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僧》紫菜玻璃心

3、呜咽啼哭活男扮女尸

　　罗生道：“轮回司的赵阿鬼不是你的本家么？”

　　赵光气呼呼道：“别提了！别提了！一提这个我更来气！说好了给我留个好去处，却又给了旁人！唉，也是我倒霉，信了他的鬼话！唉，不说我了，反正我也攒够投胎的阴德了，大不了再等等！倒是你，你这是去哪里啊！我跟夜游神打听，他们说你往这边来了！我才赶过来的！”

　　罗生笑道：“你找我干啥？我去攒阴德，你又不用！”
　　“你这话说的！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工作过的同僚，我过来看看你还不行吗？”赵光眼珠子乱转，瞅了几眼周围，道：“这五仙台难道有鬼？”
　　罗生心道：“我信你个鬼！你肯定是又来抢我的阴德的！”
　　不过他还是将从土地那里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赵光肥胖的脸上露出些畏惧之色，“纸人？我最怕这些东西了！你是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人的时候，家里就是做纸扎的，一辈子做，一辈子战战兢兢。死的时候我跟家里人说，不要这鬼东西陪葬，谁知道他们还是给我一对儿金童玉女，吓得我魂魄都不稳了！十年的时间我才摆脱了那两只小鬼的纠缠！”
　　罗生也不拆穿他，道：“那你回去呗！等我查清楚这里的事情，就去找你。”
　　赵光眼珠子一转，道：“算了！我还是跟着你吧！你这倒霉催的，我要是不帮助你，说不准你又遇上什么事情呢！”

　　罗生道：“跟着我？你是想从我手里分点阴德吧？”
　　赵光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这是哪里的话！”
　　罗生冷哼一声，道：“我看你不用叫赵光，干脆叫沾光好了！你说你都攒够了，还想从我手里拿，真是不要脸！”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阴德谁会嫌弃多呢！这辈子用不了下辈子再用！反正来来回回，也还是要来阴间的！”
　　赵光催促道：“去哪里？赶紧走吧！别又让人抢了先！”
　　罗生无奈苦笑。
　　以前跟赵胖子一起共事的时候，他就总是三天两头打秋风，但是罗生也没有办法，阴德浪费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了人。比如说捉一只厉鬼能攒一百阴德，若是别的阴差也就基本都得了；偏偏罗生自己就只能攒到二十甚至更少。所以剩下的一大部分要么就是平白消散，要么就是被别的鬼魂抢走，总之他的这种倒霉，就好像与死俱来。后来跟赵胖子出来几次，赵胖子就干脆守株待兔，每次等罗生捉住了作乱的鬼魂，他只要站在旁边，就能平白得到阴德。
　　起初罗生还觉得不公平，可是时间久了，他也不理会了。只当做自己就得到了那么多。把倒霉当成习惯，怕也只有他这独一份了！
　　有时候罗生也想，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这么倒霉！可是想归想，没办法还是没办法！只能一心一意积攒阴德，希望终有一天，自己能攒够了投胎做人的资本！
　　阴德就是钱，没钱，在哪里做人都难！
　　唉，就是这么个世界！
　　两人出了县城二十里，果然看到一处小山。
　　这里属于晋州太行山余脉的余脉，远处是五仙台的五彩祥光，在黑夜之中分外明显。
　　两人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来。
　　只有些树木影影绰绰，树叶随风飒飒作响。这要是活人，当然会害怕，可是罗生是一只鬼，还是只阴差，这种氛围只当做寻常。
　　阴间可比这种氛围恐怖多了！
　　罗生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赵光抖了一下，想尿尿，憋得脸色都青白了，扭扭捏捏道：“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的山岗啊！没啥与众不同的！只要不是纸人，我什么都不怕！”
　　“你不用一直强调你害怕纸人。”
　　“呵！我没有强调。”
　　罗生道：“土地说，发生事情的时候都有送葬队伍路过，一阵阴风吹来，便将尸体或者棺材摄走了！”
　　“哈？你是说这鬼喜欢死人？”赵光惊奇不已！
　　他不着痕迹地往罗生后面走了一步，道：“我觉得咱们应该等有送葬队伍来的时候再来。”
　　罗生扯住他的袖子，将人从背后拉出来，道：
　　“不仅喜欢死人，还喜欢死去的姑娘！之前有个法师就被变成纸人烧死了，可见，它只喜欢女子，不喜欢男子！还有，你是阴差，你能不能不要总往我后面躲，这里什么都没有。”
　　“躲？呵呵？我有吗？罗老弟，我觉得咱们再去找土地问一问吧，问清楚了再来。我是不怕什么的，只是担心你到时候白忙活一场，阴德也赚不到。况且这黑压压的，我没有眼珠子，看不清。”他翻了翻眼睛，只露出两只白眼珠。
　　罗生道：“你要害怕可以回去。我还要为生存奔波呢！”
　　赵光笑道：“呵呵，不是怕。我怎么会害怕呢！你知道你为什么积攒不够阴德吗，就是因为你做事情的时候不如我周详。我从来都是谋而后定，没有完全的把握绝不会擅自出手，但是一出手，那就是手到擒来！”
　　“哦！守株待兔，坐享其成，也是你吧。”
　　赵光：“......你这么说，我就很没面子。总之，我是觉得我们应该回去找那个土地再问一问。”说着，他就往回走，罗生道：“你要回去我没意见的。不过我赶时间，我先去望归山坟场看一看。”
　　赵光见他要去坟场，肩膀一颤，连忙跑过来躲到他的后面，道：“别说那些字！大晚上的，吓不吓人！吓不吓鬼！罗老弟，听我的，咱们先回去，我向你保证，这次我绝不跟你抢阴德！我我我，我替你攒！对！我替你攒！你自己攒不了，我却能啊！哈哈！我攒了以后等咱们回了阴德司，我就把这些阴德都给你记上，怎样？”
　　罗生一听这话，就道：“真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罗生立马往回走！
　　赵光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抱怨道：“你是有多想攒阴德啊！一说阴德，你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阴德，我才能转世投胎做人！要是不努力，等你下辈子回来了，我还在这里做阴差呢！”
　　赵光笑道：“嘿嘿！那倒是！罗老弟，你真的不记得你以前做过啥事情了？咋就这么倒霉呢！咱们阴间那么多鬼魂，就属你独一份儿了！除了人和神，你还有啥没有做过？”

