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叫王招娣》蒋弄臣

25、苏秀才

　　坐了牢的苏秀才没办法按着自己一直的想法去当兵了，年纪不小了，苏老太想替他张罗着结婚，指望有了媳妇生了孩子儿子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这爆脾性在十里八庄的是有名的，身上背过一桩官司，家里又是响当当的穷，连彩礼都凑不齐，没有哪家想把自家闺女嫁到苏家，苏老太几乎要愁白了头。

　　后来苏秀兰先嫁了人，凑来了一份彩礼，苏老太满打满算这回要把儿子的终身大事办了，苏秀才却当着媒人的面甩了人家姑娘家的脸子，那家人气得放出话来说这点彩礼钱不值当赔了闺女下半辈子。

　　这桩好容易牵线搭桥的婚事黄了，苏老太又气又恨，气自己不中用，恨儿子不争气。

　　眼看着他这个年纪的人都有娃了，苏老太生怕他真的打了光棍，没了办法，非压着苏秀才跟她一起上门去赔礼道歉，指望着说和一二，让这家父母能松松口。

　　苏秀才挨了他娘一顿打，死活也不去，还不准他娘去，趁着苏老太没在意，留给字条就跑了，说去要出去闯去，不信这个邪。

　　苏秀才自打去年年前，就开始给家里寄钱，除了头一回专门写了个条子，告诉家里他在外头一切都好，往后会给家里寄东西，还专门嘱咐了苏秀兰在家顾一顾他娘，半点没提自己的情况，之后就光只寄钱寄东西，连半封纸信都没有了。

　　苏秀兰知道他哥有了消息，在外似乎过的还不错，能时不时就给家里寄钱，自己母亲养老有靠，心里也宽慰不少，忙问：“哥这回捎信没有，有没有说人在哪儿？啥时候回？”

　　苏老太摇了摇头：“没捎信，捎了我也看不懂。这回也给捎了东西，这回我特意问了，镇上送东西来的邮差跟我说，他这是从南边寄来的，寄的是大价钱的那种，能专门让他们送上门的，否则他们邮局肯定不会往乡下送的。”

　　苏老太说起这个，起满了褶子的脸顿时浮起了笑：“我还想问问他在外头成家没有？有没有给我添个孙子呢？你说让来娣给她舅写封信递过去怎样？”

　　苏秀兰说：“要不然问问我哥那儿有没有电话机？拨电话机可比写信快多了，还能听见声音。我听我家小姑子说，她们单位就有电话，有啥事打个电话，喊一声让人来接就行，方便的很，她家也想安一个呢。”

　　苏老太最远也就去过镇上，连县城都没进过，对这种在城市已经普及的电话并不了解，她只听说过以前打仗会用电报机打电话，电话那都是顶顶在上头的人人物能用的，听了苏秀兰的话，显得有些激动。

　　“也不知你哥到没到这份上，我们这里也没看见有人家装啊？”

　　苏秀兰：“咋没有？娘你是天天埋在地里干活干傻了，东头那个加工厂保管有，我以前在那儿晒豆子时就知道那厂长办公室就装了，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现在怕是装了不知几台了！对了，现在厂长办公室连电视机都装上了。”

　　苏老太摇头笑了：“那人家可是厂长，咱这样的人家咋好跟人家比？”

　　“咱不去比，借了用用总行啊，不是娘你想问哥这些事的么？”

　　苏老太叹气：“是啊！他这个当哥的，是家里的顶梁柱，半点不让人省心，头几年也不往家里捎信，我做梦都梦到你爹在地底下骂我呢，没把儿子管好。要是他一直没个消息，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安心啊！”

　　王招娣见她娘又开始琢磨这琢磨那，生怕她跟她哥走的那头几年似的，心焦地睡不着觉，吃饭也惦记，睡觉也惦记。

　　她安慰道：“哥现在知晓往家里寄钱寄物，可见日子过的不差，娘你就别焦心了。这不是好事么，我哥在外头过的好了，也想着你，比头几年没什么信好不知道多少呢！你就等着享福吧。”

　　苏老太果然心里安慰不少：“是这个理儿，人就得知足，他早晚得回来，我就在家等着。”

　　“我现在就放不下你了。唉，你从小懂事又省心，手脚勤快利落，模样也好，比你哥省了不知多少心，咋就嫁了人就开始不顺了呢？”

　　苏秀兰没吭声，苏老太看她这模样又忍不住叹气。

　　“我就盼着你这胎千万得是个儿子，不然得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说大勇，你婆婆这性子也等不了你再多生几个丫头啊！现在政府都说了，孩子多了也不好，两个就正好，再多得要罚款，得亏咱们这里管的松，听说人城里都不让多生。现在不是以前我那时候了，给口吃的就行，孩子多了这日子确实难过啊，唉～”

　　“娘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这胎该是差不了，都怀了几个了，我心里有数，症状就不大一样。再说你不是都找人替我算了么，是个儿子，咋还焦心呢？”

　　“我当然恨不得你一下生俩儿子才好，在你婆婆跟前也争一口气，往后不叫她嫌弃偏待。我前儿个还替你上庙里菩萨那里求了，只求你这胎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安生生个儿子吧。”

　　苏秀兰对这胎既寄予厚望，又十分忐忑，不过在自己母亲面前却不好多表露什么，让她也跟着操心。

　　苏老太想起什么，凑近了女儿：“娘跟你说，娘前阵子听人说，这城里人不是不准人多生么，但人城里人也想要儿子啊，你晓得她们咋办的么？”

