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上的神灵》少卿大人

3、初战

　　加德满都的冬天总是阴沉沉的，晴天很少出现。对于伊城的居民来说，你在冬天遇上晴天就跟在东亚见到精灵一样。精灵拥有仅次于天使的容颜，并且寿命要比人类长的多。人类羡慕精灵们漫长的生命，而精灵们却冷漠嘲笑着人类的无知。“人类才是神的宠儿”精灵诗人在这本书里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有时候合上教义书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神惩罚人类偷食禁果之罪，没有让人类下地狱，反而让人类走出伊甸园这一狭小的空间。虽说流放了人类，却交以他们谋生的手段和延续的方式。
　　就这样，人类一代一代的，以全新的方式生存下来，发展到了现在如此庞大的人口。我和翎对此都有相同的看法，神对于人类，无疑是偏爱的，就像对待子女一样对待自己的造物，虽说对他们失望，可是并不愿意放弃他们，在关键时刻还是愿意现身去帮助他们。不过，我们都有一个疑问，神总是偏帮西方人类，对于东方人类似乎并不怎么热衷，并且，根据古东方史书的记载，他们的神似乎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随着传教士的到来，各种有关神造世的书籍铺天盖地席卷了大半个书店，唯一不受波及的便只有通天塔了。通天塔于东亚历4033年修建，至今已有500余年的历史了，它里面有着各类建筑、文学、诗画、历史、地理的书籍，当然也有记载神的文件，不过，里面不是只有耶和华，还有一对名叫女娲伏羲的神明，据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东方神。大多数学者都不信，认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并没有显示神迹的地方。书店的管理员是一个有着腊肠嘴的青年传教士，有着古印度人一样的肤色，我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但是曾听到咩咩在他面前一边肆无忌惮地嘲讽他一边叫他“三石”。当然他也生气地回怼过去，这种感觉就像多年以来的好朋友一样。
　　我合上书，正准备将它放回书架。猛然发现，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正在对面微笑着看着我，当看到我的视线时，立马又把目光缩回书本里。我对他颇感兴趣，就坐下来一直盯着他看，很奇怪，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却对他萌生出奇怪的亲切感。我们之间就好像有一条隐形的脐带连接着，让我愈发地想要同这个男人接触。他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长得最帅的。本来红色的头发是一种很傻雕的颜色头发，可是出现在他身上又显得这么正常，翡翠色的眼睛像晴空下的海水那般温柔平和，给人一种舒适感。还有那件白色衬衣，多么般配，更显得眼前的人的温和。
　　男人终于被我盯的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带着尴尬的笑容向我走来：“真是万分抱歉，我不是这样故意盯着你看的。”
　　“没关系。”我回以一个微笑。
　　男人憨憨地笑了笑，靠近我坐下。眼光的余角朝我书上快速一瞥，兴奋道：“你在看巴比伦的历史吗？”
　　“嗯，《迦勒底的余晖》。”
　　“讲的是尼布甲尼撒二世？”男人一脸惊喜，但总觉得怪怪的。
　　“对啊。你也看过吗？”
　　“当然当然。这个尼布甲尼撒二世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他攻占了古埃兰国的首都，彻底打垮亚述人，并将亚述帝国的首都尼尼微夷为平地，他还兴修水利，建造了被神隐时代的人们称为世界八大奇迹的空中花园。”
　　“可是攻占古代埃兰国的不是尼布甲尼撒一世吗？”
　　“是吗？”他看起来有点尴尬：“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不过也很厉害啊，居然可以记得这么多，我记不太全这些东西的，只有反复地看。”我把那本书上的内容翻给他看。
　　他依旧那副笑呵呵的样子：“那你对尼布甲尼撒那个人有什么看法？就是我是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现在那个还没有看完，还不能对他做出太多的评价，只是觉得他是个强大的君主，但是他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他拥有一个君王的血性，但是没有一个君主的宽厚。据说他有一个珍爱的王后，因为这个王后，他执政后期，社会环境还算比较宽松。”
　　男人愣了愣，略有些欣慰，他张开嘴，对着我说了句话，但是我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可紧接着他又说道：“说的很好呀，比我厉害多了！”
　　我感到不好意思，搓了搓脸，继续道：“相比起他，我跟喜欢与他同时期的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沙尔是一个暴君，直到在中亚挖出了他和爱人的合抱棺，改变了大家对他的冷漠残忍的印象。不得不说，在中亚，提格拉特帕拉沙尔是一个枭雄。”