　　罗生忽然停下脚步。
　　赵光本在他后面跟着，一下子就撞了上去！“哎呦！怎么不走了！？”
　　罗生回头，幽幽地看着他，用僵硬而冰冷的声音道：“我还没有做过纸人。”
　　赵光一个哆嗦，连忙闭上了嘴。
　　此时夜色朦胧，两阴差驾着阴风，很快就回到县城。
　　所谓走三家不如问一家，罗生领着赵光去找之前的那个土地。
　　谁知道走了一路，竟然就没有看到那个土地祠神龛。
　　赵光道：“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这哪里有土地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罗生奇怪道：“不对啊！刚刚明明在这里的！”他指了指角落里，“就在这，有个小神龛，里面有个土地爷！”
　　“搬家了？”赵光道：“肯定是搬家了！”
　　“不可能！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就算搬家，也不能这么快啊！”
　　“那你说哪儿去了？总不能长翅膀飞走了吧！罗老弟，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倒霉了！你要是个人，遇上这种情况还可能是鬼打墙，鬼遮眼！可你就是个鬼，遇到这种情况，我只能说你是发梦了！”
　　两人又把街上找了一遍，然而土地祠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罗生道：“没办法，我们只能再找另一个土地了。”
　　就在这时，街上尽头一群人穿着白色麻衣，哭哭啼啼，吹吹打打，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过来！
　　赵光青色的面皮瑟缩了一下，道：“谁家死了人晚上出殡？是脑子有病还是脑子有病！”
　　罗生看着棺材，有些奇怪道：“难道这里是晚上出殡的习俗？”
　　他两个站在路边，那群人抬着黑漆棺材从面前走过，谁知道刚走到他们俩跟前，其中一个抬棺青年脚下一滑，一个不稳，棺杠就从他的肩膀上掉了下来！
　　这一滑不要紧，直接就让其他七个人也东倒西歪起来！
　　棺材轰地一声就砸落在地！正好砸落在赵光和罗生的脚边！赵光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哎呦！”一声，棺材里传出一身痛呼！
　　这下，就是罗生也被吓了一大跳！
　　“诈尸了！”
　　赵光一下子钻到地下，只露出半个屁股来！

　　那些抬棺材的也没有想到棺材会掉下来，不由都是大惊！而哭丧的几个汉子都连忙跑过来将棺材扶正！
　　却见棺材盖子咣当被掀开，里面跳出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大，宽脸方耳，竟然还满脸胡须！
　　她一跳出来，就大喊道：“你们怎么抬的！怎么抬的！连个棺材都抬不好，还怎么抓鬼啊！废物！”
　　那女子声音极粗犷，罗生这才看清，原来那根本不是女子，而是个粗野汉子！
　　那大汉一把扯下身上的女装，露出里面一身道服！他大喇喇地走到方才第一个滑到的那青年跟前，一脚将青年踹飞，
　　“蠢货！跟了我三年，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这一顿的花费，都从你身上扣！”那青年被踹一脚，似乎早就习惯，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大哥，别怪小六子了！咱们假扮出殡已经漏了馅儿，我看明天再出来吧！这大晚上，怪渗人的！”另一个青年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说道。
　　大汉吼道：“那鬼就是大晚上出来的！也是这仙台县莫名其妙，大晚上出殡，不知道是什么习俗！哼！要是不出事那才叫个奇怪呢！行了别傻站着了，把棺材扶起来！”
　　众人又协力将棺材扶好，那大汉从地上捡起女装，然后随手披在身上，躺在躺在了棺材里面！
　　“起棺！”他在里面喊道。
　　众人没有办法，只好又将棺材抬着，哭哭啼啼，吹吹打打走了！
　　罗生见他们走了，一脚踢在赵光的屁股上，道：“起来了！你个怂货！”
　　赵光撅着屁股，瓮声瓮气道：“诈尸呢？”
　　“没诈尸！起来吧！好歹是个阴差，这个样子让人看见了，真是笑掉大牙！刚才那是一群假扮出殡的人，他们应该也是去捉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