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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 ...

  •   八月初的巴黎还闷热得很,距离我抵达巴黎已经快一个月了。菲利普的计划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我在不经意间得到了不少个重要的名字。

      他们都是隐藏在这间酒店里的反nazi份子。这期中甚至包括酒店的经理,一张看不见的网已经笼罩在了巴黎,也毫不意外的,触及到了身边。

      但我一直很想和菲利普谈谈。他是一个很偏执的人,我知道他做得出玉石俱焚。

      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必须保持距离。哪怕我们曾经亲密,共享了无数的秘密,今日也不得不装出一副仅有点头之交的陌路人姿态。

      愚蠢的凯瑟琳还是没有放弃和巴黎人交朋友,她时不时还要在我面前炫耀一下她和菲利克斯的友谊。

      她总是会刻意地提起,她陪了菲利克斯四年之类的。都是一些蠢得掉渣的胡话,四年了都没有把菲利克斯泡到手,那就真的不能怪半路杀出来的我了。

      我发现她实在不愿意和我和平相处,所以我放弃了利用她,为自己的行动的掩护另寻了目标。

      来自阿尔萨斯的女演员索菲会说一口流利的德语,虽然还带着点蹩脚的法国口音。同为女演员的她,已经年近四十,早已算不得年轻,甚至还有过两个前夫。

      一个是法国富商,还有一个是英年早逝的律师。她的两任丈夫都是体面人。

      但诚然说她是个漂亮又优雅的女人,拥有姣好的面容和曼妙的身姿,顾盼间带着风情万种。她是个精明又势力的女人,她热衷于让自己保持小鸟依人的姿态,为自己选择一个可以落脚的枝头,在乱世中寻找一方避风港。

      她对我很感兴趣,热情得有些超出了常理。

      出于直觉,我起初怀疑她是军情六处派来刺探我的同行。所以我回应她的热情中还保持着距离,最后我发现她真的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

      毕竟我真的需要一个朋友,一个掩护。一个德国军官的恋人,独身在街上游荡,总是差点情理的。

      这个简单的女人很欣然的接受了我的廉价的友谊。我只用挽着她的手,假意是去寄信,让她等在门外,然后装作很平常的去圣日尔曼大街的杂货店传递信息。

      作为回报,我为她搭了线,一个尚且年轻但是家境不错的国防军上尉。

      她很快就从一个法国人的遗孀,变成了一位nazi的情人。她的张扬和热情,也为她在1944年带来了灾难。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下榻的丽滋酒店位于巴黎一区的旺多姆广场,巴黎的女人们在这里追逐美丽,巴黎的男人则在这里追逐女人。索菲曾经很喜欢光顾就在酒店对面的香奈儿。

      虽然我早已知道,香奈儿女士已经暗中爬上了德国人的床,但她始终保持着低调和神秘。她是个内敛又聪明的女人,她关闭了她的商店,安静的在这场战争中为自己搏利。

      的确可惜,我也很想光顾一下名动四方的香奈儿,现在它就在我的面前,却紧闭着橱窗。

      但是索菲总有玩乐的地方,和她呆在一起总是不会无聊的。

      她很识趣,平时不太会来打扰我,只有在无聊需要解闷的时候才会找上门来。所以我还时有大把的自由时间分配给自己。

      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和菲利普谈谈。

      即使避开了那些随时都热闹的沙龙,酒店里也从来不缺人,偶尔会有经过的士兵。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保持着警惕。

      我绕了两层楼,终于看见了雅克,他提着文件包站在一间储物室之前,假意读着一本书。看见了向他走来的我,立马会意,用从酒店经理那里讨来的钥匙,打开了身旁的门,用眼神示意我一起进去。

      我看见储物间的上方赫然是一个打开的通风管道出口,我朝里面望了望,黑压压的。

      我走到他跟前询问他道,“菲……弗朗西斯最近在哪里?”

