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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   如薄小荷所料,事情过去许多天,杨弱水毫无动静,并没有就此赖上许骁,而是自己默默咽下了这碗苦水。

      这日午后,饭已做得,妇人们也已挑担送往渠边工地,一时间偌大的一个场地冷清下来,人烟稀少,只零落几个妇人在收拾。薄小荷在清点剩余的菜蔬米油等,忽见西北角的锅灶那边,有个妇人神色鬼祟慌张,举止躲躲闪闪,这妇人瞧着面生,从前未见过,又见她往水井边走,边走边在怀里掏什么东西,薄小荷脑中倏忽掠过一个念头,推了身边的卜三一把:“快去那边!那妇人要投毒!”

      卜三一个激灵,毫不犹疑地冲过去,其余妇人们听见了,也都放下手中的碗盏,往那里围拢过去。薄小荷虽心急如焚,但身子沉重,也不敢托大,只在原地观望。

      她此时身边无人,暗中观望的人见调虎离山之计成功,立刻从暗处窜出,一左一右挟持住薄小荷飞身退去,薄小荷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叫便被捂住了嘴,卜三卜四闻声回头之时,薄小荷已被钳着手拉扯到几十米开外,再一个拐角便出了门,消失不见。

      卜三卜四追出门外,却只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薄小荷已泯然了。门内,那鬼祟的妇人也终于被制住,众人从她手中抢过那疑似要下到井里的毒纸包,打开一看,不过是包面粉。

      薄小荷蒙眼堵耳,被带着在城内绕圈,线路毫无规律可循,一开始她还能默记方向,很快便不行了。最后得以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屋内,看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她打量这间屋子,越看越心惊,只见屋内靠东面墙陈设一张大床,床角一张春凳;靠西面的墙上却钉着各式铁质的镣铐,除了数个环形镣铐,还有长长的铁链从墙角拖出,末端一个项圈,更有许多薄小荷也不明其意的东西,薄小荷不愿去想它们的用法。

      屋子中央是一个木马,马背中间突出一根粗长的圆柱,那圆柱及马身上布满已干涸的血迹,有些已经发黑,有些是暗沉的褐色,还有些尚新鲜,新的旧的深的浅的层叠在一起,痕迹狰狞,淋漓斑斓。

      薄小荷几欲作呕,将视线从木马上挪开,然而放眼所见,皆是各种刑具,竟无一处可落眼。
      身后的门开了,薄小荷转身,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杨增福。杨增福只身前来,见薄小荷不喊不叫毫无怯色,讶异道:“王妃好胆色,想来等会儿亦不会无趣,本官觉得,我们一定能度过一段美妙的时光。”

      他的视线慢慢下移,绕着薄小荷的腹部逡巡,痴迷道:“本官见过许多孕妇的大肚,王妃的尤为好看,本官都忍不住开始期待了……”

      薄小荷毫无反应,杨增福一面觉得有趣,一面又不满意薄小荷的平静,可是一想到接下来就能听到她的痛苦嘶叫,看到她的血,见到她肚子里那团血肉,他便感觉到抑制不住的亢奋,他眼里猩红,全身激动地颤抖,拿出一卷布带,朝薄小荷慢慢走去。

      “王妃,你瞧瞧这手掌宽的布带,这是本王特命人用素光缎梭织织就,韧性极佳,等会儿本王要一圈圈缠在你肚上,缠得极紧,你会感觉到腹部下坠之痛,此时再让你骑上那木马,你猜上下交迫之下,你会怎样……还有,瞧见没,本官这里这许多趣致的玩意儿,你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薄小荷盯着杨增福手中那布带,脑中又想起墙角的铁链,拼命在想自救的法子,又听杨增福道:“等你肚子里那孽种下来,血肉模糊的一团,本官要用最好的礼盒装它,送予恭靖王,不知他收到,会是什么反应,想想都觉得好奇……”

      薄小荷大惊失色:“你怎知我肚中是孽种?”

      杨增福被忽然打断,懵了一瞬,下意识地顺着薄小荷的思路走:“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孩子不是萧放的?”

      杨增福不意听到如此大一件秘闻,暂时忘却了要施加于薄小荷身上的那些残酷手段,吃惊道:“不是萧放的?你给他戴绿帽子了?”

