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通告》巴山夜雨

21、宴会

　　不知是有意还是偶遇，景容、焦祁一同出现，而最最引人注目的是景容挽着的叶斐。
　　她踩着七厘米高跟鞋，把身材衬得十分高挑，大胆的露背晚礼服被卷长头发半掩，使后背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引人遐想。比身材更出众的是相貌，一双狭长的凤眼顾盼生辉，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而她的气质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世家才陪养得出来的从容不迫。
　　两个身材修长，容貌俊朗的男人一左一右，相伴而入，即使在视频里看明星走红毯，都少有这么养眼的画面。

　　江宁与秦小琦在园子里玩了一阵，不敢在外面停留太久，结伴回了宴会厅。
　　两人拿了些食物，找了个被绿植挡住的休息处品尝美食，远远看见有重要的客人到，秦小琦说：“咱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江宁在远处默默看着，真心觉得景容身边的女人好美……和景容好配。

　　“不去。”他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
　　没等秦小琦再说什么，隔壁传来女孩子小声尖叫的声音：“啊！是景容和焦祁，好帅好帅，这样的男人太优质了。”
　　“小声点，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被别人听见了多不好。”

　　江宁他俩的位置的确有些隐蔽，完全被高大的盆栽遮挡住了，而且两人都是内向的性子，说话声音相对也小一些，竟没被一树之隔的两个女孩发现。
　　“你有出息，谁不知道你是焦祁的未婚妻，你当然稳得住，反正早晚人都是你的。”
　　江宁不由看了秦小琦一眼，他怎么没听说大哥有未婚妻？
　　秦小琦一脸茫然，焦祁她都没见过几面，哪里知道他的未婚妻啊！

　　“你还不赶紧过去？”
　　“我不去，不想和他妈说话。”女孩子语气不快，“你不知道我那个未来婆婆多奇怪，为了个流落在外面的孩子闹离婚，多大年纪了，她不嫌难看也不顾忌着点焦祁的脸面。”
　　“这事我也听说了一点儿，不过外面说得不清不楚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面呢？”

　　秦小琦很尴尬，犹豫着要不要弄出点动静来，让两个女孩知道这里还有人。
　　江宁则收回些许飘远的思绪，叉起一块刺身放嘴里，大大方方地坐着当起了吃瓜群众。
　　秦小琦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默默祈祷这两个女孩说话有点分寸，他这位弟弟看着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焦老爷子当年推衍出……”
　　看得出女孩家里和焦家关系的确十分亲近，不仅定下了下一代的婚事，还透漏了这样隐秘的家事。
　　“还有这种事？”另一个女孩听得一惊一乍的。

　　秦小琦完全傻住了，没有人跟她说起这些。

　　“你不是挺喜欢焦阳的吗？下手的时候可得看清楚了，别把双胞胎弄错了，到时候嫁个丧门星。”
　　“怎么可能，乡野里出来的毛小子能跟焦阳比。”

　　秦小琦从小到大没跟人打过架，可此时她非常想把盘子扣那女孩脸上，让她闭嘴。她猛然起身，谁知竟扯到了餐布，桌上装食物的小碟子、装饮品的杯子散落一地，清脆的响声压过了大家的谈话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
　　两个女孩才意识到旁边有人，都是一脸不快的表情，“什么人这样没礼貌，躲在角落偷听我们谈话？”
　　秦小琦听她们恶人先告状，气得冲过去理论，“谁愿意好好在这里休息，反听些污言秽语……”

　　江宁紧跟在秦小琦身后，一把拉住她，对着两个女孩也丝毫没顾忌，话说得比她们还难听，“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嘴这么臭，是吃屎了吗？”
　　宴会厅里安静了一瞬，似乎都被江宁的话镇住了，过了有几秒钟才听见一声轻笑。
　　江宁抬头见景容正唇角含笑看着他，顿时囧得差点把舌头咬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耳尖却瞬间就红了。

　　“我以为谁这么厉害，把我弟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惹恼了，原来秦家大小姐在这里。”焦阳早看不惯秦乐锦到处说她是大哥的未婚妻，爷爷在的时候的确是有联姻的口头约定，可是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兴包办婚姻的吗？他大哥跟南珠姐那么般配，就因为这点事一直耽搁着。
　　秦乐锦气得不轻，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她得保持世家女的形象，尤其是景容、焦祁都在这里。她眨了两下眼睛，瞬间泪盈于睫，“我是说了什么惹得焦阳弟弟不高兴了，你一来就这样说我。”说话间眼神一直往焦祁身上飘。

