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爱无畏（旧文重发修改版）》白银庄主

4、白色郁金香的迟疑

　　据说白色的花，一般都有不怎么好的意思。
　　整个上午，袁嫒和吴蔚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不过袁嫒明显感觉到吴蔚的心情很好。
　　难道方七向她许诺了什么？
　　“袁嫒？袁嫒？”
　　吴蔚推了推袁嫒，把她从无限的想象中拉回到了现实：“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那么不高兴？”吴蔚担心地看着她。
　　袁嫒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嘴角上挂上了她一贯的冷笑：“曾经有个富翁问箫伯纳，想花一块钱打听他在想什么。”
　　“那他在想什么呢？”吴蔚好奇地问。
　　“他说，”袁嫒看着吴蔚说，“我想到了你啊！”
　　吴蔚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午，外校学生代表团来校访问。吴蔚和袁嫒作为学生代表，和两个外交部的人前去迎接。学生会和社团委员会仗着是公事公办，一大票人逃掉了下午的课。
　　所以到了晚上，大家开了一个接风会。两个外交部的人为了争夺学生代表发言权，差点没打起来。最后，袁嫒因为考虑到吴蔚事先已准备好了发言稿，而自己却没有准备，就把这个“关系到树立学校形象”（委员会外交部长语）的“光荣任务”（学生会外交部长语）交给吴蔚了，而吴蔚因为写了发言稿，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传给了学生会外交部长。

　　“准备好了吗？”袁嫒遛到后台去看吴蔚。
　　“嗯。”吴蔚正在和外交部长一起看发言稿，回头微微一笑说，“没关系，都交给我们吧。”
　　其实，要不是最近社团都在评估和招新，袁嫒才不会忙到连写个发言稿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想到上次的可怕经历，她现在也不敢再随便抛头露面了。
　　“会长！”
　　不知道是谁把吴蔚叫去了，袁嫒很努力的没有回忆出那个人是谁。
　　奇怪，学生会和委员会里还有袁嫒不认识的人吗？
　　吴蔚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不过回来之后，发现了一个有些棘手的问题，那份写了十来页的发言稿不见了——准确地说，是被人掉包了。
　　袁嫒很恼火，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调了包。她知道那份发言稿，吴蔚写了很久，由于对方学校对本校的不熟悉，因此吴蔚写得很详细。但又不完全是照本宣科的介绍，其中还穿插了很多学生的感想等等等等，总之就是看过这份文件，会有一种想要成为这个学校学生的想法。一时半会儿的，是很难再准备一份的。

　　委员会外交部长悄声问袁嫒：“主席，要不你上？”
　　“不用。”袁嫒冷冷的说，“吴蔚会解决的。”
　　“可是……”
　　“委员会不用插手这件事。”袁嫒说，“我们只要办好明天的展览就行了。”
　　“是。”然后，袁嫒和自己的外部就离开了后台。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用来形容吴蔚的。“我去上吧。”
　　“会长……”外交部长显得很过意不去。
　　吴蔚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因为袁嫒正看着自己。她也知道袁嫒是故意不插手的，目的很简单：考验她。
　　所以，发言没有任何的差池。

　　等到所有活动都结束后，袁嫒和吴蔚像往常一样，一起回寝。
　　“是谁拿走了那份稿子？”袁嫒问。
　　吴蔚没有回答。袁嫒追问：“你知道是谁？”
　　吴蔚点点头。
　　“你认识那个人？”
　　“嗯。”
　　“谁？”
　　吴蔚叹了一口气：“是以前的一个同学，中学里我们一起竞争过。后来他输给我了，所以很不甘心吧。”
　　“你还真是仇敌满天下。”袁嫒问，“那你就这么放过那个人了？”
　　“何必呢？”吴蔚说，“我能够这样完成我的发言，已经让他于心难安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呢？让他去吧。”

　　快到寝室门口时，吴蔚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开了口：“对了，方老师他有话让我转告你。”
　　袁嫒眉头一皱：“什么？”
　　吴蔚迟疑的说：“他说，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袁嫒停下脚步：“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吴蔚仿佛自己也不知道理由。
　　“你喜欢他。”袁嫒忽然没头没脑的扔出一句，话语中带了一丝阴郁。
　　“我……”吴蔚可能想否认。
　　“告诉我！”袁嫒忽然抓住吴蔚的双肩，大声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吴蔚不知所措，眼神游移，一瞬间没有她在全校前的镇定自若。
　　袁嫒要不到她的回答，慢慢的送了手，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之后，狂奔而去。