      这世间所有男人,无论英雄或懦夫,大抵内心最深处都蛰伏着对于绿帽的恐惧梦靥,这是少有的游离于他们的绝对掌控之外的事情之一,血脉繁衍和宗族继承,是头一件不容混淆的事。

      即便如杨增福,一想到萧放要养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男人的野种,供他吃穿教养,日后继承家业,名入家谱宗祠,内心都有点戚戚然,当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他问道:“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薄小荷却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闭口不言,并适时地表露出了一种难以启齿的难堪。她不知道这个处心积虑的谎言能为自己拖延多长时间,哪怕多一刻钟也好,也许就有被救的希望。

      她越不说,杨增福越好奇,又瞧她那样难堪的样子,心里便愈发确定这野种的亲生父亲身份一定尴尬,他在心里过了一遍恭靖王府的情况,是侍卫还是长工?难不成是哪个修渠的汉子?

      等杨增福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时间已过去许久。薄小荷看他的目光又盯回她的肚子,立刻警惕起来。杨增福却不见动作,方才那即将施虐的快感被打断,现下就有些兴致寥寥,又看时间已晚,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先走了。

      终于暂时地逃过一劫。薄小荷方才太过紧张,全身肌肉绷紧而不自知,如今放松下来,身体的酸痛与不适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她目光落在那张床上顿了顿,最终没有上去休息,只寻了个墙角坐下来。

      夜色已深,薄小荷陷入不安的半梦半醒中,忽听门那边有开锁的动静,顿时惊醒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扇正在打开的门。门开了半扇,其后探出一个人影,轻声叫道:“王妃?”

      薄小荷看到来人,因不在自己预料之内,所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那人快步朝她走来,急道:“王妃可安好?”

      薄小荷一激灵,从地上爬起,低声道:“我无事。”

      阮沧浪借着窗外月光打量她,见她身上没有明显血迹,松了口气,又催促道:“快随我来。”

      两人借着沿途的山石草木遮掩身形,沿着一条迤逦的路线前行,薄小荷疑惑:“你好像对这里地形很熟。”

      阮沧浪低声回她:“我幼时在杨增福府邸里做长工,做了五年,我知道有条人烟稀少的小路通往角门,何况,我还准备了后手。”

      薄小荷刚想问是什么后手,眼角余光里就亮起一团火光,她看见东北角那边先是升腾起大团大团的浓烟,而后火光燃燃,照亮了那一角的天空,也照亮阮沧浪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意。

      府里的下人们都涌去那边救火,阮沧浪很得意:“我就说,他们没工夫来找我们麻烦,前面那个拐角过去,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前面那处拐角闪出了一群人影,为首的那人在火光明灭之下的脸显得尤其阴森:“王妃,是本官小看你了,竟还知道放火声东击西。”他打量了一下阮沧浪,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莫非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个男人的?”

      薄小荷抿唇不语,冰冷沁到了骨里,她有些摇摇欲坠。阮沧浪侧身挡在她身前,恨恨地盯着杨增福。

      杨增福面对两人的紧张,有一种猫捉耗子般的悠然与闲适,因为薄小荷的沉默,他默认了阮沧浪就是那个给萧放戴绿帽子的人,于是玩味地看着他们,内心又想出百八种凌虐手段,恨不能当着阮沧浪的面,一一在薄小荷身上施展。

      杨增福并不急于拿下薄小荷与阮沧浪,他向来喜欢欣赏人们垂死挣扎时脸上露出的表情,譬如绝望痛苦麻木愤怒之类糅杂在一起的诸多情绪,总能让他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欣悦感。

      两方僵峙,暂时无声,忽然自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扑倒在杨增福脚边:“老爷!有人打上门了!”

      杨增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他是瀚海的土皇帝,从未有人敢打上门的,可是前院里果然有纷沓的脚步逼近,听声音似乎是十几人,很快便到了眼前。

      薄小荷一眼就瞧见了为首的面色焦急的萧放,他的脚步声就像踏在她心上,她就像松了身上无形的铁索一般,整个人霎时松软下来。哪怕此刻洪水滔天,只要萧放在,她就有那一叶扁舟。
      萧放的目光急速地在众人身上掠过,看到她时,面容骤然爆发出狂喜之色,整个人几乎以扑过来的架势到她面前,将她紧紧一拥:“薄荷儿!”

      薄小荷亦是内心激动,不过短短半日惊魂,可在眼下的境况里看见萧放,就像相隔了数个春秋那般。她以为自己在颤抖,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抱着她的萧放在颤抖,她回过神来,想到她消失的这段时光,想必萧放的惊惧不会比她少,于是安慰道:“我无事,你别紧张。”

      萧放一言不发,薄小荷只觉得被萧放抵着的颈边那处渐渐漫开温热的濡湿,像是有泪滴在她肌肤上,她吃了一惊,连忙要去看萧放,萧放却在此时放开她,极快地转过身去,薄小荷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一点泪光和随后骤然炸开的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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