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每天都装小学生》东风肥

5、第五章

　　方恒再醒来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一响，方恒急急忙忙地把它关了，生怕吵到隔壁的贺颂，惹那个暴君一样的男人不高兴。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俯身靠在床帘布上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很安静，不像是有人在活动的样子。

　　他拉开床帘露了一条缝，透过缝往外张望。贺颂的床上空空荡荡，就剩下一条叠得很整齐的薄被，床下边放着一双拖鞋，显然人已经走了。

　　方恒这才蹭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忙忙地穿上拖鞋去洗手间洗漱。

　　八中补课不需要做早操，从七点半到八点半之间有一节早自习。一日之计在于晨，八中的领导很重视晨课。缺了晨课的学生，被抓住还得要跑圈。

　　方恒瞎讲究，也磨蹭。六点半起床，光是洗漱穿衣就折腾了二十来分钟，他还用冷水洗干净个澡。也没顾得上吃早餐，空着肚子就往教室冲。

　　他几乎是踩点进的教室，一走进教室，方恒就闻到一股特别熏人的气味，赶上他身上的劣质香水了。

　　“老大！赶紧过来坐着！”杨泳用力朝方恒挥手，老大怎么这么磨蹭了。

　　“等下老赵过来，记了名要罚跑圈，可遭罪了。”

　　方恒坐下来，香味又浓郁了几分。有昨天晚上那一出，他不是很敢去看贺颂。

　　见他坐下，杨泳转过身顺手往他桌子上放了一个小面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老大伤好之后人都变精细了，这次的面包他特地买的最贵的，看方恒细嚼慢咽的样，杨泳特担心方恒饿坏了。

　　“好兄弟！”方恒嘴角翘起来，学着杨泳的语气和姿势给人比了个大拇指。

　　“赶紧吃，老赵规定了上课不能吃早餐。”

　　杨泳也跟着笑起来，以前的方恒没这么乖，也没这么爱笑。对方恒这个和他一样遭遇的老大，杨泳是打心底里心疼。

　　见他笑，杨泳这老父亲怪欣慰的。

　　“闭嘴成吗？吵死了。”

　　杨泳还想说，一直趴在桌子上的韩明明突然抬起头瞪了眼杨泳。

　　韩明明平时笑的时候察觉不出来，一板起脸整个人阴沉沉的，像条埋伏在暗处的毒蛇。

　　“老大，借你香水给我喷一下。”杨泳翻了个白眼，出门在外打拼一年之后，他最不忌讳的就是这种靠爹妈的公子哥。

　　“你他妈能不能换一招，怎么没把你熏死。”韩明明不悦地踢了一脚桌子，把自己的桌子和杨泳座位拉开一大截。

　　“没熏死我还真是对不住了。”

　　方恒叼着面包，从自己桌子里把香水拿出来。

　　杨泳欢天喜地接过去，“谢谢老大。”

　　“没事。”

　　方恒笑了笑，一回头，无意间看见贺颂桌子上放的东西，他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那绿色的瓶身加上塑料盖子，方恒就算以前没接触过，也听过那玩意的传闻。

　　six god。

　　察觉到方恒视线的贺颂转了个身，面无表情地拎着瓶子往他之前喷过香水的‘三八线’上滴了几滴。

　　全程贺颂脸部表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像一个在实行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一样。

　　方恒抿着嘴角，直直地盯着闭着眼睛毫无负罪感又睡过去的贺颂，昨晚产生的贺颂可能是个好人的念头淡然无存。

　　这人就是王八蛋！

　　面瘫的王八蛋。

　　*

　　八中教课的进度和普通高中差不多，到了高三基本上都是在讲解试卷，新课已经教到最后一大截。

　　上午任课老师安排了两场考试，方恒紧张的同时也有点期待。

　　这些科目都是他四五年前学过考过的，正好他也想知道自己还记得多少，考试之后复习方向可以更加明确些。

　　八中的考试规则放的很松，只要自己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可以交卷的程度，就可以随时随地交卷离开考场。

　　试卷发下来，方恒认真读题写题。

　　身边贺颂手托着腮拿着卷子上下翻动了一番，抓过一边的水性笔在名字栏填了自己的名字，打了个呵欠起身走出了教室。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活蹦乱跳的韩明明。

　　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吸引了班上不少人的注意，男同学都在感叹这两人胆大，女同学都觉得这两货帅。

　　倒是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一副见多了世面的样，端着报纸垂头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方恒斜了一眼贺颂摆放在桌面上的试卷，干净的很。贺颂交了白卷，答题卡上就写了两个字。

　　真胆大。

　　方恒努了努嘴，埋头又自顾自地写自己的试卷。

　　一连三天的摸底考试，边上的贺颂和韩明明都是交的白卷，甚至在最后一天这两人一起旷了课。

　　考完最后一场之后便是周末，八中的规定是周末不让学生留宿，能全回家就得全回家。

　　方恒也得如此。

　　“老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明天我妈在家，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她给你做。”杨泳一如既往地关照他。

　　“是啊，老大你好久没薅我们羊毛了，有点不习惯。”