　　是夜，袁嫒来到学校最高的X楼楼顶，那里有人在等她。
　　方七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大小姐。”
　　袁嫒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仍不失威仪的说：“你，找我，有事？”
　　“我想问一下大小姐，您对新安排的手下还满意吗？”方七的脸上全无白天的那种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寒毒辣的杀手之气。
　　“手下？哪，一个？”袁嫒还没有喘过气，也没有理解方七的话。
　　方七提醒道：“就是您的秘书长，冯新复。”
　　袁嫒没有马上回答，顺便也是为了好让自己喘过气来。
　　“是他？冯新复？还好。”
　　“他本来是袁孝先生的远亲，可是听说和袁孝先生的关系不太好，想来投奔老爷子。”
　　袁嫒微微皱起眉头：“那我也不要他。”
　　方七继续说：“老爷子想看看他是不是有用，陈先生建议让他来帮助您。”
　　“爸爸又要把没用的东西扔给我吗？”袁嫒没好气地说。
　　“总之，老爷子的意思是要您考验他。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跟着您；如果不行的话，就让我处理掉他。”方七就好像是在说某个机械零件，而不是一个人的性命。
　　袁嫒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好吧，还有其他事吗？”
　　“A区的局长已经被调走了，陈先生说，接下来的事情就全听您的安排了。”
　　“那就告诉焦飞，让他们准备开始围剿‘小虫’，把这颗钉子拔掉。”
　　“‘小虫’的流氓现在都很狡猾，听说换了一个头目，想把原来的楚冰救出来。”
　　“那就让他死在监狱里。”袁嫒当机立断。
　　方七不解：“这个……”
　　“食物中毒，具体你让焦飞去办。”
　　“那些小流氓怎么办？他们有一部分已经加入了黄老先生的保镖公司。”
　　“‘小虫’里的小流氓就让他们去，反正也成不了气候。主要把几个关键的人物除掉。”
　　“是。”
　　看到方七还不走，袁嫒就又问他：“那还有其他事？”
　　方七说：“大小姐，觉得吴蔚这个人怎么样？”

　　袁嫒心里咯噔了一下，说：“怎么？”
　　方七走到袁嫒面前，说：“大小姐现在不是和她住在一起吗？感觉怎么样呢？”
　　袁嫒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个问题自己不好回答——因为方七又问了：“大小姐以前不是很讨厌和别人住在一起的吗？”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没办法只能这么说了。
　　方七轻笑一声，说：“看来大小姐您还不了解她呢。”
　　“噢？”袁嫒开始有了兴趣。
　　“我和吴蔚很早就认识了。”方七一面说，袁嫒一面心里想怪不得。“那个时候，我由于某些工作被组织送去当了一年的实习老师，所以在那个中学里，我认识了吴蔚。”
　　原来有这么一层孽缘啊，袁嫒心里感叹道。
　　“她是一个很出色的学生，无论做什么都做得很好，除了某些特别优秀的学生嫉恨她之外，她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因此，我私下底做了测试。
　　“原来她的智商比常人都高很多，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想我们是需要这样的人才的。所以……”
　　袁嫒问：“所以你想把她介绍给爷爷吗？”
　　方七点点头，说：“没想到，大小姐你比我快了一步呢。”
　　“可是我没想过要把她介绍给什么人。”袁嫒说，“她和我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方七很奇怪：“大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其实袁嫒自己也不明白。也许是不希望被自己玷污吧？
　　见袁嫒不语，方七又说：“你真的是不了解她的来历呢。何况吴蔚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大小姐你能瞒过她吗？”
　　对啊，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吴蔚呢？
　　“可是大小姐有没有想过，您现在和吴蔚走得那么近，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是或者其他人知道的。到那个时候，大小姐您就不能再保护她了。”
　　袁嫒不满的看着方七：“我为什么要保护她？”
　　“因为对您而言，她是特殊的。”

　　特殊的？袁嫒没有理解方七的话。当回到寝室后，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吴蔚还没有睡。
　　吴蔚一见到袁嫒回来，劈头就问：“你去哪里了？”
　　眼神里还有些许担忧。袁嫒还在想方七为什么要说吴蔚对自己而言是特殊的，就随口回答她：“音乐房。”
　　“你不在那里。”吴蔚否定了她。
　　袁嫒好奇的看着吴蔚认真地对自己说：“因为我去那里找过你。”

　　“你到底去了哪里？”吴蔚不依不饶的问，“你是不是和方老师在一起？”
　　看来这个才是重点，袁嫒心想。
　　然后，她看着吴蔚，郑重其事的说：“今天晚上，我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做过的事情，你最好都不知道。”
　　吴蔚不明白她说的话。
　　袁嫒躺在床上，说：“有人对我说，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我想知道为什么，所以在此之前，你不可以出任何事情。”

　　三天之后，外校访问团走了。忙乱的三天终于过去了，袁嫒悠闲自得的在校园里散步。
　　冯新复果然不是盖的，要不是他的话，袁嫒也不可能这么悠闲。至于原因么，就是他让全校的女生都相信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袁嫒真的是女生。所以现在再也不会发生，袁嫒半路遭人拦截送情书之类的事件了。
　　不过，冯新复也建议袁嫒最好改变一下形象。
　　想她一个身穿军装似的高大帅气的形象，远处看来不就是一个众美眉跌倒的理想情人吗？

