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通告》巴山夜雨

51、护身符

　　梁齐被叫回公司时，是做好了受处罚的心理准备的，毕竟昨天的事的确是他的错。
　　没想到景容总亲自出面给他讲情，说他年纪轻轻有冒险精神、创新精神，是个好苗子，值得公司花心思好好培养。
　　陈总王总正愁找不着讨好景容的机会，当即夸赞了梁齐一翻，不仅这件事翻了篇，还表示会按例提拔。

　　这不是他以为景容总会为江宁说的话吗？做梦都没想过会落在自己身上。而且景容总平时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工作状态很欣赏，关键时刻却肯伸出援手，有身份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他真是遇见贵人了。
　　正当梁齐琢磨着要好好感谢景容的时候，接到了景容任务完成，离开云山回集团总部的消息。
　　紧接着领导打来电话，说九江人力资源闹乌龙，把江宁误派到这边来，现在急急把人召回去了，要他及时调整工作部署。
　　梁齐愣住，直到那边问他有没有听到，才急忙回复。

　　下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同事已经陆陆续续离开，梁齐仍然坐在电脑前出神。
　　昨天的梦太清晰了，怎么都不像是假的，他没来得及找江宁单独聊聊，人就回九江去了，那他回九江跟昨天的事有没有关系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给梁齐自己吓了一抖，缓了口气才接起来。
　　“梁齐先生对吗？我这里是……”

　　十分钟后，梁齐收到一份同城快递，寄件人赫然是景容。
　　梁齐疑惑着拆开快递，一张符纸和一张纸条出现在眼前。
　　纸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忌脏、忌血，随身带。”
　　梁齐面色复杂地打量着纸条，他见过景容的字，行云流水一般潇洒自然，绝对不是眼前这非常工整干净的正楷。要说这字像极了江宁的，他记得第一次见江宁写字，还开玩笑说能看出来年轻，没脱开高考的影子。

　　他们一起来云山，又一起离开，关系很亲近，难道……
　　无论是景容或是江宁，收到这张符纸足以证明，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的一场噩梦。
　　梁齐小心翼翼将符纸收好……

　　*
　　赶回浔阳时天已经黑了，镜相法师回去休息，溪泽追着镜相屁股后面跑了。
　　江宁看着溪泽的背影，心里莫名怪异，“他们从前每次见面都要你死我活的，现在画面这么和谐我还挺不适应。”
　　“目标一致，自然就和谐了。”景容笑，“之前任务，有两位前辈在，可是一路上都不寂寞，真正的一言不合就动手。”
　　江宁也笑了，“一说起这个，我就会想起孜然烤大腿。”

　　景容本想去看看焦阳的情况，半路上却接到了叶琛的电话。江宁让他放心过去，自己匆匆回寝。
　　背包往地上一扔，直奔二楼卧室，推开门时焦阳正安静的沉睡，玥璃轻轻握着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信息是你给我发的？”江宁看向坐在床边的玥璃，连个发件人都没有，显然走的不是正规途径。
　　“是我。”玥璃情绪似乎很低落，“他一直发烧，我……”
　　“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普通生病，玥璃不会找他。

　　“有东西进来，把他吓着了。”或许吓着焦阳的还有他自己。
　　江宁想了想说：“我这次去云山市任务，遇见了一次不明袭击，景容认为是有鬼或妖想阻止浔阳契约的签订。我想如果是这样，他们很可能也会对焦阳动手，毕竟如果他有事，你可能不会愿意继续为浔阳出这份力。”
　　玥璃的脸色渐渐阴沉，“没谁能动他。”

　　“袭击我的鬼裹着黑袍，掩在层层黑雾后，如果不是我眼睛比别人厉，八成就把他当成你了。”江宁撇撇嘴，“反正该提供的信息都给你了，你看着办吧！毕竟鬼族里有没有看你不顺眼，想你死的，或是本身强大邪恶，想用生灵修炼，不想被契约束缚的，你该比谁都知道。”
　　江宁说完话不客气地把玥璃晾在那里，自己回房间洗了个澡，才带着一本经平心静气的经书古籍回来读。

　　双生子声音都很好听，区别也不是很大，江宁放低了音量，给人轻轻柔柔的感觉，连玥璃鬼王身上的戾气都跟着少了几分。
　　“你说得对，我该回邺城看看。”他只是不放心焦阳，“把他拜托给你了。”
　　江宁不以为然，“他是我哥哥。”用不着别人来拜托，套句景容说过的话，想伤焦阳得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玥璃鬼王悄无声息的消失，江宁继续念了半个小时的经，觉得口干舌燥，把经书放置一旁打算休息十分钟。
　　焦老爷子推算命理，说他是魔魂转世，说景容魂魄有失，年不过三十，这些都勉强对应得上，可是他为什么没看出焦阳的异状呢？难道焦老爷子知道焦阳有难，却也知道他会平安度过？还是他能力不足，只能推算到一定程度……

　　溪泽有对他说过，成年的魔魂力量不可预知，有可能直接给他带来晋升雷劫。
　　江宁盘腿坐在床上琢磨，自己这么牛逼，哥哥病成这样，不应该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慢慢闭上眼睛，回想这些年读过的各种古籍。
　　江宁神识飘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魂悄悄探出头来，亲昵地在焦阳发间打转，甚至贴到了他的额间，悄无声息地感知他的思绪与部分记忆。