　　秦乐锦是不相信江宁会把她刚刚的话说出去的，因为那样他们焦家比她更丢人。
　　姚昀、兰伊等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甚至刚刚下楼的兰仲仁父子，都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江宁脸色很难看，他讨厌被人围着，比被人在背后说闲话更讨厌，不过他见秦小琦气得不轻，甚至捂着胸口，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对已经走近的兰伊喊了一声，“妈妈，嫂子身体不舒服，你带她去休息一下吧！”

　　众人都没想到江宁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就连秦小琦自己都愣住了。
　　姚昀看着一地狼藉，以为秦小琦在宴会上出了什么差错，面色不虞地问：“小琦，这里出什么事了？”
　　秦小琦见姚昀不高兴，下意识地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是她不小心把餐盘摔在地上，惊扰了客人，“……对不……”

　　“舅妈……”江宁打断秦小琦的话，却踌躇着半天没有下文。
　　“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肯道歉。”秦大小姐凉凉地接了一句。
　　跟着兰伊、姚昀过来的叶斐挑了挑眉，往秦小琦脸上多看了几眼，果然见着新生之气，当即笑着对姚昀说：“你们家小琦都有身孕了，你还让她出来待客，这也太客气了。不是说不舒服吗？快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看看，这个时候可大意不得。”

　　秦小琦呆呆愣愣，嗫嚅着说：“我……我没……”
　　“小琦。”兰喆上前拉住妻子的手，“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叶阿姨。”
　　“叶阿姨……”秦小琦跟着叫人。

　　兰喆见她茫然的样子，勉强压制住心里的狂喜，跟众人致歉后去休息了。
　　姚昀与兰仲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惊喜等情绪。
　　“我这都快升级当奶奶了，自己还不知道，幸好兰伊面子大，把你给请来了。”姚昀亲近地拉着叶斐。

　　被晾在一旁的秦大小姐十分郁闷，原本她并没把这个出身普通人家的秦小琦放在眼里，毕竟她今天是兰家媳妇，明天可就不一定了，谁不知道兰夫人不喜欢她。在豪门里生活，最重要的是有孩子，第二是有娘家给撑腰，第三是得夫家喜欢，她秦小琦什么都不占，这段婚姻能维持多久？
　　偏偏被人嘲笑不会下蛋的鸡，转眼就有了身孕，还是景夫人亲口说的。所有的风头都让她给抢了去，焦祁更是从始至终不曾看自己一眼，秦小姐郁闷得要死。
　　跟秦大小姐一起出席的小堂妹悄悄扯了扯她，在场她们一个得罪不起，她姐可千万别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秦大小姐不高兴地收回被拉住的手臂，在场却没有人关心她高不高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追在兰仲仁、叶斐几个身上。

　　“我怎么能不来？我们叶家五代单传，传到我这里还是个姑娘，我听说你们家有这样的喜事，恨不得悄悄地把孩子抱走去养。”叶斐说笑间打量着江宁，一副要想办法把人带走的调皮样，和她高贵优雅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萌。
　　兰伊伸手将江宁招到身边，“这是叶阿姨，你景容哥哥的母亲。”
　　母亲！！！从兰喆喊她叶阿姨时起，江宁就已经呆住了。这和景容的确很配，毕竟是一个厂家，生产批次号不同而已。

　　“叶阿姨好。”这也太年轻了，喊起来压力好大。
　　“好，阿姨给你和焦阳带了礼物，回头让人拿给你。”叶斐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和景容到店里挑了好一阵子。”
　　让叶斐夫人、景容亲自到店里挑礼物！众人看江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兰伊很高兴，“这孩子能平安回到我身边，多亏了有景容，都还没跟他好好的道谢。”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我一见你这小儿子就喜欢，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让他常到家里来玩。”默默给儿子创造机会。
　　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兰伊笑得没心没肺的，和闺蜜聊得好不热闹。

　　时间差不多，兰仲仁上台致词，感谢完到场嘉宾，简单叮嘱焦阳、江宁要好好学习，不负大学时光，便邀众人用餐。
　　只是在餐桌上，兰仲仁很随意地对姚昀说：“这两个孩子再有几个月就成年了，兰伊打算把南城开发区的那块地，给他们俩做生日礼物，我想着咱们做舅舅舅姆的也得给孩子准备点什么。”
　　姚昀很自然地接话：“兰伊说没陪着江宁长大，心里十分愧疚，要把那块地当成画布，随他们兄弟怎么折腾。至于咱们……我觉着送个什么物件不如送些股份，只要你这个做舅舅的不倒台，他们俩就能跟着你分红利，是富贵是贫困一起分担，这才是一家人。”

