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g短篇集》陌**狸

3、“汉宫秋”短篇历史人物系列之 娥姁

　　1

　　“娥姁。”娥姁走在府内长长的道儿上，听见有人叫她。

　　娥姁回头，见是父亲和长兄，于是低头道：“父亲，安兄长。”

　　父亲微微点头，以目示意安。安会意，转向娥姁，道：“小妹，父亲为你按排了一门亲事，是阳里的刘季。”

　　刘季，那个被母亲称作“泼皮汉”的家伙？娥姁还没有来得及惊诧，却见母亲哭天抢地般冲来，一把拉住娥姁，对父亲怒喊道：“你不是说你会看面相吗？你不是说咱们的女儿命里嫁贵人吗？怎么……怎么偏生就许给了那泼皮汉！”

　　“我说过了，刘季有大富大贵之貌，不是什么泼皮汉。”父亲揉了揉眉头，像是对母亲的质疑很不耐烦。

　　“不是泼皮汉？”母亲的声音尖锐起来，“你自己瞧瞧，他都多大了，还不去继承家业？成天就和王妪、武负一帮子人饮酒作乐！”

　　父亲好似不想说话，挥挥手道：“安儿，你和你母亲解释罢。”

　　安却面露难色：“父亲，我也以为母亲说得有理。您总说小妹要嫁贵人，那刘季，倒是真真没有贵人相。”

　　“你，你……”父亲被母亲和安气到了，浑身颤抖着。

　　好像是嫌这场面还不够乱，娥姁的二哥释之也跑来了，跪在地上：“父亲，事关小妹终身，请您考虑周全！”

　　安见状，也立马跪下：“请您考虑周全！”

　　父亲像是气得要爆炸。看着这乱糟糟的院子，娥姁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像两位兄长那样，跪下：“女儿听从父亲安排。”

　　没有理会母亲的尖声叫嚷，没有理会兄长的叹息哀惋，娥姁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好像刚才根本没有人叫住她。

　　娥姁。娥，即美好。姁，即自得，即和悦。

　　2

　　刘季果然如母亲所说，像个泼皮汉。

　　他相貌普通，甚至其貌不扬。他好酒，好斗，好女色，好享乐。娥姁不知道父亲如何从他脸上看到了大富大贵，但是她没有怨言。

　　娥姁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上，远远达不到刘季对美色的要求。他常常夜不归宿，说话粗鲁，娥姁的第一胎是一个女儿，因此更不受刘季喜爱。但娥姁毕竟是正室，又有娥姁的父亲压着，刘季与娥姁的生活还是相敬如宾的——至少表面上是。

　　父亲的预言似是灵验不了，刘季依然混日子。只听母亲每日在家里对着安和释之抱怨着：“娥姁命苦哟，嫁个泼皮汉。”每逢此时，安和释之也扼腕叹息，想起自己那命苦的小妹，他们不住地叹着气。

　　3

　　战乱四起。

　　不知是出于运气还是什么，胸无大志的刘季上位了，被人尊为一方之主，虽然只能算是土地主。家迁到了定陶，刘季娶回了一个戚姓美貌女子为妾。此时，娥姁已生下刘季的长子，但是刘季并不待见长子。

　　戚姬娇柔温婉——当然是在刘季面前，在娥姁这位正室面前，戚姬装腔作势。娥姁并不在意，因为她不需要在意。

　　姁，自得也，她活得自得，一如她当初决定嫁给刘季之时。

　　4

　　天下二分，刘季为王。

　　父亲得意洋洋，母亲不再哀叹，而是指着释之叫骂着：“你看你的妹婿，再看看你，是多么的没出息！”母亲没有责骂安，因为安在战争爆发时投奔刘季，战死了。

　　娥姁自然是王后，长子自然是王太子。在记录史书时，史官们没有记下“娥姁”这个名字。在娥姁的授意下，留在史书上的是“雉”（插一句话，娥姁这个名字是被司马迁挖出来的）。

　　雉，即野鸡。娥姁要让人们知道，即使是野鸡，也能做凤凰，也能活得自得。

　　5

　　天下大定，刘季登基，此乃甲午年。

　　娥姁为皇后，长子盈为皇太子，长女鲁元为公主。戚姬为夫人，戚夫人子如意为王。

　　刘季携娥姁回家那天，父亲老泪纵横，母亲抖抖嗦嗦地跪在刘季和娥姁脚下，恍若可以随意抛洒的尘土。、

　　帝幸外姬，皇后无宠，太子即将被废。丞相死谏，帝乃罢。

　　娥姁助刘季杀功臣，杀武将，定江山。

　　鲁元公主下嫁宣平侯。鲁元公主之女张氏（这居然是史实）嫁太子——不，已经是皇帝了，为皇后。

　　娥姁笑了，她活得和悦。

　　6

　　外戚封王，娥姁家风头大盛。释之和安的儿子们都封了网，夫人封了君，女儿们亦是。

　　戚夫人的好日子到头了，娥姁，淡淡地一笑，就定了她的命运。后宫诸人皆受酷刑而死，戚夫人尤甚，如意被毒死，其余皇子——除了一个生母地位卑微的皇子——都被杀死。

　　娥姁啊，斩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

　　7

　　娥姁老了，弥留了。

　　岁月无情地在娥姁本就不怎么美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娥姁的诸位子侄们崇敬地望着她，等待着她开金口。

　　是的，娥姁皇后——现在是娥姁太后——是娥姁太皇太后，她从来就没有过美貌，她也不需要美貌。她决定在刘季微时嫁给他，所以她是皇后，是太后，是太皇太后。

　　刘季死后十五年，娥姁以太后的身份驾崩，诏，诸侯王每人赐千金，大赦天下。

　　娥姁死了，她精心构造的家业也败了。她的子侄们兵败如山倒，当年那条漏网之鱼——生母地位卑微的皇子，登上大宝。

　　这一切，娥姁又何尝在乎呢？她活得自得，活得和悦。

　　有的东西，有过了，就够了。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作者有话说

　　写的是吕后，资料出自《史记》《汉书》
娥姁是吕后的名字 某狗花了好大功夫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