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因为高桥这个“外人”的误入，让藤沼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对八代依然是亲近的，至少下意识里他就这么划分，这么做了。
“喝点儿什么？”他一边弯下腰，拿出了平时担当编辑偶尔来时会用的脱鞋，一边回想着冰箱里还有什么可以喝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了，今早自己亲自倒掉了最后一滴牛奶以后就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液体的都没有了。
八代学一点也不见外的穿上拖鞋，“茶就可以了。”
藤沼转身走向厨房回忆着公寓里究竟有没有茶叶的时候，八代却又从后面伸手拦住他，“悟，昨天没有睡吧？”他动作柔和却坚定的把藤沼拉了回来，“去睡觉吧，想喝茶的话我自己会泡。”
藤沼悟转过身，看着八代学。
他没有奇怪八代为什么知道他没有睡觉，仿佛心里极其自然的就默认了这个事实：当八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自然不是没有准备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的生活规律，自然也知道昨天是截稿前的冲刺。
信封会被外买小哥带进来，自然也是他的精心安排，他一定知道外买是固定7点来送。
以上种种其实简直可以说是跟踪狂的行为在藤沼眼里都很自然，因为对方是八代学。
但是他唯一惊奇的是，对方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这种话——留着八代学这样的人独自在身边，然后去若无其事的睡觉？怎么睡得着？
八代学好像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藤沼只好直接说出来，“我去睡觉，却让客人在一边等着，不好吧？”
（给我识点儿相，快快滚蛋。）
“没关系，我今天时间非常多，我等着你，我等你睡醒。”八代若无其事环视一圈，浏览着公寓里的布置。
藤沼还是看着八代。
熟悉他的人会发现他此刻脸上是少见的表情丰富，几乎是平时看不到的挑着眉，怒目的表情。
八代停下四处看的目光，看着藤沼，忽然声音沙哑的低声笑了，一副了然的样子，“是不放心吗？”
藤沼很想“嗯嗯”点头，但是太失礼了，所以他只是直直的看着八代，表达着自己无声的对峙。
“没关系的，”八代眉目温和的低头看着藤沼，无限包容的样子——仿佛提出无理要求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你忘了吗，那几年的时候我也常常这样看着你睡觉。”
那几年的时候，他说的是自己昏迷的时候……
那时候母亲为了支付他的住院费用，打工非常辛苦，没有办法常常在病房陪着他，反而是八代常常在病房陪着昏睡的他。
刚刚开始长胡子的时候，母亲也并不知道怎么做，都是八代帮忙，后来八代离开北海道，入赘西园，来的不再那么频繁，母亲才渐渐学会了怎么处理男生的胡子。*
母亲后来有些后怕的回忆说，常常早晨出门的时候悟还是胡子拉碴的，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一脸白净，她就知道八代又来过了。
一想到无数次的，八代曾经独自一人拿着刮胡刀和悟独处，她就很后怕。
藤沼悟却不以为然。
很多事情，因为是没有真实发生过的，所以他没法和母亲说，所以她小瞧了八代学这个男人，八代不会就这样不管不顾光明正大的下手，他动手之前肯定会仔细筹划，找好自己的替罪羊。
唯一一次没管后果的下了杀手——也是母亲知道的，现实里发生的这一次，是因为他事前先被非常了解他的人算计了，最后真正动手之时也已经存了死志，想要共赴死地。
总之，八代危险却不鲁莽，他不会做不智的举动。
这样一想，藤沼悟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害怕八代学。确切的说他不怕八代学会伤害自己，却的确在提防他会不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悟，去睡吧，安心。”八代低沉的声音把藤沼从回忆里唤回来。
藤沼心理其实已经妥协了，但是依然有些倔强的做出抗拒的姿态，默不作声的走向卧室。
八代跟着他到了卧室。
藤沼默不作声的铺铺盖——卧室是榻榻米和室，方便朋友来的时候可以住。
八代去拉了窗帘。
等他铺好床铺，八代默默的给铺盖换了个方向，横在房间里，一边是房门，一边是窗子。
藤沼想出声制止，可是又觉得八代搞不好是故意的，就是想打破自己正在进行中的，名为“不和八代学说话”的抗议举动，于是就默不作声的忍了。
藤沼脱了衣服，八代自然的伸手接了过去，并把睡衣递了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的，藤沼穿上睡衣的时候，他已经拿了挂在墙边的衣架，把衣服挂了上去。
要脱裤子的时候，藤沼犹豫了一下，但是又马上开始怀疑自己有什么好扭捏的，八代在自己昏睡的时候照顾过他很长时间，刮胡子，擦身子，活动关节……这样想着一气呵成的把裤子脱了下来。
八代又一次极自然的接了过去。
藤沼伸手去拉灯的开关。
“你躺下吧。”八代用温和却命令的语气说。
藤沼条件反射的乖乖躺进了被窝里。
然后就立刻暗恨自己干嘛听他的，思考是不是要再坐起来找点儿事儿干的时候，啪啪，八代拉了两下灯，留下了幽暗的夜灯模式——正是藤沼的习惯。
不用说，准是以前母亲告诉他的。
这种有些孩子气的习惯的暴露，让藤沼深感无力，有些懊恼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八代，正对着门。
黑暗里，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
“悟。”八代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过来。
“安心睡，我就在你旁边，哪儿也不去，不会去外面乱动你的东西。”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让人放心。藤沼有些恶意的想。
他的确有些担心这些。
因为深知八代的危险和聪明，因为比其他所有人都更了解他“曾”做过什么，藤沼无法不担心。他会不会翻动自己的东西，动些手脚，留下什么东西之类的……就像他“曾经”对“勇气”哥做过的那样。
但是，又不是特别担心。
因为和从前不同，现在的八代有了犯罪记录，一旦有什么事发生他嫌疑会变的非常大，所以，他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了吧……
同样的，——藤沼又忍不住接着想到，即使八代他什么也不做，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他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八代的话还没说完，把藤沼从这些思绪里拉扯了回来。
“我在你身后，要出门一定会越过你，”八代低声的话语从背后一句句传来，“一开门，外面的光就会照进来，也容易惊醒你，所以你睡的时候我哪儿也不去。”
藤沼突然想起之前，怪不得刚才铺床的时候……
然后温热的大手抚摸了他的头顶，就像小时候他做过的那样。
（啊，是八代老师……）
心里一下放松下来，脸上紧绷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反应过来的藤沼默默的咬紧了牙，不知道是为自己条件反射的反应气的，还是为自己的小人之心。
可是这也没办法吧？他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以自己对八代的了解，肯定没法全然的信任他。
更何况，三年前正是自己谋划了一切把他送进了监狱，还有十八年前……虽然……他应该是没有怨恨的……就像……
还没有想完，过度劳累的藤沼悟睡了过去。
不管理智上怎么提醒自己戒备，不过实情就是，从十八年前起，八代学这个人就让他下意识的觉得安心。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