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姐送你去投胎》Jelllyfish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余枫岁君同去纺织处，带废掉的蚕丝去灵草阁，再由那里将一箩筐一箩筐的棉线运来。

　　星提至小厨房做点心。

　　由于之前天雷震荡，厨房内材料、器具全都挪了位置，星提带领小仙们将其收拾完，才开始和面。

　　一旁切菜的切菜、雕花的雕花、煮水的煮水。

　　锦裳宫恢复成井然有序的模样，各自在职责内认真做事，一边猜测为何会有主君扰乱六界。

　　岁君这个所有位置的熟练者，吩咐余枫一队继续运来棉花，吩咐几个弟子抓出棉花中的棉籽，自己与另一队弟子检查棉线是否均匀，以仙力调整。

　　几个来回后，余枫他们将仓库堆满，接了下一道织布工序，让一股股线组成细密的网，成了布。

　　晚间，雅灯祭宴开始前，没有小仙有空休息。

　　以前年关时都不及此时忙碌，有些小仙仙力用完，打会儿坐或让其他弟子赠自己一些，也要继续干活。

　　月色清透时，星提传音过来，“饭菜点心都备好了，用了不少有助恢复仙力的材料，要现在开宴吗？”

　　岁君应一声，让弟子们到正殿一层去，见星提他们正将各式菜与点心摆上桌。

　　余枫又想起那没口福的馋鬼，“她若看见怕高兴坏了。可惜她又看不见。摆上再多吃食，于魂魄来说也无用。”

　　岁君道：“难过归难过，吃还要好好吃。”

　　众弟子见雅灯爱吃的所有东西，落座速度都慢了些，都有一肚子话想说。

　　有仙借埋怨的劲儿抒发哀痛，“让她不惜自己那条小命，这下丢了吧？吃不着了吧？”

　　有仙道：“我可是为那馋猫狠狠怪了师父一把，总觉得余枫跟去，他们也得命丧弥留之境。好不容易听说她活着去魔界了，还指望她回来给我们说书，结果还是没等到。”

　　与雅灯更亲的泪落无声。

　　岁君与众弟子于桌前站好，一同点上一把香，让那适合雅灯的甜味陪伴、围绕着他们，再纷纷向门外夜色拘礼，礼成坐好，继续念她。

　　余枫道：“今后少了位逗我们笑的，日子怕要无趣不少。”

　　岁君：“你可以接此职责。”

　　余枫：“还是你连带她那份一起吧。拜托了，师父！”

　　有弟子露出苦涩的笑，“日后二师兄要与师父同台唱戏吗？”

　　余枫摇头，“还是与他敌对的好，免得遭连累。”

　　有的笑了，被一些瞪了几眼。

　　岁君对明月叹一声，“所谓祭奠，也就如此吧。我们这些为仙者，还应对生死轮回看开。她一世过去，一定不想我们哀愁，你们都一次哭个够，往后说起她时，都只记得快乐之事，做得到吗？”

　　星提长舒口气，把眼泪擦了，“一世再一世，就是这么回事。不哭了，吃饭，帮她把她那份吃回来！”

　　一弟子道：“师父您与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吧？”

　　岁君咽一口道：“让余枫说吧，在弥留之境有些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余枫便从他登天时讲起，讲他身为岁君弟子，却与主君相见次数颇多的缘由，也讲他误解素夕不顾主君身份、接近他一事。

　　主君不得成婚，是众仙登天便知的规矩，是怕另一方以身份之便干涉或影响朝事，在六界之内酿下灾祸。因此，素夕的行为一度遭人误解。

　　岁君知晓他们生前为夫妻，他也以臣下身份劝过素夕，只是那仙说她并非为儿女之情找余枫。

　　岁君与素夕不算熟络，又不便以臣子身份追问主君，便只是留意，并未多言。

　　后来发现余枫仙力有所损失，恰好玉帝以制衣为由找他，知晓素夕想与天同寿的妄想，成了玉帝一派，与这相熟多年的老主君形成解救下任主君的另一阵营。

　　之后，余枫因相连的仙术由素夕那感知到主君将要轮换的天启，首次主动找素夕问她想做什么。

　　余枫此刻回想，隐约记起素夕面见他时的喜悦面容，总算明白那并非得到心上人重视的兴奋，只是她觉得达成计划第一步的开怀。

　　素夕问他会否帮她，想听他坚定否决，却得他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说她想做什么便做，他无权阻止。

　　再看她时，她便不是那副喜悦样子了。

　　大概就是那次，素夕感受到彻底的失望，决定逆天而为，让雅灯晚来天界，却不知法术失效还是有人从旁作梗，让雅灯早亡。

　　余枫边猜边讲述着，还有岁君一旁补充。

　　余枫说到雅灯早亡，插言道：“如今想来，或许是玉帝所为。”

　　众弟子将刺伤人的怀疑目光投向岁君。

　　岁君苦笑，“我只听说他要救雅灯，其他真是不知啊！”

　　星提道：“怪不得我听他宫小仙谈论说，作恶的是玉帝和师父，我还盛气凌人地反驳她两句，得空得去道歉了。”

　　岁君道：“我真的不知道！玉帝老儿折腾完让我成了帮凶，我还没处讨伐他呢！罢了，接下来的事我说。”

　　他怕侧重点再偏向自己，被傻弟子们以目光质问。

　　余枫起身，提酒，“那我正好离开一阵。”

