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姐送你去投胎》Jelllyfish

48、第四十八章

　　岁君再以一身白衣出现时，两只同时睁开了眼，以审视的目光看他。

　　饕餮那以胖乎乎肚子做雅灯靠背的样子，侧躺将那险些瞧不着人的审视目光体现得更像翻白眼，直接把岁君逗笑了。

　　还是穷奇正面直视他，才叫威严。

　　雅灯睁眼，见眼前一片白的家伙手提了个锦盒，比她在镜中见过的富贵人家的物件还要精巧，木盖上浮空的雕花如飘在上头一样，连想象都想不出这一层。

　　岁君将礼品放在她头上，“看直眼了，有那么想吃吗？”

　　雅灯为吃羞耻着，“我就是好奇这盒子。”

　　岁君在她头上开盖，取出一块递给她，“桃花酥。你若在天上吃，还是热乎的呢，更酥脆浓郁，可比吃冷的有口福多了。”

　　雅灯听他还是老一套，顶着盒子手伸出一半起了戒心，“不会吃了你的东西就算答应上天界了吧？”

　　岁君道：“最好算。我不能掳你上去啊，我好歹是神仙，又不是那掳人上山的山大王。”

　　雅灯又往前伸了一寸，“你不会在里面加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吃完就全听你的了吧？”

　　岁君无奈，抓住她的手将点心塞过去，“你是不是乱七八糟的故事听多了？”

　　这还要怪大鬼，和她说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民间传说，明明变鬼后只有见鬼一事成真了。

　　岁君双手离开锦盒，雅灯剩一只手紧急扶住，盯一眼点心看一眼他，迟迟不肯下口。

　　这东西可比活人带回来的精致多了，只闻香味都知道融入了多种上好材料，表皮也更顺滑，酥脆得已经掉了好多大块小块的皮。

　　饕餮都看急了，动身子离开她，“灯丫头不敢尝，人家可以帮灯丫头尝！”

　　说着舌头便伸了过来。

　　岁君用仙法一勾，被雅灯尽力扶稳的锦盒又回到了他手中。

　　“这不是给你的。你吃魂魄不够，还想要这不够你塞牙缝的东西？”

　　穷奇闭眼点破，“它是想要你的仙力。”

　　岁君：“没有。你们的职责是什么？该吃何物？总朝我讨要什么？”

　　穷奇睁开一只眼，“本大爷揭穿它而已，可没管你要。”

　　饕餮打滚，“人家就要，人家就要！”

　　雅灯不理它这活宝，暗自品尝起点心来。

　　与人界那粗糙的饼子相比，的确是上天的口感——入口没有麸皮的干扰，香甜围绕着口舌缠上口腔，着实是令人惊叹的美味！

　　雅灯吃着吃着用衣裳接住碎渣，将那险些遗落的美味放入口中，一片半片都不浪费。

　　岁君见了直皱眉，将锦盒放在地上，勾走盖子，“接着盒子吃吧。姑娘家家的，还是吃没吃相，成什么样子？”

　　雅灯抬头瞄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有鬼说过类似的话，教我文雅，可惜他又不在，没必要对你装。”

　　岁君无言。

　　雅灯又拿起一块，“看你走路都那么规矩，天界道道多吧？到那岂非要被那么多规矩折磨死？”

　　岁君：“你同意随我上天界了？”

　　雅灯：“我的意思是：还是在这没规矩的地方待着吧，免得入不了众仙的眼。”

　　岁君：“我不是那意思......那么多升上来的仙还都是农户出身，没见过好东西，连沏壶好茶都不会，还不是要现学？你入仙籍了自然也会有人教你......”

　　雅灯面无表情地看他，吃着他带来的点心，毫无感谢之意。

　　岁君：“我真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又往雅灯手里塞了块点心，“来，吃点心......”

　　雅灯放回了盒里，“上一块算昨儿帮你开眼界的见面礼，民间有句俗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不接你的好意，你也别想我跟你回去。”

　　就是确实好吃啊......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仙力也很好啊......

　　雅灯悄悄在心里动摇。

　　岁君在她面前蹲下来，苦口劝说：“带都带来了，日后再带我长见识，交个朋友不行吗？”

　　雅灯：“免了吧，我一个六界之外的魂儿，和你一仙家交什么朋友？”

　　岁君：“那你用故事换点心怎么样？我可是天界待久了，借公事下来解闷的，作为有缘者，不能让我无趣而归吧？”

　　雅灯：“不知天知不知道，你这仙家闲得慌。”

　　岁君：“它才没有盯着我的闲暇。”

　　雅灯：“好啊，那我便心安理得收了这见面礼。”

　　伸手与岁君拉钩。

　　岁君：“你就是爱拉钩啊......”