　　“我跟你说，她们城里医院有种机子，能探进去查看你肚子里的娃是男是女，听说一查一个准，她们得了信儿，要是闺女，就只好流了，是男娃就留下来。我听说了就觉着这事儿太损阴德了，都是奔着自己来投生的娃，不嫌你家穷，也不嫌你爹妈啥样人，你说那才一点点的，虽没落生，那都有人模样了，咋忍心的？”

　　苏老太一脸不认同：“现在的人啊，既想自己过上好日子，又不愿意娃拖了后腿，啥都想要，这啥事都干的出来！”

　　苏秀兰听了却出了神，对自己母亲发出的感叹没做回应。

　　没多久天就快过午了，苏老太拿出闺女带来的精面，打鸡蛋和面，又从院子前的菜地里掐了豆角、茄子、西红柿，打算做俩个浇头。

　　“姥姥给咱盼娣做鸡蛋面吃，欢喜不？”苏老太一边摘豆角，一边逗坐在门口小凳上专心啃西红柿的王盼娣。

　　“姥姥好，奶奶坏。”糊了一脸番茄汁的王盼娣握着小拳头一本正经说：“三丫欢喜姥姥。”

　　苏老太先是一乐，又板着脸说：“不能这样说话，该说都好，被你奶奶听见了，该不喜欢咱家盼娣了。”

　　王盼娣晃了晃不沾地的小腿：“我晓得的，看见奶奶跑，跑远远的。”

　　苏老太这回终于憋不住乐了：“这精怪丫头，逗人的很，比她两个姐姐小时候都聪明，往后念书怕是一般先生都教不了这丫头。”

　　苏秀兰一边揉面一边说：“她可不都是她姐姐带的么？我顾着肚子，还得理家里那一堆的事，压根抽不出空来带她，这机灵劲儿怕是在她姐跟前学的，来娣小时候就爱操心，爱指使人往这往那的，这小的倒是比二丫头小时候能说会道，会看眼色多了，她小时候那叫一个木。”

　　蹲在一旁地上啃西红柿的王招娣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

　　王来娣抱着小竹筐走过来：“姥姥，你地里的黄瓜都老了，还有，那西红柿架得太低，我看见好几个长得挂到地上，都烂了半边，都糟蹋了。”

　　“你娘说你爱操心，还真是。”苏老太招手让她过来：“太阳毒的很，快过来躲着阴凉歇歇。”

　　王来娣把框子里的黄瓜洗干净了，见王盼娣又朝着她张手要：“你手里的西红柿吃干净了么？等会儿该吃午饭了，你还有肚子么？还想不想吃鸡蛋面条了？”

　　王盼娣听说要留着肚子吃面条，立马把手缩回来了，老老实实吃起手里还剩下半边的西红柿。

　　“娘，你做了哪个浇头。这黄瓜都老了，放不了多久，削了皮拍个黄瓜吃吧。”王来娣冲屋里苏秀兰喊了句。

　　“成，我手头正擀面呢，你姥姥豆角都收拾好了，做个豆角的浇头吧，黄瓜你给收拾吧，快的很，一会儿就能吃上。”

　　苏老太看着一屋子的生气，感叹道：“还是孩子多好啊，这一家人过日子，就得有生气，平日里我一个人在家，地里种的那点儿菜都吃不完，可不就是黄瓜长着长着就老了，西红柿烂在地里都不晓得么！”

　　王来娣从屋里找了个剥皮的小刨子，捡了个小凳挨着苏老太坐下：“姥姥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我们都来祸害你几天，你就晓得厉害了，就盼娣一个，就能把你种的那点儿的黄瓜西红柿吃干净了，都不等你看到个红果儿，就没了，到时候你就得撵我们了。”

　　苏老太瞧了眼坐在小凳上半刻着都没挪屁股，只一心一意吃着手里的西红柿的王盼娣，一乐：“我瞧着盼娣确实能，哪家小娃能像她似的这么做得住。”

　　“招娣，过来给娘烧火。”苏秀兰探出头来招呼王招娣做事。

　　苏老太端着摘好的豆角站起来：“我给你烧吧。”

　　“娘你坐着吧，大热天的，身子又不好。”

　　苏秀兰手脚利落，手起刀落，案板上的手擀面就好了，她拎起来散了散，又撒了点面粉，才拍了拍手，走出来。

　　苏秀兰接过她手里摘好的豆角：“快的很，炒一下浇头，就添把火的事，不然我也不叫她，小孩子大夏天地出点儿汗那只有好的。”

　　王招娣虽然在这地儿一直秉持着消极怠工的生活态度，但烧火这种活也已经被/操练的很熟练了。

　　在灶台后头坐下来后，捡了一把容易着火的干草，熟练地一划火柴，用手拢了一下火苗，等火烧上来了，就伸手把它送进灶膛里，最后飞快的添一把干草进去，不叫它熄灭了。

　　等后填的那把干草着起来了，她不慌不忙地塞了两根干树枝，树枝不易着，火势又小了些，她再添一把干草把火撩起来，树枝终于被火苗舔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彻底烧起起来。

　　树枝经烧，等树枝一烧起来，她就能把头探出灶膛呼吸一把新鲜的空气。

　　手上她嫌脏，熟练地一掀衣摆，蹭去了一把额头的汗，门口刮进来一阵凉风，她闭着眼睛享受片刻，等风走了，她又重新坐回了灶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