　　“大小姐，您就不能再笑得亲切一些吗？”可怜的小冯苦恼的说。
　　袁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说：“这不是笑得很好吗？”
　　“您那是外交谈判礼节性的，看看人家吴蔚笑得多有亲和力？”
　　袁嫒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
　　不过我们小冯同志就这点好，视而不见的看着窗外说：“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咦，那不是七哥嘛？哇，好大一束郁金香啊……”
　　袁嫒立刻走到窗边，果然楼下是方七。“嗯，那不是吴蔚吗？”
　　小冯凑上前来：“哎，好像是的……他们干吗呢，才人佳人后院相会？嗯，好像不是。是不是老友故知举杯叙旧？”
　　“叙什么旧呢？”袁嫒咬牙切齿的说，“都叙了三个多月呢！”
　　“那还会有什么可能？”小冯好学不倦的看了看袁嫒。
　　“不知道！”袁嫒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会知道！”
　　小冯很委屈得看着袁嫒，一脸“又不是我的错”。一看到袁嫒的表情，他挣扎了一下，说：“那我去还是打听打听吧。”说完，他就跳下窗口，不见了。
　　袁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里四楼。
　　又反应了好一会儿，想到那次就是冯新复搭着气球，来英雄救美的。
　　继续反应，终于想起来，那次其实还是吴蔚提醒小冯，把直径一米多宽的气球的缆绳剪断，搭着气球去救袁嫒的。总结了一下，就是小冯不会摔死了。

　　“其实，我一直拿你当妹妹来看的。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想对你说，我真的不合适你。但是，我不会忘记，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袁嫒看着小冯拍下的当时的场景。
　　时间：半小时之前；
　　地点：校园某处；
　　男主角：方七；
　　女主角：吴蔚；
　　场景内容：男主角拒绝女主角的告白。
　　（附：拍摄者：小冯）

　　“大小姐……”
　　“怎么了？”
　　“七哥是不是又把上新的女人了？”
　　“……有人敲门，去开！”袁嫒说。
　　小冯一打开门，就看到一朵白色的郁金香直刺自己的心脏而来。
　　一个转身，小冯跳到了袁嫒的身后。
　　“身手还不错嘛。”方七的声音随后就到，“大小姐。”
　　“有什么事吗？”袁嫒问。
　　“没事。”方七说，“我没想到，大小姐原来这么关心我呢。”
　　袁嫒看了看桌上的DV机，说：“怎么了？”
　　“恐怕您关心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呢。”
　　“是又怎么样？”袁嫒毫不否认。
　　“没怎么样。”方七暧昧的看着小冯，说，“难怪我想怎么会有只小猴子跟着我呢……”
　　小冯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方七走后，留下了那朵白郁金香。
　　小冯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袁嫒看着那朵花。
　　“大小姐，”小猴子不安心的问，“你说七哥他会不会对我……”
　　袁嫒想也不想地说：“他喜欢女人，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呃……大小姐，”小冯的眉头打了一个结，说：“我说得不是这个，我是说，七哥他好像对我有些误会，你说他会不会……我可不想领教他的杀人方法。”
　　“有我在，就不会。”袁嫒仍旧想也不想地说。
　　白色的郁金香，是绝望的爱还是纯洁的友谊呢？
　　袁嫒看着方七留下的花朵，陷入了沉思。

　　晚上回到寝室，果然有一大束白色的郁金香。
　　袁嫒恍然大悟：绝望的爱是指她自己。
　　“我被拒绝了……”吴蔚蜷在床上，抱着双膝，像是喃喃自语的对袁嫒说。
　　“我知道了，”袁嫒说，“所以你连学生会也不去了。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吴蔚抬起头，说：“谢谢。”
　　袁嫒没有失恋过，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去安慰吴蔚。可是她知道，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尤其当她看到吴蔚的双肩开始抖动的时候。袁嫒坐到吴蔚的面前，拿出手帕，递给她。
　　吴蔚终于哭了出来。然后，袁嫒就知道了原来吴蔚的初恋，就是这个叫方七的男人。
　　爱得越深，伤得也就越痛。
　　袁嫒紧紧地抱住了她。
　　“为了他，你根本不值得。”知道事实真相的袁嫒说。
　　但是，她也知道这么说，是在吴蔚的伤口上撒盐。因为在吴蔚的心中，那是一种信念。而如今这种信念居然是不值得的……
　　聪明一世的人往往会糊涂一时。好比吴蔚，好比袁嫒。
　　看着怀里的吴蔚，袁嫒忽然有了一种冲动。轻启朱唇，她低头吻了吴蔚。
　　可想而知的后果：满是泪痕的吴蔚震惊得看着袁嫒。
　　袁嫒震惊得看着自己的灵魂。

　　“对……对不起……”袁嫒知道这个道歉很没有诚意，但是自己已经不能过多地在解释什么了。
　　下一秒，她脚步忙乱的冲进了浴室。
　　透过镜子，袁嫒慌乱的看着自己的灵魂，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吴蔚。
　　她只知道一件事情：她好像爱上吴蔚了。
　　“不，”袁嫒自言自语，“是真的……”
　　这一晚，袁嫒回家去了。

　　那朵白色的郁金香被留在了寝室里，也被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