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叫王招娣》蒋弄臣

3、糟心

　　王大勇歇了个午觉，起来后听大丫头说鸡舍的门坏了，又重新找了旧木头重新打了扇，趁着在家，又把家里锄地的、翻地的，都翻出来检修了遍。末了才担着快满了泗水桶拌了糠喂了猪，把家里家下的都忙完了，交代了一声，才拉着砖头往大哥家去。

　　王大勇家离得不远，走路不过五分钟，他开着拖拉机乖了个弯就到了。

　　王家算是庄子上的穷户，兄弟两个都娶了媳妇后，勉强挤在老屋里，一家一间屋，后来分家，十几亩旱地和三间老屋而已，也着实没什么可分的。王大勇有门手艺，靠着一手木工活能挣不少，攒了点钱外加各家借了点，找了村长批下来了地，索性就新盖了屋，带着老婆孩子搬出来了，外人看着就觉得，老二家日子好过些。

　　王大勇把车停在外头，一边喊了两声哥就进了门。

　　堂屋里王大军的媳妇郑小红听见动静，掀开门帘出来了：“大勇咋来了？啥时候家来的？”

　　“大嫂，我哥没在家呐？”王大勇让开身后的拖拉机：“我给拖了一车砖，想跟我哥商量怎么翻新老屋来着。”

　　“你哥下地去了，听说富贵叔儿找人往地里放水呢，地里旱了这么多日子，各家都巴望着能早些给水，他这两天都忙着地里的活儿，难得在家。”

　　郑大红对小叔子看起来挺客气：“还是大勇你上心，老屋不经用了，一逢刮风下雨就漏，修修补补这么多年了，娘住着也不舒坦。你哥和我都念着，趁着这回干脆好好修整修整，不说跟你家似的青砖大屋敞敞亮亮的，那也好歹让咱娘住的舒心些。”

　　王大勇：“我娘呢，我到家时也没见她。”

　　郑小红回他：“下晌时说是念着建武，大中午的顶着日头过来，还专门给建武带了几个鸡蛋，我说用不着，弟媳还怀着，给弟媳补身子吃，她说就是惦记建武前些日子病着，小脸都瘦了一圈了，还骂我假贤惠，亏待了她孙子，我可是冤枉的很。”

　　王大勇摆摆手：“几个鸡蛋不值当什么，建武也是我侄儿，吃我家鸡蛋没甚大不了的。”

　　“小红啊，谁来了？”

　　“是大勇，给你拖砖头建屋来了。”郑小红提亮了两分嗓子，冲着小灶间嚷。

　　话音还未落，王老太已经端着碗从灶间出来，身后跟着个五六岁大的胖男娃儿。

　　“奶，奶，我要吃鸡蛋。”建武扒着奶奶的胳膊喊。

　　王大勇打眼一扫，一大碗黄黄白白的煎鸡蛋，油光滋滋，远远地闻见香味了。

　　王老太这才看见屋外头的人是小儿子，她虽然才从小儿子家拿了鸡蛋，但半点不觉得有啥，在她看来，她跟儿子孙子们才是真正的王家人，那个生不出个蛋的苏秀芳那就是外人，所以被来娣抓了个正着后，搬出儿子数落起苏秀芳的不是。

　　倒是郑小红，看见儿子扒着碗，有些不大自在。

　　“你这孩子，可真是，啥也是你奶先吃，哪有你先下嘴的份儿。”郑小红装模作样地骂了声儿子。

　　“本来就是给我家建武的，奶怕你你烫着，给，去屋里吃，别烫着嘴，吹一吹啊。”王老太用筷子搅凉了些，才递给孙子。

　　“你咋家来了？难不成你媳妇为着几个鸡蛋还专门去找你了？”儿子刚一进屋坐下，王老太就气哼哼质问。

　　郑小红见婆婆开始拿腔，便借着倒水出了屋。

　　“娘你这说的啥话？”郑大勇不满：“秀芳半点没说你不是，我上次走的时候，你不是应的好好的么，秀芳肚子里还有娃呢，你跟她过不去做甚？她嫁过来后，也给咱家添几个孙女了，几个鸡蛋还不能吃了？”

　　“所以我也没明着给她没脸啊，几个丫头有甚稀罕的，你是没瞧见！你家那个大丫头，嘴巴厉害着呢，还说我偷拿？都是咱王家养的鸡、下的蛋，我嫁到王家多少年了？王家的东西轮不到我做主，倒是要让她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做主了？”

　　“娘！”

　　王老太见儿子恼了，略微缓了缓口气：“我这也是气的，我不过是拿了几个鸡蛋，还得偷摸拿，还不是惦记着你的话，不想你媳妇儿多想么？大晌午的，我顶着日子给亲孙子送口吃的，还受个小丫头的编排！你自己说，娘委不委屈？你说，建武是不是你亲侄儿，他病了好几天，脸上肉都掉了几两，我自己吃糠咽菜的心甘情愿，但是王家的宝孙儿不能受屈！你说你小时候，家里多穷，掘树根挖野菜的，娘千方百计地也要让你们哥两个先填饱了肚子再想自个儿，你想想你前头的两个姐姐，还不是饥荒年头儿，为了给你省下口吃的，身子才病病歪歪，没长大十岁大就去了······”