　　“这主意倒是不错，咱们的阿喆会不会有意见？”
　　“你怎么把阿喆想得那么不懂事，当年老爷子去世时他姑姑没继承半分股份，全是为了你在公司里的决策权，如今兰氏内部稳定，给他两个弟弟分些股份原就是应该的。”姚昀露出些不快的神色，“再说了，阿喆对弟弟们好着呢，可不像你想的那样。”
　　“我的错我的错。”

　　这明显是要给江宁撑腰啊！没有焦家，江宁同样想要什么有什么。
　　能在这个桌上用餐的都是精明人，这话转眼就被传了出去，给双胞胎惹来许多羡慕嫉妒的目光。

　　叶斐、兰伊两人去探望秦小琦，被挨在一起腻歪的小夫妻俩塞了一嘴狗粮，悄悄地转身离开。
　　“我看你嫂子好像不太喜欢小琦，要我说这孩子挺乖巧可人的，比那什么秦家大小姐可好了不知多少。”叶斐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当时的情形，高门小姐看不起乡野小子的戏码，以为随便讽刺几句江宁也不敢在这种场合说什么，谁知道江宁看起来不言不语，却是个半点不让的性子。

　　“她是心里有气，这事搁谁身上都难受，希望小夫妻俩能借着这个机会，修复和父母之间的关系。虽说女人不是生育工具，不能说给我们兰家传宗接代就是好，反之便要受到排挤厌弃，但有个孩子肯定是好的，等小家伙一出生，爷爷奶奶哪有不心疼的，心疼了孙子孙女怎么会不给他们母亲脸面。”兰伊知道叶斐不愿意回宴会厅里，带着她在园子里随便逛一逛。

　　叶斐抿唇轻笑：“你这想法也够老派的，现在多少年轻夫妻都不想要孩子，这么说将来你对儿媳妇也是这样？”
　　“若是从前你问我这话，我肯定是要烦心的，焦建华的父亲当年和秦家有约，这事我给你讲过，原本孩子都还小，也没把这玩笑话放在心里，现在孩子都大了，他们家到处宣扬说和我们家有婚约。你知道焦祁和南珠两个……我这个当妈的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又不能违背公公的意思。”

　　“现在不烦心了？是已经有主意了？”

　　兰伊点了点头，说：“原本是有些顾虑的，算他当哥哥的托了弟弟的福，跟焦家都闹成这样了，还差个秦家不成？她秦大小姐拿什么跟南珠比，那才是正经的世家小姐，品行教养都是顶尖的。最重要还是焦祁喜欢，这两年他爸怎么说秦家的事他就是不松口，心心念念的全都是她。为着这莫名其妙的口头婚约，每次遇见秦小姐南珠都主动避让，倒好像人家南家的掌上明珠亏欠了谁似的。两个孩子的心意摆在那里，我这个当妈的自然和儿子站在一条战线上。”

　　叶斐轻轻叹息，兰伊这些年的处境她看在眼里，是真的替这个闺蜜心痛。
　　“当年我和焦建华便是父亲做的主，两家联姻，不能否认这些年我们借了焦家的势，如果没有焦家全力相助，兰家也不能发展到今天。所以他在外面的女人我从来没管过，他给那个女明星置房置地我也没说过一句，只是他们家触了我的底线，拼了我的命也不能再忍了。”

　　叶斐停住脚步，“快别哭，一会儿妆花了让人笑话。”
　　兰伊微微抬头，“不会哭了，现在这样挺好，孩子我找回来了，他在外面受的苦我慢慢补，我们能在一起就好。”
　　“说到江宁我真的是越看越喜欢，我要是能有个这样老实乖巧的小儿子，也一定是千疼万宠的。”叶斐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兰伊默默抱了抱叶斐，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兰伊才问：“景容的事，他外公就没什么办法吗？”
　　叶斐摇了摇头，“爸爸他一直在外面，我猜他是想寻个机遇，只是太渺茫，不敢跟我提，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总会有办法的，如今看来公公的话也不能尽信，看江宁不就知道了。”兰伊试图活跃气氛，“除了太瘦了些，我看哪都挺好的。”

　　叶斐笑：“是挺好的，我都想讨来当儿媳妇。”
　　兰伊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