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姐送你去投胎》Jelllyfish

110、第一百一十章

　　雅灯在魔典堂外与川弓告别，一起将所有人的份送了过去。

　　流商不情愿地出来迎接，长辈们在内看着偷笑。

　　雅灯将之前的别扭延续，不看他，将东西递过去，“给长辈们的好吃的。”

　　流商嘟嘟囔囔地问一句：“有我的吗？”

　　魔皇看不下去帮答：“灯儿特意到这儿来，你说有没有？”

　　流商接过，还是没与雅灯对视。

　　魔后插言道：“灯儿啊，我家儿子死脑筋，你多担待啊......”

　　流商：“怎么还是之前那套？就不能说我点好话吗？这样能把我卖出去吗？”

　　魔后瞬间改口，“但是他心地善良啊，才华不凡、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哈哈哈......”

　　流商将接过来的东西留下两袋，剩下的塞给在门口看戏的几位，“但愿吃能堵上你们的嘴！”回来拉起雅灯，“我们走。”

　　雅灯稀奇地问：“你不跑了？”

　　流商瞪她一眼，“你刚才跟川弓一起那么开心，没找你算账呢！”

　　雅灯：“你......”指着他，“你偷窥！”

　　流商带她飞离原处，根本不顾她的指责，“看在你惦记我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雅灯道：“你计较也没用，伯伯就是伯伯，只有你如此小心眼。”

　　流商看她一眼，不言语。

　　雅灯突然兴奋道：“刚才有重大发现，是关于伯伯相好的，你猜猜怎么回事？”

　　流商轻蔑地挑眉，“你师父上辈子是他相好？”

　　雅灯白他一眼，“方向对了，再猜。”

　　流商惊奇：“方向对了？”

　　魂魄性别是确定的，莫非......

　　雅灯：“你在震惊什么？伯伯相好的是我师姐，你偷窥的时候听见他吹曲没有？”

　　流商：“......”

　　脑筋一时打结了。

　　雅灯继续道：“就是那时候，我将仙力变作师姐的样子，在他面前起舞，他就认出来了！虽说认出的是手上的痣......”

　　流商提高了语调，“真的？那还真是巧，他什么反应？”

　　雅灯不想提那位没完没了游说她的话，“我也不知他什么打算，我觉得他若到弥留之境去，或许还有与师姐相见的机会。但伯伯自己都说他优柔寡断，我也不知他会如何决定。”

　　流商沉默片刻，听新奇消息的兴奋劲隐没掉，语调轻缓地问：“改日你回天界了，愿意让我在弥留之境等你吗？”

　　雅灯将视线移向身旁的树，“这个，如果魔皇他们不反对，就让你自己决定吧。”

　　流商露出了温柔的笑，“他们不会反对的，我母后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不要忘记誓言。那你是答应了？”

　　雅灯垂头不语，再抬头时问：“你真的舍得扔下父母亲吗？”

　　流商拥抱她，“还有弟弟或妹妹替我孝敬他们，这是天在善待我。”

　　雅灯推开他，“弟弟妹妹？魔后娘娘之前喊你回去是说这事？”

　　流商：“不是，她就是刁难我呢，那个是偶然发现，我还被她有些混乱的魔气吓一跳，还被魔医爷爷嘲笑了。”

　　“哈哈哈，孤陋寡闻了吧？总归是好事啊，那魔后娘娘就要多休息了，我们得多帮她干些活儿！”

　　雅灯有一种为自己鼓劲的意思。

　　流商：“用不着你多干活，你别吃到不该吃的吓我就行了。”

　　雅灯：“那都是意外！”

　　她气势十足地说完一句，又沉默了，垂着的头让流商看不见表情。

　　流商总感觉她有些担心或是不安的情绪，伸手捏上她的面颊，“想什么呢？说出来啊，别往肚里咽。”

　　雅灯道：“我知道想这些没用处，知道当下该做的事，也听了伯伯的一些话，只是很久以前便在迷茫的这些东西并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散去。”

　　流商放开手，以眼神鼓励她继续说。

　　雅灯道：“没有亲人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自己为何存在；现在有了亲人，又想起自己总在面对离别......我与他们的缘分很短，以前的三日之缘，如今长于三日的缘分......我总是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明明享用着最长的一世，却比任何人都留不住人......我想啊，总有这一世结束的一天，有关我们的痕迹将消失殆尽，那我们存在的这段日子，究竟有何意义呢？”

　　流商问：“你也如此问伯伯了吗？”

　　雅灯点头，“他与我师父是一个反应：你只需知道你存在，且你饿了，就够了。可是我还是会如此想。当然我师父也说过：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会随着时间解决掉，若还是解决不了，就让它们随风散去吧。我觉得这个问题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既解决不掉，也无法随风散掉。”

　　流商听完，陷入了沉思，已成了与她相似的眉头紧皱的表情。

　　雅灯弹了下他的额头，“你不要被我带走啊，我也不是想让你伤心。”

