      郭麒麟:是的呢爸爸~

      “我们打个赌啊。猜阿晴会带谁!”郭麒麟抖着手上的水珠钻上车,跟栾云平换了驾驶。

      孟鹤堂盖着外套翻着白眼看车顶的天窗:“主流路子?高栾?或者张番他们?”

      “总不可能拉着你老舅上,你舅妈会跟她干起来的。”孟鹤堂盯着头顶上飞速流过的云彩,缓慢的眨了眨眼。“我看主流他们摆明了就是来挑衅的。”

      “我担心她发挥不会太稳定。”栾云平沉声道。“毕竟她有病。”

      “这倒是不怕,就怕是有人给她下绊子。”孟鹤堂搭了一句茬,“有辫儿跟九郎看家,家里出不了什么事儿。”

      “主要是有舅妈。”
      “主要是九郎在。”

      郭麒麟跟栾云平异口不同声。

      “就是他在才招人担心呢。”郭德纲看着窗外道。“他一句话就足够让他家角儿完全失控,小辫儿这些年沉稳不少,可是他过得太顺,他做不到不顾外界的言论,势必无法成为更高一等的人。”

      张云雷的童年灰暗吗,挺灰暗的,跟着郭德纲也有揭不开锅的时候,更有五彩斑斓的玻璃糖纸,剔透的弹珠,五颜六色的绑三弦指甲的丝线。
      那是好幸福的童年啊。

      郭云晴的童年灰暗吗,也挺灰暗的,童年里充斥着的是饿坏的胃一阵一阵的刺痛,练打击乐或是其它乐器到手腕积液的胀痛,下腰翻跟头摔断腿那一刹那的清晰的痛,顺着神经蔓延瞬间侵蚀理智就那一刹那足够疼昏过去。还有无数歧视的目光,无数的讥讽嘴脸,大褂旗袍烧成灰烬的粉末……
      那是她要用一生去治愈的童年。

      不曾拥有善意,也就无惧恶意,没有人会在你身后期盼你变更好,于是你也就无畏他人眼光。

      谁知道,你在自己身上缝满镜子之时,到底是在影射他人,还是在伤害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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