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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结发为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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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汐雪病倒了。
伤寒未愈,加之心有郁结,连日来高烧不退,极少清醒着,人也迅速消瘦下去。宇文神举本想等云汐雪身体好些再回京,如今却是再也不能等下去,也不敢等。立刻写了折子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往皇宫,又绑了三四个大夫同行,星夜赶着马车回京。
去时,三个人,三匹马,有说有笑。
归时,却是三辆马车,每个人心上都沉甸甸的。
沿途驿站得了上面的命令,日夜派人守着,只待他们路过时及时更换马匹、补足粮草。日夜奔波,终在第二日傍晚进了京。
紫宸宫终于等到它主人归来,立刻人满为患。
所有宫廷御医,皆被一旨召来。所有人心惊胆颤的一一号脉,再交换意见由院判杨桐回禀后亲自抓药煎药。不只是因为太监总管何泉的叮嘱,杨桐也心甘情愿亲历亲为。只因当年蜀地那场瘟疫中,他的一家老小皆为云汐雪所救。
宇文邕握着云汐雪的手,温柔的眼眸中盛满心疼,眼下却是一片乌青,自从接了书信,他已有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亲自喂她喝了药高烧仍未退下,床上的人因为发烧的缘故,俏脸正漾着不正常的潮红,也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贵妃到底如何?为何还不醒?”他问,声音中有一丝轻微的颤抖和急切,以及些许冷厉。
守在一旁的御医们整齐化一的扑通一声跪下。
杨桐道:“陛下,娘娘外感风寒,本身并不严重,只是心情郁结难解,犹如火上浇油,才如此高烧不退。臣与诸位同僚商议,唯今之计,只能尝试以烈酒为娘娘擦身,只有把这烧退下来,待娘娘清醒,慢慢开解心头郁结,再辅以药物,方可痊愈。”
宇文邕道:“准!下去准备。”
御医退下,何泉进来低声道:“陛下,杨夫人得知娘娘有恙,正在宫外等着。”
宇文邕低声应了,何泉领会其意,退下去带独孤伽罗进了紫宸宫。
独孤伽罗进了门,恭敬的跪拜道:“参见陛下!”
宇文邕方起身,道:“免了。你来得正好,御医说要以烈酒为阿雪擦身,你且搭把手。”
独孤伽罗应道:“陛下放心。”
屋子里增加了一倍的银炭,棉巾与烈酒皆准备妥当,伽罗走进内室,饶是冬日,也被热出了一身汗。当即令人撤手大半银炭。渔环和侍女小心翼翼地为云汐雪褪去衣裳,伽罗接过浸湿了烈酒的棉巾帕子轻柔地擦起云汐雪的胳膊来,一眼便瞧见了她手臂上嫣红如血的一点痣,仔细一瞧,顿时杏眼圆睁,愣在那里。哪里是什么痣,分明是女子的守宫砂。
渔环见状忙轻轻拍了伽罗一下,轻声道:“夫人,还请快些罢。”
伽罗反应过来,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眸光仍朝那守宫砂上从瞟了两眼。
春寒料峭,夜幕已深,烧退去两个时辰,云汐雪醒了,只觉浑身软绵绵的,似乎失了所有的办气,半晌费力睁开眼睛,便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潭,只见那潭中因她忽地亮起一缕光,灼灼醒目。她定定的看着他,将他的疲惫看在眼中,一时间千言万语,皆无语凝噎。
宇文邕眸色复杂的看着她,伸出手在她背上缓缓轻拍着,心中也很是难过,当初那个明媚如星辰令万物黯然失色的少女,她的无忧岁月仿佛都定格在过去。曾经,他用尽心思换她如花笑颜,却轻易被风雪侵染,他知不是她太过脆弱,而是命运从未对她怜悯。一个刚初生的婴儿被弃之冰天雪地,何其无辜?一个用尽所有力气给所有伤患予以希望的大夫,却眼睁睁看着她生命中那些挚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惨死,那种绝望,何其残忍!再强大的心,也抵御不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心与绝望。
云汐雪费力地握住他的手,喃喃道:“阿邕,以后,除了你的身边,我哪也不去。世人万千,除了你,我已一无所有。”
一瞬间,九五至尊的北周皇帝,面对着眼前这个美丽而可怜的女子,黝黑如珠的眸中垂下一滴清泪,他反握住她的手深深的看着她。
夜还很长。
两两相望,相顾无言,心意却已相通。
渔环站在一旁看着一国之君的宇文邕亲自为自家主子下厨做莲子羹,又亲自喂给她吃,终于放下心来,她之前还担心着,她不想看到自家主子再变成三年前刚来大周的那个样子,那时的她仿佛失去所有生的希望,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心如死水,给她东西就吃,让她休息就睡。
在宇文邕悉心照顾的日子,她的身体日渐恢复,精神也好了。仿佛春和镇一行从来都不曾发生过,她也不再提及那里发生的一切。
渔环想,这样便是最好。
二月初二,龙抬头,极好的日子,大吉,宜婚娶。
宇文邕许的大婚,终是兑现。奈何云汐雪如今只想安稳度日,不愿横生枝节,婚礼便不在宫中举行,而是选择在安静的郊外别苑。
大婚前一个时辰,云汐雪瞧见了一张张熟悉的心心念念的面孔,杨坚夫妇,温掌柜,陶大夫妇及其父母,钟叔,她五哥安德王,须彦,还有环翠,顿时喜极而泣。
陶婆婆赶紧替她拭去眼泪,道:“哎,今儿个是好日子,新娘子可不能哭。”
伽罗也道:“可别哭,回头给陛下瞧见,怕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我们可是既没那胆,又舍不得!”
其他人纷纷应和。
陶婆婆又道:“当年你俩在寒舍不得不穿了我儿子媳妇的喜服,如今看来,姻缘都是天注定,你俩注定要做夫妻。”
大家又哈哈笑了起来。
大家聊得开心,直到何泉亲自来报时辰到了。众人纷纷移步去正厅。
“一拜天地!”
“二拜亲友!”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观礼的人纷纷拍好连道恭喜。
在热闹的丝竹之声之中,云汐雪被送往喜房。每一步,都让她觉得不真实,亦有些紧张不安。直到宇文邕推门进来揭开了喜帕,饮了合欢酒,四目相对,她仍然恍若梦中。
“良辰美景当前,爱妃,这时候发呆,莫非又想被罚?”
“我错了还不行吗?”
“认了错,还得罚。”
“能不能别让我再陪你听政,听得头疼……”
“不了,从今日开始,爱妃犯了错,朕有新的处罚。”
云汐雪刚想问新的处罚是什么,俊脸已经在眼前无限放大,下一秒,温润的唇覆盖下来,她整个人都被他压在榻上,恍惚间只见他衣袖挥过,整个新房陷入一片漆黑。她还在适应黑暗,陡然觉得浑身有些冷,回过神,衣服都已不见。
他的吻又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一时间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情到浓时,她听见他在耳边深情的表白:“雪儿,我的妻,我爱你!”
她来不及思考,就被他带进从未企及的潮海……
春日仍寒,芙蓉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