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爱无畏（旧文重发修改版）》白银庄主

5、风信子的心意

　　蓝色风信子：坚固
　　紫色风信子：对不起，请原谅我

　　“大小姐回来啦！”
　　“大小姐！”
　　“大小姐！”
　　袁嫒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里。说起来自从住到学校里后，袁嫒还没有怎么回过家。这栋在H市特地买的小别墅，基本也就没有了意义。
　　不过看起来，管家焦飞却没有放弃这里，何况方七在H市里也是住在这里的。所以房子并没有荒废掉，佣人和女仆们也兢兢业业地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大小姐，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身为管家焦飞，知道袁嫒回来了，立刻张罗了起来。“要是想回来的话，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叫人去接呢？”
　　袁嫒总不见得对焦飞说“我是因为和寝室里的吴蔚发生了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才逃回来的”这样的理由，只好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听说‘小虫’这里出了点事情，所以就想回来看一下。”
　　一听说“小虫”，焦飞脸色大变：“这个……这个还要大小姐您操心……”
　　“没关系。”袁嫒和焦飞走到了书房，说，“到底怎么了？”
　　焦飞关上了房门，沉思了一下，说：“情况发生了些意外，赵远冬来了。”
　　袁嫒沉下脸：“赵家老二？”
　　“没错，”焦飞说，“估计是为了‘小虫’来的。”
　　“‘小虫’真得有那么重要吗？”袁嫒说，“看来楚冰是非死不可了。”
　　“对不起，”焦飞说，“楚冰已经被赵远冬救走了。”
　　“已经救走了？”袁嫒看着焦飞说，“怎么会这样？”
　　焦飞解释道：“那次食物中毒之后，楚冰的确没有死，不过因为入侵了大脑神经，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袁嫒松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小虫’也算是元气大伤了。”
　　但是焦飞又紧接着报告了一个坏消息：“楚冰的妹妹楚雪从德国回来了，可能……”
　　“楚雪不足为惧，”袁嫒说，“她向来只会纸上谈兵，就算是和赵家联手也没有什么用处。”
　　“‘小虫’现任的头目，我们也已经查到了。”焦飞拿出了一份文件，交给袁嫒。
　　“吴菲？”袁嫒好奇的看着文件上的女孩儿，问，“是女孩子？”
　　焦飞点了点头：“是的，具体原因不我们不了解，不过可以掌握的是，赵远冬现在非常中意她，很有可能将来还会把她带到G市去。”
　　“我知道了，”袁嫒收好文件，说，“‘小虫’现在已经开始不重要了。”
　　焦飞不解的看着袁嫒。“为什么？大小姐？”
　　袁嫒冷笑一声，说：“赵远冬此次来H市并不是为了要重整‘小虫’这个流氓据点，而是为了料理后事，让‘小虫’完全消失。不然，他怎么会没有什么动作呢？看来赵家要放弃H市了。”
　　“那他们下一步？”
　　“那是爸爸的事情了，我们就不用插手了。”
　　“是。”
　　接着，焦飞就离开了袁嫒的书房。

　　袁嫒看了看时间：快一点了。不知道吴蔚睡了没有，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跑出来的。
　　可是袁嫒实在是无法面对吴蔚的那种神情，那种难以表述的神情。
　　月亮还很圆满地挂在天上，明亮的刺眼。袁嫒想起今天是农历十五，虽然不是中秋节，但月亮仍旧很圆。圆圆的月亮仿佛是在嘲笑袁嫒的孤寂。

　　第二天，袁嫒没有去上课，吴蔚尽忠职守的替她请了假。
　　方七正在课上大谈偶然性和必然性。
　　“好比今天袁嫒同学没有来上课一样，这是一个偶然的情况，但是不可避免的是，其中肯定包含有一部分的必然原因，啊，比如生病了，家里有事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私人原因，还有等等等等……”

　　而袁嫒睡到了中午才起床，当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而身边却没有吴蔚的时候，袁嫒感到了一阵失落。
　　就这样，袁嫒足足一个星期没有去上课。而委员会的所有事务，在她对小冯的远程遥控之下基本解决。可惜的是，出现了一件不得不由她亲自出马的事情。
　　“大小姐，这个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小冯又是一张苦瓜脸看着袁嫒，“学生会的人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呢！”
　　“我知道了，”袁嫒正在看《理想国》，头也不抬地说，“明天我会去学校的，告诉委员会明天来迎接我！”
　　“啊，那要怎么迎接？”小冯发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向他涌来。