　　雅灯：“什么？”

　　岁君慌了一下，解释道：“感觉你吃得像个小孩子，性子也像小孩子。”

　　雅灯继续吃点心，“要么你怎么想骗我上天庭呢？”

　　岁君坐下来看她吃，没有催促的意思，嘴角有些欣慰的意味。

　　连续一个月，雅灯与岁君一手交点心，一嘴交故事。

　　雅灯见岁君开头第一句通常是：“你怎么这么闲啊？”

　　嘲讽他这隔三差五下界不干活的神仙，再自然地接过他送来的点心。

　　岁君也一直是一句：“偷懒。”

　　毕竟没到忙的时候，只有那么几个用彩头换新衣裳的，手下弟子就忙得过来。

　　大仙小仙们每月都有酬劳，与人界干活得报酬一样，只是不叫工钱叫彩头，有更吉祥的意思。

　　一般用来买衣裳和一些吃吃喝喝，也与人界以钱换物一个道理。

　　雅灯虽然嘴上那么问，心里却一直盼着他来呢——装在锦盒里的点心她吃不够，似乎要把过去没尝过的鲜补上，对那上好的食物欲罢不能。

　　岁君很稀奇的，在这一个月中没怎么提上天界的事，反正点心送出去了，故事也入了脑袋，莫名没了最初的那般游说。

　　雅灯也不提，还指望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

　　然而如之前一样的分别后，隔了十天左右，那擅长偷懒的仙人却并没有露面。

　　雅灯就想啊，难道他偷懒被上面的仙发现，关了禁闭？

　　可雅灯又不是等他，等的是点心。

　　少了个说话的家伙，日子变得更加无所事事，重要的是没有吃的打牙祭，那些点心的香甜味已经刻在舌头上，连做梦都在想念。

　　又过了五天，雅灯等待的地方飞来一只仙鹤，到她跟前化作金灿灿的字：近日事忙，改日相聚。

　　没有改日的具体日期。

　　唉，看来仙还是仙，不能与她这界外闲人相提并论。

　　雅灯朝天喊：“我的点心呢？”

　　弄个破仙鹤送消息，都没个附带的慰问品，这仙也是不懂礼数啊！

　　雅灯满肚子郁闷。

　　转而想到，大仙是如何知晓她识字的呢？

　　两兽可只会吃啊！

　　果然，穷奇趁她沉思，跳到金字旁，张口将那仙力变来的字吃了，“本大爷的点心可是来了！”

　　雅灯想到仙力这事，不自觉地肯定：“仙力是挺好的啊！”

　　其实她不晓得，天界的岁君照样清闲得很，要等合适时机下界，才有该有的成效。

　　雅灯实在闲，让两只帮她抓小鬼玩，听他们的故事决定要不要送他们人界一日游。

　　她就在这边用望尘镜盯着，看走势不对便当机立断召他们回来。

　　有一次原本看着没大事，放松了监督。

　　待雅灯想起将他召回时，已经于六界内外找不见他了。

　　两只试了两次，饕餮说：“八成是做了不该做的，灰飞烟灭了。”

　　雅灯长叹一声，在镜中找他存在过的蛛丝马迹，见他仇人醒来后，身上满身血迹，心口处的衣裳有个破洞。

　　雅灯知晓他做了什么。

　　一旦破坏他人命轮的正常走向，面临的就是化为虚无的惩罚。

　　六界内外，各有各的秩序，轮不到一只渺小的鬼魂违逆天命。

　　雅灯问两只：“我这帮凶会不会遭天谴啊？”

　　饕餮：“帮人多次，害人一次，扯平了。”

　　雅灯：“太亏了吧！”

　　穷奇：“别听它扯，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此结果，也是天命吧。”

　　那之后，雅灯决定让魂灵复生时，更为谨慎了。

　　这种谨慎，是尽人事的那部分。

　　如此玩了两个月，得来了大户人家的被褥、茶具，小户人家的玉米棒、草鞋......