　　“枭雄？”
　　“他征发太多的奴隶，虽然这是亚述历来的社会制度导致的，但是根据通天塔的资料记载，提格拉特帕拉沙尔时期的奴隶征发数是历代亚述王执政时期，规模最庞大的一次。”
　　男人笑了：“好厉害，这些话的确很有见地。初次见面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看一些书，也好互相发表一下我们两的读后感。”
　　“我叫小七。”
　　“米迦勒。”
　　“米迦勒？”
　　“是啊，怎么啦？”
　　“这个名字在东亚很少见啊。”
　　“确实有点少见，”米迦勒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啊，抱歉，打扰你这么久了，你看，太阳都下山了。”
　　“没关系，这都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我和他相视一笑，起身准备回家。正当我走到大门口时，有人拍拍我的肩，我回头，正是米迦勒。
　　“我还是送送你吧，太晚了，女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不由分说，他牵起我的手朝着回家的路上走去。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也说不出原因来，便任他牵着我走了。我们一路上边走边聊，本来通天塔到我家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可是不知为何，我们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到我家。
　　“好奇怪。”我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行道树延伸的水泥路。
　　“怎么了？”米迦勒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
　　“明明加德满都离这里很近的，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到？明明平时只要三十分钟的······”
　　米迦勒看着前方，目光逐渐变冷：“出来！”他说，拔出腰间长剑，用身体将我护在身后。
　　周围的环境瞬间扭曲，眼前的景物在一眨眼间消失了，周围一片混沌。“哎呀呀，还真是粗心大意呀！”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现出身形来，步态轻盈地走到我和米迦勒跟前来。“你好呀，小七。”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直盯着我。“你好呀，丑男。”他很嫌弃地对米迦勒打了一个招呼。
　　米迦勒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铁青：“你好呀，死小孩。”他回敬道。
　　“我知道你们嫉妒我帅气的容颜，”他撩撩额前长发，顺带拿出一面镜子，对镜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慌不忙道：“哎，没办法，谁叫我这个主角长得太帅，太好看了呢！向你们这种平平无奇又没有才能的失败者是永远也无法体会太帅的苦恼的！”
　　“现在的小孩儿怎么了？是对这个社会不满吗？即使再不满也不要走出来恶心路人啊！”米迦勒无力扶额，显然不想理会这朵奇葩。
　　一时间，我觉得米迦勒说的很对，狂点头。彷佛也是相应米迦勒的观点，一束光冲入混沌，一位穿着白色骑士装的蒙面骑士踏着光走了进来：“现在这个世道怎么了？连丑男也敢自称帅哥，路人甲，吾看汝也别太忌惮那个家伙，区区一个丑男，连整容都救不了他的脸。”女骑士嘲讽道，说着拔出腰间的唐刀。唐刀刀刃儿锋利。泛着冷冽的光。
　　米迦勒愣了愣：“你是谁？”
　　“······”女骑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吾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想要带走小七的混蛋，不问问他是谁吗？”
　　果然，米迦勒转移了目标：“你是谁？”
　　“呜嗬嗬嗬嗬嗬嗬······”娃娃脸捂脸大笑。
　　果然······女骑士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娃娃脸。
　　是个神经病······米迦勒怜悯地看着娃娃脸。哎，多好的青年，怎么就病了呢······思及此便和女骑士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我当然是我呀！”娃娃脸笑了。
　　“神经病啊！”女骑士炸了，挥刀一个剑气扔了过去。
　　“卧槽，”娃娃脸被吓到了：“这就开打了？我还没耍够帅啊！之前可不是他说的那样啊！”他一个闪身躲过了来势汹汹的剑气。
　　“他是谁？”女骑士眯起双眼。那双眼睛是比较偏冷的银蓝色，很有灵气，但是看久了会给人一种成熟的锐利，或许第一眼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兵器。
