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姐送你去投胎》Jelllyfish

50、第五十章

　　岁君向归元台去，眉头紧锁，步履缓慢。

　　至月宸殿外候禀，西王母召至后殿，赐座。

　　上座之仙一身华服，金衣黑色绣线，上有团凤，头戴玉冠，一身贵气与威严。

　　“看样子，是来交差的了？”

　　岁君道：“是，小仙已将魂灵带到，由鬼界选来的灵，今后定会好好培养。在下任弟子出现以前，暂且由她补位。”

　　西王母问：“以你这性子，肯定选了个有趣的丫头。”

　　岁君道：“主君就别笑话我了。这漫漫仙期，不找点乐子怎么行？”

　　西王母道：“日后再有空缺，也劳烦仙君替本宫寻找了，本宫也想找些乐子。”

　　岁君道：“小仙乐意效劳。”

　　西王母道：“看来又打了下界的主意。果然仙期过去如此多年，还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好了，你回吧，本宫等你将小仙培养好，为众仙家做出更漂亮的衣裳来。”

　　岁君起身拱手，“小仙告退。”

　　七日后，雅灯有一简单的升仙礼，换一身岁君亲自绣的弟子服，又得岁君的一点仙力。

　　这是让普通魂灵获得仙根的法子。

　　如此，她才算成了庶仙。

　　其他仙子仙童会以此为基础练就属于自己的仙力，将岁君送的那点炼化为自己的。

　　雅灯还没开始修炼，就见岁君送的仙力由身体飞离了，仅剩之前的法力壳。

　　岁君道：“看来又是个不中用的。”

　　引来弟子们的笑声，这件事便过去了。

　　这一现象在其他弟子身上也有出现，有些入仙籍时法力没比她多多少，承载的仙力有限。

　　不过资质再平庸，今后也会随着修炼有所长进。

　　雅灯却做不到，稍多一点就溢出来，也没有炼化的迹象，偶尔会引起师兄师姐的讨论。

　　岁君某天借着教她的幌子让她到书房去，告诉她：“因为你是在那出生的，魂魄与他们多有不同。他们或许以为你资质太过愚钝，就当如此吧，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雅灯点点头，总觉得隐瞒的这些事有些深刻意味，却也没有多问。

　　岁君这仙，看起来不可靠，其实内心深沉得很，毕竟是个存在几十万年的老狐狸，不想让她知道的，她肯定无法知道。

　　雅灯除了干活，就认真地做着贪吃鬼，一大半心思都在吃上，就连被贬到弥留之境，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儿。

　　那时她更是摸清了岁君的脾性，他对她隐瞒的那些，不知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反正总觉得他有所盘算，于是即便突然地贬她下界，她也没什么怨言。

　　她与岁君是怪异的师徒关系，一个字都不用多说，也知道对方突兀的动向蕴含深意。

　　不过，雅灯还在慢慢寻找着这答案。

　　岁君的本意，也正是如此。

　　岁君由那段相遇时日抽离出来，仍旧满面带笑。

　　那真是一段很愉快的时光，不像现在，日子将近，有许多顾及与烦恼。

　　桌案上的昭明镜亮了一下，镜面显出一张脸。

　　看那穿戴的华贵程度，该是位高于岁君的仙君。

　　岁君摆脱慵懒姿态端坐起来。

　　对面那仙问：“那边是否有所动向了？”

　　岁君答：“上仙觉得我之前提及的弟子该作何解释？”

　　对面的仙君浅浅点头，“看来我们想到一块了。我方才算了算日子，快到时候带人回来了吧？”

　　岁君答：“到时小仙会独自行事。”

　　对面那仙答：“未有定论，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岁君：“但愿如此。”

　　星提在外慌慌张张地喊：“不好了，师父，仙蚕......”

　　到了门口急迫地拍门。

　　岁君长袖一挥熄灭镜子，再扫开门，“干嘛慌慌张张的？”

　　他见星提不沉稳成这副模样，已猜到势态严重性。

　　星提跪地禀报，“弟子们喂养仙蚕并无差错，它们却一夜之间死去大半。不久前其蚕丝制作的衣裳，无论丝线什么颜色，都褪成了黑色，包括两位主君即将在仙宴上着的两套。”

　　岁君望向窗外，停了半晌未言语，惹得星提焦急地提醒了两次。

　　岁君道：“寿数尽了吧......”

　　星提快急出眼泪了，“师父......”

　　岁君：“不是说我，是说仙蚕。想什么呢？”

　　星提：“那您老人家惆怅什么？”

　　岁君起身，“要重做两套主君衣裳，能不惆怅吗？走，去看看。他们在清理死去的仙蚕了吗？”

　　“嗯。”