　　想想又将酒坛放下，端了点心与小菜，摆在托盘上，朝门外去。

　　随时造反的小仙们问：“二师兄，你不怕师父颠倒黑白吗？”

　　余枫潇洒道：“是真是假靠你们自行分辨吧！”

　　余枫离开是有事而为，岁君懂他之意，接过了他说书之责，想想他们都快成了雅灯。

　　余枫出大殿，果然见一魔静坐墙边。

　　“你还真是喜欢蹲墙角啊。”

　　流商：“胡说，我之前明明都是直接闯进去的。”接过余枫端来的点心，摆在面前不满道：“怎么连酒都舍不得？比川弓都小气！”

　　余枫坐下抬眼瞧他，“怕你装醉提剑报仇。我不阻止你偷听，可你现在这身子骨，没人会同意你喝酒的。你犯了温病吧？”

　　流商让身体与墙靠个实在，望天叹道：“无碍，小小温病，不足为惧。”

　　余枫送上仙力，被他防了下来。

　　流商满面戒备，“怎的，饭都没吃就要对我下手啊？”

　　“我是在帮你退热，谁想让你睡着了？还得我扛你回去！”

　　流商道：“你们说那么久，也没说到重要处，玉帝究竟有何理由对灯妹出手啊？”

　　他大口吃着点心，也不是不知道饿。

　　余枫道：“这些真相会随着时日渐渐揭开吧。毕竟最近之事一件比一件诡异，要继续听有关师妹之事吗？”

　　“听吧，既然这里是她牵挂之地，我也想知道她如何度过的为仙的那些年。这几样点心是她爱吃的吧？你们祭奠她都不带我们这些与她最亲近之人，是否有些不合礼数啊？”

　　“是啊，我们就是故意的啊！”

　　流商对这无赖之言愣了愣，尝着点心中的甜味，夸天界点心就是好吃，“她吃不着，我帮她吃回来吧。”

　　“我们也这么说来着，如此便交给你了，厨房剩下那些，也必然都是你的。”

　　流商：“多少？”

　　“以魔界一桌点心衡量，够摆几桌吧。”

　　流商呛了几口，“谢师兄，辛苦师兄弟姐妹们了！”

　　玩笑过后，流商沉稳下来，“为仙者，看惯生死常态，是否轻松一些？”

　　余枫：“你问我？”

　　“......问错人了。”

　　“我这次想来，是没什么可哭了。为人时送亲人一个个离开，为仙时送仙家一个个离开，弥留之境的那些悲事，也都说明天命如此。抗争归抗争，勤奋归勤奋，非要有执念，那是对自己与身边人不好。万事无愧于人，无愧于心，足矣。”

　　“那我大概需要些时日吧。除了找她，我也有事要做——一族在等我们回去；妖族与魔族之间还有恩怨，损失那些人命，讨伐与否，要看族人的意思。”

　　余枫道：“后者不必了，天火笼罩妖界，留不下几人。”

　　流商惊叹道：“炎燚不是让他们避开了吗？”

　　“那只是水与雨的差别。天界险些被毁，人、妖两界异象非两族能够阻止，只是表象不同：人界有旱、洪，妖界有天火，都有一大批生灵夭亡。那时西去之灵，估摸都被磨灭魂魄了。天发怒时，好生之德也遭毁灭。”

　　“你如何知晓的？”

　　“与素夕对峙时，连接法术还在，借她之位感知到的。”

　　流商忽而坐直，“那你感知下雅灯在哪？”

　　余枫：“素夕已去，要我如何感知？而且下世之命，轻易不允追究。不过八宫宫主合力，可追查魂魄去往何处、投胎何人。只是一神、一仙生平只可感知一次，据我所知，只有岁君与芊潭未赶上追查素夕那次。”

　　流商中途以为来了希望，听完发觉白高兴一场。

　　“他们为何感知素夕？”

　　余枫答：“当年八宫见西王母迟迟不来，与玉帝商议后合力追查下任西王母魂魄，用上了只此一次的机会。”

　　流商：“都怪玉帝老儿！”

　　余枫托腮陷入沉思，“或许那时就算异象了？”顿了顿，“都怪玉帝老儿！”

　　流商忽而恶狠狠，“但愿玉帝老儿，生生世世做个愧疚颇深之人，即便没做恶事，也要永不自我原谅！”

　　余枫：“真狠啊。心中之苦视为最苦：穷人心有乐事，又知满足，即便饥一顿饱一顿，依旧不知何苦，便为不苦；富者锦衣玉食，总有贪念，思而不得，心中才苦。我至今仍觉玉帝所为蹊跷——多世为善，才归神位，继而主君；而功德圆满者，为人时必为善人，却又做出恶人之事，究竟有何缘由？如此想来，他留下一珠子，怕要待下任主君登位，再有解释。”

　　流商问：“是要我等上十万、百万年吗？”

　　余枫摇头，“自是不必，苍天老糊涂既然没有毁灭六界，便没有放弃我们，那很快就会有主君即位的。”

　　“很快是多久？”

　　“数年内吧。”

　　流商停筷，“要我在天上等几年？”

　　余枫道：“你自行衡量。今日听完有关她之事，就回去吧。”

　　流商问：“日后可以在天界逛逛吗？我想找寻些她的痕迹。”

　　余枫回头，“温病去了就找人带你逛。你等会儿回得去吗？”

　　“我又不是病入膏肓！”

　　余枫入殿，剩流商背靠殿墙、独自言语：“心苦则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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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苍天：我这背锅侠，圆满退休！
玉帝：从此，都是我的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