　　杨泳身边站着几个小男生，说完就哈哈地笑了起来。笑了没几声就被杨泳给了一巴掌。

　　“没事，我……我最近头疼，医生跟我说要忌口。”方恒眼神躲闪着说瞎话。

　　这么久下来，方恒大概明白了和这群小孩相处的点。只要他说头疼，这群闹腾的小男生都会安静下来。

　　果不其然，他一提这事，杨泳赶紧替他把那群人给糊弄走。

　　“伤口明天得拆线。”杨泳低头给方恒看了看额头上的伤口。

　　贺颂那一下就没想着给方恒好受，棒子上的铁片在方恒额头上划了条七八针的口子。

　　杨泳都觉得方恒是命大。

　　“嗯，我知道的。”

　　方恒乖乖点头。

　　“那我回家了，记得别坐错车啊。”

　　“好，你快回家吧。”

　　杨泳一如既往地老妈子，方恒也不觉得烦，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来都没有人像杨泳这样大事小事都把他放在心里。

　　只是一想到这是杨泳对原主的的好心，方恒心里就酸酸的，情绪瞬间有些低落。

　　原主的家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旧小区里，打公交十五分能到，走路得半个多小时。

　　车费不过才两块钱，方恒有点舍不得，平时的原主也跟他一样，在公交车和步行之间，选的步行。

　　破旧的小区周围的街道也是破破烂烂，老旧不堪，昨天下了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到处都是泥水。

　　方恒脚下踩的是一双旧得发黄的帆布鞋，前天他才用洗衣粉用了吃奶的力气刷过的。

　　他舍不得弄脏鞋子，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探过路，才敢用力踩下去。

　　街角杵着一家老久的理发店，方恒经过的时候往里头瞄了一眼。理发店里站在一个磨刀的大爷，穿着米黄色的背心，下边穿着一条褪了色的青色长裤，很朴素。

　　店面不算大，就俩位置。皮椅上了年纪，用来坐的位置裂开不少口子，黄色的海绵从口子里冒出来，参差不齐的。

　　方恒停下脚步，站在理发店门口有点小犹豫。

　　自己脑袋上这一头黄毛他一直觉得别扭，想自己动手剪又怕给剪坏了。高档一点的理发店他又去不起，剃头花二十这种事，现在的他没办法承受。

　　他承认，门口立着的剃头五元让他很心动。可里头的环境又让他望而却步。

　　理发的老大爷从方恒经过自家店门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毕竟那一头扎眼的小黄毛，想不注意都有点难。

　　看那小年轻一脸纠结的样子，老师傅放下剃刀慢腾腾地走过来。

　　“小子，别看了，我这里头发上不了色。”老爷子推开门对着杵门口发呆的方恒说。

　　老头一出声把方恒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几步，脚正巧踩进了一边的大水坑里。泥水溅起来，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的帆布鞋全弄脏了。

　　方恒一瘪嘴，眼睛跟着变红了。

　　“我就剃头，不染色。”

　　老头刚想说这孩子豆腐胆，方恒回头委屈巴巴地就开口了。

　　来都来了，鞋也脏了，不剃这个头，方恒总觉得自己亏了。

　　老师傅头一次见时髦的小年轻来他店里，觉得新鲜，张口就问这小孩要剪个什么发型。

　　“大爷，黄色的全剪掉可以吗？”方恒小心翼翼地在老师傅的旧皮椅上坐下来，抬起眸子看镜子里的自己。

　　瘦瘦巴巴的，和上辈子躺病床上的自己没多大区别。

　　大爷拿着剃刀走过来，干瘦的手掌在方恒脑袋上扫了扫。

　　“小伙子，你这头发新染的吧？”大爷揪起方恒后脑勺的一撮头发，发根都是黄的。

　　大爷啧啧了几声，“这要剃光了，那非得剃成光头才行。”

　　“那就剃成光头吧，没关系。”方恒回头跟大爷讲。

　　剃了光头也省得他过不久又得来剃头。

　　“小伙子得考虑清楚啊。”大爷见多了这种，半大小子臭屁哄哄的，染这一脑袋黄毛估计也没少花钱。

　　全剃了，到时候心疼了他这手艺可接不回去。

　　“没事，都剃了吧。”方恒小声小气地重复。

　　“那成，等剃光了可后悔不来的啊。”

　　大爷手艺娴熟，方恒这样的小脑袋折腾了几分钟就把他那一脑袋小黄毛全给剪干净咯。

　　剃刀一响，方恒赶紧给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跟着剃刀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大爷私心给方恒留了层短短的发岔，白白嫩嫩的小年轻留个大光头，那也不像话。

　　“小伙，剪干净了，你看看这还有没有哪要修的地方？”大爷拍拍方恒的肩，手一拉，把搭在他肩膀上的布扯下来，粘在布上的头发尽数落在地上。

　　大爷这么一喊，方恒才慢慢睁开眼。

　　镜子里，白白净净的少年脑袋上顶着一头短短的黄发茬。

　　方恒弯着眼睛无声地笑了出来。

　　真像颗进口的猕猴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