　　两仙至养蚕处。

　　这里与民间养蚕相似，木架比他们高出两层，一人半高，上面两层需要小仙飘上去喂食。

　　仙蚕的颜色便是产出丝线的颜色。它们在绿色的桑叶间穿梭，勤奋地啃着叶子，再一心一意地将吐出的丝绕在自己地盘内的竖杆上，就这么日复日地工作着。

　　如今，死去的彩色仙蚕变作一团焦黑，每个竹箩中只有几只还是彩色，倒成了那焦黑中突兀的存在。

　　弟子们正将阴阳两隔的仙蚕分开，竹篓中装满黑炭般的仙蚕尸体，看样子它们的魂魄早去了鬼界，结束了作为仙物的一生。

　　岁君看看那一篓篓的焦黑，面露郁色。

　　仙蚕如此大片死亡，乃不祥之兆，要回禀两位主君。

　　或许还可以开脱新衣无法完成之事。

　　岁君收了偷懒的那点小心思，见弟子们有条不紊地收拾，让他们先不要将仙蚕尸体处理掉，待他回禀了再说。

　　他放心地往归元台去。

　　路过灵草阁，想问问那有无闲余金丝，见阁内同样有些混乱。

　　仙子看见他过来行礼。

　　岁君问：“阁中怎么了？”

　　仙子道：“禀仙君，阁中仙草、仙树一夜间死亡大半，师父正在找寻缘由。仙君可随我到树园见她。”

　　岁君随她进去，途中道：“我宫中仙蚕也是这种状况，还想要些金丝槐产的彩丝救急，结果......”

　　小仙将他引至树园，往日散着仙气与彩光的仙树也是大半成了焦黑，伸展的枝叶向主干抱拢，成了黑球。

　　金丝槐枝干与普通槐树无异，花也相同，产彩丝果，同树产果不同色。

　　彩丝为一至三根，团拢而成，遇温和度恰好的仙力分开成单根。稀有者果实彩色，单根亦为彩色，如色带、如彩虹、也如弥留之境那七色池。

　　无论单色果与彩果，都比仙蚕丝产量少，为两位主君专用，其他上仙少有殊荣。

　　如今，仙槐大量死去，弄得灵草阁主芊潭焦头烂额，站在黑树前用法力探其是否有救。

　　岁君从旁接近，道：“看这树与我宫中同种境况，怕也是没救。我方才探过，那仙蚕寿数已尽，如被抽走寿命、如天灾横祸，别无他因。”

　　芊潭回身，小巧的个子蹙着两道柳眉愁得很，身上依旧是春日五六色，“你宫中也如此？”

　　岁君点头，“所以我到这来想借些槐丝，看来是没戏了。要同去归元台禀告主君吗？”

　　芊潭灵气的声音也颓了些，“只得去了啊。”

　　她对阁中弟子吩咐两句，与岁君出了灵草阁。

　　两仙并肩而行。

　　芊潭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事，是否与万年前传的那事有关？”

　　岁君道：“这可不好猜测。不过自我当职，的确没有过此类异象。也不是，我下界的时候有过一次，那时我在人界遇难，回来时他们早都处理好了。据说那次没有这次严重。传说不详啊，总归不是好事吧。不过还是别乱猜了。”

　　芊潭快步走到他前头，“你这不慌不忙的性子，回去不需要你处理宫中事了？还不快走。”

　　岁君：“急也没用。我大概是宫中最后几个知晓的，他们早按我以往的教导处理上了。看来你这后辈，还要努力培养弟子才行啊，哈哈......”

　　芊潭顺着挖苦，“可不是嘛，您老人家资历深厚，我一个小丫头可比不了。”

　　岁君道：“慢点吧，老头子我快跟不上了。你知道我宫中损失可比你大......”

　　芊潭道：“我可损失了上千棵金丝槐，你那蚕哪儿比得起？”

　　岁君：“我为主君们做的衣裳可都受了蚕丝影响，金线、红线、绿线都成黑线了！”

　　芊潭改口，“那你是比我惨，重做吧！”

　　岁君：“所以让你慢些嘛，回去就不能偷懒了啊！”

　　芊潭低声道：“我现在觉得，死赖着小鬼让人登天，果然是你干得出来的事。”

　　她用仙法飞走了。

　　“等等我啊！欺负我这老人家！”

　　岁君愁闷地叹一声——烂摊子不好收拾啊。

　　此时，弥留之境。

　　饕餮的烂摊子也还没利索。

　　经过它在池中划水的不懈努力，终于拖着火树线团一样的根系顺利上岸。

　　水淋淋的根在花海留下长长的拖拽痕迹，压倒多排山茶花树。

　　饕餮来到雅灯面前，大哭。

　　像在为周围还健在的山茶树浇水。

　　雅灯无奈地看它，“炎燚都说没有法子，你到我们身边哭有什么用？”

　　饕餮被填了半张嘴，口舌依旧不清，“灯丫头你救救我啊！我不想一直酱紫啊！”

　　雅灯：“要么你重生吧，我可以帮你敲碎心脏。”

　　伸手。

　　饕餮后退，哭得更凶了，“灯丫头你不要人家了哇哇哇......”

　　余枫问：“要不，你想法子将它吞进嘴里？”

　　饕餮抽泣道：“就是没法连舌头咽下去才没办法的嘛！”

　　雅灯道：“他是让你想办法把树根含在嘴里，不是让你咽了。”

　　饕餮猛地停止哭泣，“人家怎么没想到？”

　　只会耍赖的兽似乎找到了摆脱窘境的转机。

---

作者有话要说：　　仙蚕自己绕线是我编的，具体怎么用丝织衣服我也不晓得......
丝吐出来不都是一团吗，又不是仙蚕那么懂规划......(⊙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