　　翌日下午放学时分（袁嫒这天还是没去上课），一辆黑色破旧的古董老爷车停在了行政大楼楼下，由小冯同志安排的委员会的干事们，一字排开热烈欢迎他们的主席回来。
　　之后，袁嫒同那些委员会一行人，鱼贯而入进了宽大的会议室。等坐定下来，看着学生会以吴蔚为中心坐阵一方，袁嫒有了一种两个□□正准备交易的熟悉感。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非常凝重，凝重到不亚于大家即将讨论的问题攸关国计民生、世界和平、人类发展……
　　袁嫒在来的路上思考这么一个问题，讨论的时候自己要不要稍微妥协一点？毕竟她还是觉得自己有愧于吴蔚的。
　　可是当她坐下的那一刻，她在吴蔚的眼神中看到了问题的答案：如果自己妥协的话，那么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袁嫒做了一个小小的深呼吸。谈判开始了。

　　“袁嫒同学。”吴蔚很努力的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话——虽然在袁嫒看来仍是稍显不足。
　　算了，反正她也从来都不会温柔的口吻叫过自己或是别的什么人。
　　“……我认为，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好好地谈一谈了。”吴蔚继续说。
　　“是的，我也这么想。”袁嫒优雅的拿起小冯为她泡好的咖啡。
　　“我的意思是，”吴蔚很认真地说：“这个问题已经到了只能由我们两个人来讨论了。”
　　袁嫒放下了杯子，“我同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和别人都没有关系了。所以，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了。”
　　“那么，我想知道，”吴蔚说，“你最后的……或者说你现在的想法还是坚持那么做？”
　　“没错，”袁嫒一语双关的说，“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决定了，我是决不会放弃的。”
　　说到这里，袁嫒看了一眼吴蔚——她怎么都觉得这场谈判似乎有点问题。
　　“其实，我本来是计划上个星期就解决这件事的。”吴蔚看来是想用迂回路线，“可是上的星期，你都不在学校。”
　　袁嫒边喝咖啡边点头。
　　“我想既然我找不到你，那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袁嫒听出了吴蔚的言下之意：连我都找不到你，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吴蔚继续说：“我知道，你因为身体的缘故，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袁嫒打断了吴蔚。
　　一句话语惊四座，因为所有人都相信袁嫒因为生病而请了假，特别是请假的人是同寝室的吴蔚。
　　“我是因为，”袁嫒死死的看着吴蔚，仍是一句双关语：“私人原因而离校的。”
　　吴蔚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嫒。
　　袁嫒死性不改得抛了一个暧昧的眼神，搅得吴蔚心慌意乱。

　　第一回合结束，学生会“阵亡”一人：一女生因看到了袁嫒的那个眼神，捂着可能流血的鼻子冲出了会议室……
　　袁嫒斜眼看着她狂奔而去，又风凉的看着小冯一眼。

　　第二回合，双方人马终于开始谈论正事了。于是这场旷日持久的谈判就此开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来年的校庆由哪个部门来办罢了。以吴蔚为首的学生会认为根据V大多年的惯例，当然是学生会全权代理。可是以袁嫒为首的委员会却认为鉴于校庆的诸多活动还有由委员会来负责，所以校庆不如直接由委员会来接管。
　　学生会不肯让步。委员会不肯妥协。
　　就来校庆的文艺晚会上的节目，大家也都界限分明的拿来分开讨论。麻烦的是大部分节目是由社团为单位来表演的，只有少部分是以班级为单位的。所以一开场，委员会就咄咄逼人。
　　而不幸的是，真正对节目把关的是学生会，只要学生会说不，那些可怜的社团们就都跑到委员会那里诉苦。好比自家的孩子在外受了欺负，袁嫒当然对学生会的文艺部毫不客气的横条眉毛竖挑眼。

　　除此以外，还有诸如校庆当日的校园布置情况。
　　理论上说，那也是学生会的工作，可又考虑到社团展示等活动。尤其是那个动漫社，听说他们要扮演什么一群死神个个穿着像丧服一样的什么死霸装还要人手一把日本刀。
　　学生会指责这一行为崇洋媚外兼有扰乱治安的嫌疑；委员会反驳对方不懂艺术，不尊重学生个性发展，不支持学校工作。
　　学生会宣传部绵里藏针地在校园广播里指桑骂槐的反对委员会的夺权。
　　委员会宣传部笑里藏刀地在海报贴栏中如法炮制的批判学生会的专制。
　　整个V大都轰动了，大家都抱着一种复杂的、难以描述的心情景观事态的发展，小道新闻材料丰富到以秒钟为单位更新……说白了，就是大家都在抱着看白戏的心情，作壁上观两个部门的龙争虎斗。
　　直到校长出了面。

　　其实英明神武的校长解决这个事件的方法很简单：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因此，学生会和委员会不得不各退一步。V大持续了整整两个星期鸡飞狗跳的混乱情形终于结束了。