　　药水快用没了，声望在附近传开，吸引了众多想还阳却赶没赶上好时候的鬼，其中就有鬼头。

　　雅灯只好承诺他们：等有药水再说。

　　又过去几日，岁君终于出现在她们面前，换了身蓝色衣裳，手上满满的诚意——三大盒点心。

　　雅灯：“你终于来了——我的点心！”

　　朝着点心扑过去。

　　岁君原本想伸出手接她一把，看她热衷的是点心，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便用言语打击她，“别高兴太早，这是接下来三个月的粮食，春节快到了，各宫要赶制新年礼品，我起码有三个月来不了。”

　　雅灯问：“这些哪够我吃三个月？”

　　三天还差不多。

　　不算两只抢食的量。

　　雅灯帮他想法子，“你不是能用法力变仙鹤下来送信吗？让仙鹤给我送点心不行吗？”

　　岁君道：“宫中没时间制点心了。给你的都是普通材料做的，接下来给众仙吃的都带着仙力，不能给你吃。”

　　雅灯拎着三大盒呆若木鸡地站着，看地面，憋了半天才问：“那些......是不是比这些还好吃？”

　　岁君心中暗笑，目的已达成大半，“你猜呢？而且春节来了，各宫尤其热闹，还有各类仙法比赛，大家一年就盼春节呢。”

　　他还是不提带她登天界的事。

　　雅灯嘟囔着问：“那你们人够了吗？”

　　语气中充满不知名的委屈。

　　岁君心里暗自开花，面无表情地问：“想和我上天界了吗？”

　　雅灯没正面回答，“我先问问，我去了两只能不能跟着？”

　　两只在那用爪子抹眼睛假装擦泪。

　　岁君：“自然不能。它们是这里的管辖者，离开这里有违天道，会有惩罚的。再者它们食魂灵助投胎，总不能允许魂灵都停在这儿，鬼王就闲死了。你有你的命轮，它们有它们的职责，你们都该以自己的命轮为路走下去。”

　　雅灯仰视他，“又来仙的那套说辞。”

　　岁君停顿，“那不来这套，你再考虑下要不要跟我走。我这进展如此缓慢，没准会让别宫宫主替我寻觅合适灵体，到时候怎么也没你什么事了。而我也再没有往这跑的理由，带着点心往这跑的理由。”

　　他还特意强调了“点心”俩字。

　　雅灯：“我得和它们商量商量。”

　　转身看那俩不知哪捡来两片叶子，抹抹眼睛又对她挥一挥。

　　雅灯：“别学青楼啊！”

　　岁君：“你还知道青楼呢？”

　　雅灯：“在镜子里看见的......大鬼给我解释也没解释清......你不也知道吗？”

　　岁君：“我怎么也在人界待过。”

　　“那是什么意思？”

　　岁君：“没□□的鬼魂没必要知道。”

　　雅灯撇嘴哼一声，“对了，我问你件事，关于法宝，我之前得到的那个药水......”

　　她把这段时日遇见的鬼和使用药水的事都与他说了，明显对他信任了些，问会不会遭天谴。

　　岁君：“当个小仙，功过抵消了。”

　　雅灯张张嘴，不知说啥了。

　　岁君道：“不是都变成梦了吗？死了的人都活过来了，那就是天帮你修正了。不过终究影响了人界，还是少用，用了也尽量影响更少的活人吧。”

　　雅灯：“我......一瓶都用完了......”

　　岁君：“你还是上天积德吧。”

　　雅灯不打算同两只商量了，看它们的样子也没的商量。

　　她回身告诉它们决定。

　　“都说别学青楼了！”

　　两只被吼掉树叶，怯生生地笑。

　　雅灯来到它们跟前，“我决定随他登天，你们在这儿好好待着，没有我管你们，可以随便吃小鬼大鬼了。”

　　她隔着袖子摸摸两只的头。

　　“别捡叶子！”

　　两只算学上瘾了。

　　明明是不知多少年后得以重逢的感人时刻，被两只弄得连点正当的情景都没了。

　　雅灯吼完低声问它们：“望尘镜怎么办？”

　　后面岁君：“让凶兽封印在池子里。”

　　雅灯：“你、你怎么知道？”

　　岁君：“你刚才说漏嘴了。”

　　雅灯也想捡叶子——挡脸。

　　岁君道：“现在去封印吧，然后随我上天界，别再耽搁了。”

　　雅灯：“这么急？”

　　岁君：“难道你还想和它们摆个散伙宴？”

　　两只：“摆上仙力！”

　　岁君：“想得美！”

　　雅灯与两只到了池边封了镜子，给每只脑门上拍个巴掌印，“留个念想！”

　　没有过多的告别，回去找岁君。

　　岁君带她进入法术阵，回身用唇语对两只说了两个字。

　　多谢。

　　得到的回应......自然又是......青楼那套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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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