　　王大勇见他娘又开始提这老黄历，实在无可奈何。凭心而论，他娘确实从小到大从没亏待过他，因着是小儿子，甚至比大哥还偏了两分。他也知道，这老太太年纪大了，心里眼里盛着的都是大哥家的两个孙子，对自家媳妇顶不满意的就是没给她添个孙子，这个症结他没法解开，只能两头灭火，指望早些生出儿子来，好解了这症结。

　　“行了，娘，我没说怪你。你想孙子，不就在秀芳肚子里揣着呢么，你放心，丫头生了仨了，也该来小子了，以后你小孙子出来，可不准再偏心眼了。”

　　王老太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没准苏秀芳就是个丫头命，一连生三个丫头，一脸的刻薄相，哪个小子愿意投生在她肚子里？”

　　王大勇不愿意了：“娘你可别咒我！”

　　王大勇坐了会儿也没见他哥王大军回来，跟大嫂和娘交代了声，就打算起身回家。

　　王老太拉住他：“娘给你下碗精面，卧两个蛋，前儿还剩下了肉，卤了肥的，我用猪油下面，保管香！”

　　郑小红也应和：“是啊，大勇，你为着娘大老远地拖砖过来，可不辛苦么！这一片孝心谁也及不上，娘心里都明白着呢，这是心疼你呢，留下来吃吧。”

　　“大嫂客气了，原也是大哥托过我的，不值当什么。”

　　王老太心疼儿子常年在外做工辛苦，看他手上常年也洗不干净的手上又添了新疤：“在外头，别心疼钱，该吃就吃，多久没吃肉了？”

　　“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时候饿着了，再说，秀兰和孩子们还在家，我回去和她们一块儿吃。”

　　王大勇不肯留下来，把砖头从车里挪下来，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开着拖拉机走了。

　　家里已经烧好了晚饭，王来娣把饭桌架到院子里，把锅里的玉米棒糊糊都舀出来晾凉，桌上的菜用竹编的防苍蝇罩子盖好，像是只等他回来开饭了。

　　“可是爹回来了？”王来娣听见动静，从灶间探出头：“娘，招娣、盼娣，吃饭了。”

　　一家人围着饭桌坐好，王大勇洗干净手，又用凉水扑了几把脸，最后也坐下了。

　　桌上的菜没什么新意，绿油油的一片，王招娣前世也迷过一阵子的素食主义，小资调儿的沙拉轻食餐换着花样来，坚决不肯沾一点肉腥，别说是烤知了，除了牛猪鸡之外的任何动物都半点不沾，什么动物内脏、稀奇古怪的民间美食从来都是避而远之。

　　面前的这桌菜，不知没半点荤，连油水都少，当中的一盘野菜吃进嘴里都剌嘴，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素食了，还是珍贵的纯天然，可再让小资调调的王媛吃，再也品不出任何的满足了。

　　她如今的人生理想简单又丰满，那就是顿顿有肉！

　　所幸为着王大勇回家，中间的那道韭菜好歹放了两颗鸡蛋，不过鸡蛋炒的细细碎碎，淹没在一大盆的绿里，像是大海里飘着的浮舟，想捞起来委实是个技术活。

　　不过好在她眼力好，在一片繁星点点中发现了一块各外显眼的，她一喜之下，刚伸手去夹，就被王来娣一筷子打掉了。

　　“吃啥吃？还有脸吃，活不干，就知道玩儿！还给家里白添乱！下回再敢让我出去找人，你试试！”

　　王来娣因为鸡蛋的事儿心里还窜着火，她既恼恨妹妹没眼力劲，又气当时自己出去找人，没拦下那篮子鸡蛋，要是有了那篮鸡蛋，能炒上好几盘鸡蛋炒菜了。

　　真是城门失火，殃她一个池鱼，她就是在家，那老太婆就罢手不干了？自个人又不是什么超级英雄转世，没这金手指。王招娣一瘪嘴，缩回了手，又紧了紧胳膊往桌脚缩了缩。

　　王大勇出声：“好了好了，几个鸡蛋，还挂在嘴边做甚，鸡总下蛋的嘛，下回下的蛋你专门攒一块儿，也炒一盆儿炒鸡蛋，啥也不搁，就光炒蛋！你妹妹要吃就给她吃一口。”

　　“爹，我要，我要！”捧着小碗儿立在桌角的盼娣勾着脖子喊。

　　王大勇一筷子的鸡蛋刚要伸到王来娣面前，只好又拐了个弯儿，进了盼娣的碗。

　　“妹妹小，让着她点。这块就给她吃，你再好好看看，有没有大块的，下一个就是你的。”

　　王来娣扫了眼满盘子的鸡蛋末子，没搭理他，埋头吸溜了一口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