　　这段时间里，袁嫒确实是天天去上课，放学后去工作。不同的是，她仍旧没有回过寝室。
　　“大小姐，您这样每天都跑来跑去的，不累吗？”某日方七下班后，神出鬼没的来到袁嫒的办公室。
　　“‘小虫’那里出事了。”袁嫒在看文件。
　　方七觉得这不算是理由：“那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已经过去了。”
　　袁嫒放下手中的待批文件。“不，事情还没有结束。”
　　“噢？为什么？”方七不能理解。
　　“我们这里有内鬼。”
　　方七思考了一下，说：“谁？”
　　“不知道，不过——”袁嫒一边看着窗外的冯新复，一边说，“我想我已经猜到了是谁了。”
　　“那我……”方七还没有说完，就被袁嫒示意停住了。
　　“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袁嫒说，“但那是早晚的事情。”
　　方七不做任何表示。
　　“所以，在此之前。”袁嫒说，“我要你，少安毋躁。”
　　“那是。”

　　八点半，各干事准时下班。袁嫒拿起雨伞下楼。
　　门口，有两个人，似乎有些争执。袁嫒走近了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长，就让我送你回去吧！”体育部某傻男甲说。
　　“啊，不用不用，那要麻烦你多走很多路的。”体恤下属的好会长吴蔚说。
　　“那会长你要不就用我的伞回去吧！你看这雨下得多大啊。”该傻男仍不死心。
　　“那你怎么办呢？这种天气淋雨的话是要感冒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很快就到寝室的！”
　　被当作空气的袁嫒走到一边，打开她的那把深色的直柄长伞，站到雨中，对吴蔚说：“走吧！”
　　某傻男一怔。
　　吴蔚很自然的站到了袁嫒的伞下：“那么，我就和袁嫒同学一起回去了，多谢你的好意了。”
　　袁嫒没有必要和那个傻男道别，她回头对着司机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然后，两人一路无语的回到了寝室。回到寝室后，袁嫒忽然心情大好。确实是很久没有回寝室了——足足有三十天。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来呢。
　　“聪明如诸葛的吴蔚会长，怎么今天也会忘记带伞呢？”袁嫒表面揶揄吴蔚，实则是在为两人尴尬的气氛找话题。
　　吴蔚不说话，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一把精巧的折伞。
　　“你是故意的？！”一时间，袁嫒又被吴蔚耍了。
　　可是诈骗犯却悠闲的说：“不然，你怎么会送我回来呢？”
　　弦外之音是不然你怎么会和我一起回寝室呢？
　　袁嫒气得脸色发白，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怎么老是栽在她手上呢？
　　“嗯……”吴蔚小心翼翼的看着袁嫒，“其实，你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什么事？”
　　“那天……你……”
　　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袁嫒看着吴蔚，冷静到让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我想我是认真的。”
　　吴蔚的双眼瞪大到不可思议。“你是说……”
　　“我想，我爱你。”袁嫒直视吴蔚的双眼，一直看到很深很深的心灵深处。
　　那一刻，吴蔚有种异样的恐惧感，一种灵魂被人看穿的恐惧。她移开视线，试图避开袁嫒灼热的眼神，局促不安的扫视房间里的一切。
　　袁嫒的眼神很沉重，沉重到让吴蔚透不气来。
　　袁嫒的眼神很疯狂，疯狂到让吴蔚不知所措。
　　吴蔚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可怕的空间里，她想逃却动不了双脚。

　　“啊！”

　　袁嫒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量很大，吴蔚疼得叫了出来。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现实里。
　　“我说过的，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决定了，我是决不会放弃的。”
　　吴蔚稍稍缓过气来：“我知道。”
　　袁嫒的眼神变了。
　　“你送我的杯子上画着蓝色的风信子。”
　　袁嫒看了一眼吴蔚的书桌，那只精美的杯子上画着一朵蓝色的风信子。那是几天前，袁嫒听小冯说，吴蔚的杯子摔碎了，特地送去的。
　　“可是，我，我不爱你。”吴蔚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袁嫒说。“我是很喜欢你，而且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是我最好的对手和朋友……”
　　“是吗？”袁嫒松开了手。“只是这样？”
　　“所以……”

　　袁嫒沉默了很久，坚定的眼神忽然变得茫然起来。“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她的脸上却难得的出现了那种名叫“心碎”的神情。
　　那个神情就是吴蔚看着，心也快碎了。
　　“我们、我们能不能永远都作好朋友……”
　　“好……好的！”
　　袁嫒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

　　原来伤心的感觉是这样的难受啊。
　　那整整一个星期，袁嫒所能想象到一切的美好在这一刻全都化成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心在痛的时候，真的是会滴血。
　　那整整一个星期，袁嫒所能想象到一切的悲伤在这一刻全都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一滴晶莹的珍珠，从袁嫒的眼角顺着脸庞流下。而袁嫒却浑然不知。
　　那个画着蓝色风信子的杯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扎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