　　米迦勒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长剑搁在肩上，他踌躇着站在安全线以内静等局势的变化。
　　“他？他啊，他是你的陌生人，你不会认识他的。”娃娃脸一边躲闪着，一边笑嘻嘻地回答着女骑士的话：“不过，你见过他。”他指向米迦勒。
　　“我见过他？”米迦勒疑惑地看着他。这下女骑士看向他的目光变了，但攻击的仍是娃娃脸。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米迦勒惊疑未定，左手抬起，一团火焰即刻出现在掌心，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扔了出去。
　　“喂喂喂！你干嘛？”这下娃娃脸得同时应付来自两方得进攻了。
　　看着他们打的不可开交，我愣怔了起来，将右手慢慢抬起来——手腕上俨然是我那串铃铛，摩挲着中间铃铛上得纹路，我终于又一次地看到了那十六个用小篆写成得小字——我曾到通天塔去查过资料，发现上面刻的正是娃娃脸所说得话。
　　翎······我失神地望着不远处扭打成一堆得三人，有一种莫名奇妙得失落感，我很奇怪，我们是素未平生得陌生人，仅仅只通过铃铛交流过几次，甚至连他得样子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他的住址、家人以及工作，这种失落感又是从何而来？
　　一双手从后方搂住了我，“小七······”一个好听得男声低喃着，我发现手上得铃铛不自主地响了起来，伴随着，还有另一个铃铛得声音。“小七······”那是一个与米迦勒有着一模一样面容得男子，不过，五官没有米迦勒那么深邃，有着东方人得美貌与沉静，琥珀色得眼睛像一汪寒潭，可是看向我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柔。
　　周围得混沌一下子消失了，我和男子一起站在原来我和加德满都得石子小路上，看了看四周，那三个人不见了。男人见我没有说话，便拉起我的手，向着加德满都得方向走去。
　　夜风轻抚上我的脸颊，有着凛冽的寒意，可其中又有几分暖意。也许快要回春了吧，我听着夜莺清脆的叫声这样想着。仰头又看向牵着我的手的那名男子：“翎。”当一开始看到他左手腕上的铃铛时，我想我就已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以前常听人说，声音美的人常常没有姣好的容颜，容颜好的人常常没有好听的声音。直至今日，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意外。
　　“嗯。”他回应了我。他的黑色风衣随风飞了起来，看起来就好像要随风飞舞起来，看起来像极了“飞天”，可是却多了一种凌厉，少了几分柔美。
　　月色如水，洒在小路上，风不时卷起一片又一片暮冬的残叶，如同扫垃圾一样，扫进渡鸦河中。空气中不时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单是闻一闻气味便可知是来自不远处的两河酒家。我露出了笑容：记得以前还跑到这里来偷酒喝，差点被老板给发现了，偷回来的酒又被傻乎乎的自己给喝个精光，害的自己不单在床上昏睡了三天，而且还被拉比姐姐给骂了一顿。现在想想却变成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翎是一个很神奇的人，跟着他一起走，不但没有不安，反而还多了几分安全感，还甚至觉得和他回家是一种享受。跟他在一起，躁动的内心反而宁静下来。
　　“小七不和我说话么？”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没有，只是觉得很神奇。”
　　他专注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因为翎给了我一种安全感，很奇怪吧，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很熟识对方的样子。而且更奇怪的是，和翎一起走总会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安全感，甚至可以说和他呆在一起是一种享受。跟翎呆在一起躁动的心都平静下来了。
　　“小七不和我说话吗？”翎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没有，只是觉得很神奇。”
　　他专注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鼓励我。
　　“因为翎给了我一种安全感。翎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却好像很熟悉对方一样。”
　　我和翎就这样久久凝视着对方，突然，各自笑了起来。
　　“小七······”翎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也使我不得不严肃。“你觉得你的朋友怎么样？”
　　“他们都对我很好，都很关心我。”
　　“对你好的未必是好人，也许他们中的有些人对你好，仅仅只是为了你带给他们的好处。在你的那几个朋友里，只有咩咩可以稍微相信一点，其余的，都不要太相信。有些人，是天生的骗子，他们的伪装，连最高明的观察师都看不出来。小七，我担心你。”他扶住我的肩膀，令我可以直视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递给我：“我现在还不能呆在你的身边，只能将这个东西交给你，让它代替我来守护你。”