　　她有些后悔提及这件事，只是不提又显得不坦诚，或者说会在心中斥责自己不信任他。

　　然而提了，又发觉他也解决不了。

　　或许世间的一些事，还是要自己找到想开的突破口，并没有谁能说服谁。

　　流商却缓缓开了口。

　　“功绩、错处，一切都好，对于消失后的我们本身，的确会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我们已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了。但也并不能因此就否定此时的存在意义吧？我是魔族皇子，有带领族民度过难关之责；我是家中长子，有帮父母亲分忧之责；我有对你的誓言，有守诺之责......我有各种各样的责任，我要完成这些是因为责任心与善意，善意会带给珍视的各种人，让他们开心、让他们以同等的珍视回应我，那我做的这些便是有意义的，至少对于此刻的我与他们来说，是很有意义的。难道为了这些而努力，还不够吗？”

　　雅灯的眉头渐渐舒展，依旧无言。

　　流商继续道：“就像你用望尘镜帮鬼魂弥补遗憾、像你用药水送他们一日还阳、像你拼命救我族民，你看到他们有些痛苦、有些释然、有些开怀，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有意义的。而你也因此看到世间景象、看到人心善恶、成了这副善良的模样，这对你也是有意义的。我们是为自己而活、是为珍视之人而活，我们无法放弃善念对眼前痛苦视而不见，即便我们存在的意义只在当时或延续到短暂的岁月往后，也是对于我们来说，再珍贵不过的东西。如此，你还要愁闷往生以后无用吗？”

　　雅灯思索良久。

　　流商任由面前树叶飘落，看着她一动不动，寂静地等待。

　　在这样的等待中，他也想了许多，他在体会她由弥留之境诞生到此刻体会到的一切，他想若他在无亲无故的地方长大，会不会对这世间有更多空虚感与不安。

　　他想给她足够的对于情意的感悟，他张开手臂搂住了她，让她之前所说的对他的亲情也好，他此刻对她的倾慕也罢，以一些力量传达给她。

　　然后，雅灯的面色松弛下来了，她嘴角挂上浅笑，眼中却有泪水泛出，“原来，我们是为珍视之人而活啊......我们也沉溺于他们给我们的爱......我早都不是孤独的个体了，怎么忘了呢？”她抬手拭去眼角点点的泪滴，“你知道吗，两只抚养我长大，教会我许多世间的规则，在我逐渐分辨出它们对我只是责任而非亲情的时候，我的迷茫开始了。但是现在看来，它们对我是责任还是亲情，根本无所谓，因为我当它们是亲人，我爱它们，即便它们回应不了，我也愿意爱它们。”

　　流商道：“它们不爱你，我愿意爱你啊！”

　　他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让他在回神后羞得满面通红，在眼光闪烁的同时多补上两句，“干爹干娘、我母后父皇、善良的族民们，也都愿意爱你啊，就算两只傻到欠缺爱意，我们都可以补给你！”

　　雅灯笑容灿烂，红着脸抱住他的脖子，“谢谢你！”

　　流商温柔地笑着，“不客气。”

　　雅灯道：“送我去陶器工坊吧，我有个新点子。”

　　流商道：“刚帮你解答完疑惑，就要把我扔一边了？”

　　雅灯：“我没阻止你和我一起玩啊。”

　　流商：“不了，我没有你闲，之后让干爹干娘去接你吧，他们会很高兴的，你可以问问他们原因。”

　　“好啊。”

　　很快，流商将她送到工坊。他离开时才想起，并未询问她的决定，不过他们之间已经明朗了吧。

　　而雅灯，又见到了培苍。

　　那人依旧在屋里忙忙碌碌，见她来了，道：“雅灯妹子再来，定是想到好东西了吧？”

　　雅灯轻松一笑，“就是不知培苍大哥这有没有法子做了。”

　　培苍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培苍带她入内，两灵研究起陶器的新制法，待到很晚，夙崖与望幽兴高采烈地来接。

　　望幽一边带雅灯在天上飞，一边笑嘻嘻地讲：“以前看其他小娃娃去私塾读书，爹娘去接他们回家，我们可羡慕呢。”

　　雅灯想起流商提醒她问的事，刚要开口，夙崖接茬，“你娘在私塾门口可有名呢，每次见人一家和乐融融就掉眼泪，弄得好多乖巧孩子过来问：‘漂亮婶婶为什么哭啊？’后来她往那一站，孩子一家都认得她。”

　　望幽气愤地瞪他，“灯儿又该觉得我没有个当娘的样子了！”

　　雅灯对流商所提之事了然，迎着那心酸往事笑了，“那我日后天天去工坊，让娘来接！”

　　望幽笑道：“以你那不着家的样子，还能每日去一处闲逛？”

　　雅灯笑道：“工坊是没办法日日去，娘可以每晚到广场接我，当然是不同州的广场，虽然我觉得以娘的忙碌程度来看，肯定来不及。”

　　望幽：“看吧，还是不想让我接。我要是来得及了，肯定会被那两位说偷懒的。罢了，灯儿长大了，有商儿了，也不需要我这当娘的接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雅灯。

　　雅灯：“还说呢，知道魔皇魔后算计我们也不提醒一下，过分！”

　　夙崖：“都怪那两只老狐狸，我们可是很不情愿呢！”

　　他把责任全推给魔皇魔后，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雅灯娘俩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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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宇宙和人生的迷茫……
仰望天空，悲伤袭来……
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