　　约一刻钟后，江宁、焦阳同时睁开眼。
　　“哥哥！”江宁语调都变了。
　　焦阳觉得神思清明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昏沉，“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赶回来，玥璃给我消息说你病了。”江宁表情复杂，“我刚刚……好像有看到你的记忆……”
　　焦阳疑惑望去，“我的记忆？”
　　江宁略踌躇“……元真剑，锥……”
　　“嘘！”焦阳做了禁声的手势。

　　江宁敛了敛情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云山之行简单说了说，“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焦阳摇了摇头，“叶琛外公说，浔阳内外有能力的全部用卷轴试过了，没有能签订契约的神。”
　　“溪泽和镜相法师这次出去，发现邺城附近乱得厉害。听说发生多起恶鬼吞噬生灵的事件，61局已经派人过去镇守了，世间越来越乱，不知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有了江宁陪伴，焦阳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玥璃一直没从邺城回来，不知是遇见什么事牵绊住了。
　　双生子终于恢复了平静的校园生活，每日里除了读书，偶尔和同学打打球、玩玩游戏，总算有了学生该有的样子。
　　而此时，全国各地频发灵异事件，61局忙得不可开交，古学官网上任务比平时多了一倍有余。
　　于源、季静言、郁明诚等有能力的学生，纷纷接了任务外出。

　　镜相法师受浔阳委托，带着契约卷轴回师门寻神，溪泽随同前往。
　　景容与安林老师被派往一古城，查探意外出土的千年古墓，据闻古墓主人或与千年前的契约签订者有关。
　　江宁觉得所有人都在忙碌，包括焦祁也帮着浔阳处理了两件发生在B市的灵异事件。

　　景容生日的前一天，寇宇昊到了浔阳，把江宁托他买的戒指送了过来。
　　很简单的款式，只有两颗小钻，售价过了六位数，是江宁买过最贵的东西。
　　虽然景容肯定不缺这些，可是江宁想送戒指给景容，他的观念有一点点老派，觉得只有戒指最适合表达他的心意。
　　可惜东西没能送出去，景容生日那天两人只打了一个电话，景容说如果不是收到亲朋好友的生日祝福，他都不记得这回事了，可见最近的确是很忙。

　　浔阳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江宁给景容发了一个短视频。他在东北长大，城市每年要有近五个月时间被白雪覆盖，放眼望去不是白就是灰秃秃的树木、屋顶，他第一次见一边下雪，一边树还绿着，这对他来说很新奇。
　　景容打来视频电话，说不久就会回去，江宁很高兴。

　　当天晚上，镜相法师与溪泽回到浔阳，两人神情都很严肃，江宁跟着担忧，“没有找到？”
　　镜相法师点了点头，“没找到。”
　　江宁见他竟然有点失魂落魄的意思，挑眉看向溪泽。

　　“他长大的地方凭空消失，找不到了。”溪泽小声嘀咕：“怕是个傻的，自己住哪都不知道。”
　　或是一路上的相伴磨没了脾气，或是根本没精神和他计较，镜相不理会溪泽，跟江宁道别回住处休息去了。
　　人刚走，溪泽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前前后后找了近两个月，发动了所有能利用的妖鬼精怪，梵天净土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个地方，这秃子莫不是骗人的假和尚。”

　　江宁哭笑不得，“法师找不到师父心里肯定难受，偏还跟着你这么个混球，要是我都郁闷死了。”
　　溪泽不乐意，“我怎么了？梵天净土那么大，没有老子他得找到什么时候？”
　　“说得跟你找到了似的。”江宁白眼。

　　溪泽被他说得一梗，撇过头，“或许是他师父不想被他找着。”
　　其实是有这种可能性的，不然为什么好好的寺庙就消失了，难道是预见什么了？

　　溪泽叹了口气，“你就要成年了，之前要你背的心法都背好了吗？到时候无法好好收敛魔气，天雷分两波，你一波我一波，那场面肯定特别酷。”
　　“从小长大到，没被雷劈过，你以为我像你似的啊？”
　　溪泽嗤笑一声，“别说得太早。”
　　江宁唇角一抽，脸都黑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溪泽突然严肃。
　　“嗯？”江宁被唬住了，收敛情绪等着溪法的下文。
　　“你跟景容在一起……有没有……担心过？”

　　溪泽努力做出平淡的表情，但江宁能看出他有一点紧绷，眉头蹙了蹙：“担心什么？”
　　“担心……以后……”
　　“没有。”江宁很果断地说：“也许在很多方面我都比不上他，可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愿意给他我全部的爱，愿意全心全意对他好，如此便没觉得配不上他。也不担心以后，现在都把握不住的话，还谈什么以后？”

　　江宁说完，带着点奇异地目光上下打量溪泽，“这不像是你会问出口的话啊！怎么？老妖怪活了千八百年，突然情窦初开，不知道怎么处理，想请教请教我？”
　　溪泽嗤笑，“想什么呢？”
　　江宁不肯罢休：“蛇族每年都有发情期的，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啊？”

　　溪泽轻蔑地瞥了江宁一眼，“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流鼻涕的小孩是真的长大了，都能反过来调侃爸爸了。自从你认识景容之后是真的长进，每天脑袋里各种黄色废料不说，还像个发情的小公狗似的，你们俩是做了吗？”
　　江宁神情不变，耳朵尖已经红透了，“胡说八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