　　我接过这个匕首，这才发现，我已经到了家门口。而翎，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他只是我的一个幻想。是幻想吗？我这样问自己。

　　十字街：
　　两名少女面对面站着，像两条对立的线。
　　“你是谁？他呢？”娜娜站在长裙少女的对面，少女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手杵着一柄长镰刀，敌视着娜娜。
　　“他？”少女笑了：“你觉得事到如今，他还愿意见你吗？也许白泽可以老好人一把，可是你觉得他像是一个只会默默守护，最后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而死去的蠢货吗？”
　　娜娜一怔，海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
　　少女见状，更加愤恨了，美丽的面庞似乎有些扭曲：“我告诉你。”她狞笑道：“他现在对我很好，虽说不如对你一样体贴，但是也算是情投意合。呵······说来挺讽刺，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瞎了眼的一天，看上你这种女人······我说的对吗？克劳蒂亚的大、公、主！”
　　娜娜的瞳孔瞬间紧缩，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一把长尺出现在娜娜的手中，娜娜反手对着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少女就是一击：“‘幽’的绝望，你不要太过分！”
　　“那么克劳蒂亚的大公主，也请你不要一直纠缠着某个人不放！这样，会让您的家族蒙羞的！”少女抬起镰刀一挡，转身给了娜娜一击。
　　娜娜咬牙，左手红光一现，一本暗红色的黑皮书出现在她的左手，书本自动翻开，金色的文字从书中涌蹿出来，经尺子一引渡，巨浪滔天地冲向少女，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娜娜，月光照在她柔软的银发上是那么的神圣，此时的少女就像狄安娜，冷漠无情地注视着下方已经动了怒的少女。镰刀刀刃上闪过银光，少女开始迎击，巨大的势能造成一场狂风，将前方的枯枝落叶吹的满天飞。
　　在临近冲击的那一刻，少女露出了轻蔑的微笑：“你配不上她，克劳蒂亚的大公主，在你选择另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他对你的爱慕了。至于你想方设法要接近的白泽，我也会把她夺走的。”一挥镰刀斩断了文字。
　　“休想！”娜娜一时气血上涌，怒火攻心。
　　“这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做与不做的问题。”武器相撞，对冲的气流再次清扫周围的落叶。少女身形一闪，顿时出现在娜娜的后方，抡起镰刀直接砍向娜娜的肩膀。
　　“呜······”皮肤被划破，血液溅出。娜娜手捂伤口，警惕的地盯着少女。只是这次少女再没有进攻，而是站在梧桐树上俯视着她，眼里有着说不清的蔑视：“像你这样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出卖至亲之人的女人怎么可以配得上他？你好好看清楚你自己！”一道冰凌投过来。“叮——”又是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少女的镰刀被打落在地。
　　幽深的梧桐树林里有一片微光正向着战场方向移动，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来人终于走到少女的面前。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尖耳朵、蓝眼睛、纤细的身材，一看就是精灵。
　　“你是谁？”精灵的声音也很好听。
　　绝望不做声了，皱起眉头开始打量起面前的精灵，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笑了起来。
　　娜娜强忍着肩上的疼痛，呼唤精灵：“雨寒！别靠近她，她是‘幽’的绝望。”
　　雨寒转身冲娜娜点点头：“放心，我没事。”然后再少女呆滞的目光下，朝着绝望走去。
　　“你笑什么？”雨寒微笑着询问着，还不忘抬手把凝聚出来的冰凌投掷出去。
　　少女反应过来，跳下树，快速躲过冰凌的进攻，回眸一看，发现精灵笑得别有深意，温和的面庞渐渐和一个人重叠了。
　　少女的嘴角弯成了一个奇异的弧度：“算了，我今天就放过你。我们后会有期。”镰刀飞入少女的手中，在那一眨眼的时间里，少女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没事吧？”精灵风度翩翩地朝娜娜伸出一只手。
　　“没事。”娜娜回以微笑，刚准备搭上，立刻又缩回去，脸色苍白，眉毛痛苦地皱成一团。
　　一双手扶住娜娜失去重心的身体——是雨寒：“很痛吗？”雨寒脸上满是担忧：“我扶你回去好了。”
　　“那好吧，谢谢。”少女白皙的脸蛋顿时变得通红。昏黄的路灯下，依稀可以看见两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