      “他这两天不在酒店。”雅克说,“他去拜访了一户人家,在巴黎的郊区。”

      我当然明白他是为了谁离开的。

      他喜欢过一个女孩,一个法国人。准确地说是她只有一半是法国人,因为她有一个中国母亲。她的长相恬静又古典,还有一口温柔糯甜的嗓音。

      我记得她的名字,阿黛尔。她还有个拗口的中国名字,祝窈窕。

      我只见过她一面,记忆中的她太苍白太柔弱,棕色的眼睛明亮又哀伤。

      很不幸她是个短命鬼,死于肺结核,年仅十八岁,永远的留在了一九二六年的夏天。

      但我可以确定菲利普喜欢过她。当她用婉转的声音向菲利普询问我的身份时,菲利普有些害羞的说是父亲的养女,他的养妹。

      对,他当时害羞了。他不自然地看了看别处,因为撒谎而心虚着所以用虚弱的口吻回答了她。

      他自然是在胡扯。

      因为他向来是不假思索地告诉别人,我是他的佣人。就是基于这点特别,我才可以肯定,菲利普喜欢过她。

      他来往于伦敦和巴黎之间,或许也有很大一定程度上为了那个女孩。甚至在她死后,菲利普也总是去看望她。当然他只能对着她的墓碑发愁,不然那也太惊悚了。

      菲利普的身边不缺美人。

      虽然他沉默木讷,还不太健全,但他的身边总是环绕着莺莺燕燕。但只有当他凝视着阿黛尔的时候,目光才会变得柔情似水。

      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但我很敏感,毕竟我暗恋过他好多年。也是因为他为她保留的,这一点细微到像头发丝一样的柔软。我可以确定,阿黛尔这个可怜的薄命美人,是他心里藏了许多年的秘密。

      人类总是不遗余力地爱着,逝去的一切。

      我叹了口气,有些唏嘘。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还嫉妒过她。哪怕她早就变成了一捧黄土,变成了一堆回报大地的养料。

      一双眼睛从通风管里露了出来,安德烈呼哧呼哧喘着气,顶着一张小花脸从通风管里里爬了出来。他看见了我,兴奋地打招呼,“露易丝,我希望你有给我带巧克力。”

      然后他朝着我,伸出一截脏兮兮的手。和他混熟之后,你还是可以发现他的可爱之处。我挑了挑眉,从包里翻出最后一块巧克力递给了他。

      他心满意足地收下了,接着在雅克的接应下,一骨碌从通风管里爬了出来。接过雅克递给他的图纸,熟练地为这份自绘的图纸添砖加瓦。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继续追问雅克。

      “明日或者后日。”

      “等他回来可以让他联系我吗?”

      “发生了什么吗?”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关于你们正在计划的‘混乱’。”如果仅仅是为了现在在场的德国军官,这项计划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会伤及无数无辜的人,是完全不值得的。

      菲利普有事瞒着我。

      雅克面露难色,目光扫了扫别处,却没有要回答说的意思。

      “我为他工作了十几年。”我提醒道,“从八岁开始,我就在为他工作。”

      算了算,十六年,和阿黛尔短暂的一生竟然相差无几。

      “或许你没有必要知道。”沉默片刻,雅克回答了我。

      “他的原话吗?”我质问道。

      “是的。”雅克点了点头。

      “什么?”我有点抑制不住情绪,声音仿佛是在嘶吼。我难以想象,这个嘴上说着最信任我的男人,在此时此刻,把我规划进了他的一项阴谋,却不肯对我全盘托出。

      正在绘图的安德烈被我们的争吵打断了,他抬起了他的大眼睛,看着我眨了眨眼。

      “好吧。”我深呼吸,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就像我一直以来坚持的那样,我一直在告诉我自己,让自己清醒,我在菲利普心里从来就不是例外。

      “打扰了。”我推开了门,和雅克道别,“或许这样才是对的,对我们彼此都好。”

      无知者无畏。

      也或许不是一件坏事,他一向谨慎,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小尾巴。

      我从来不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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