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恶魔》折兮颜

91、弑神之人

　　许言蹊望着单纯的喻新月，心理十分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欺骗了对方，可他别无选择。

　　他永远不知道谭洋的那份记忆，对于喻新月意味着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利用。

　　利用喻新月这一抹仅存的温情。

　　“悦悦，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许言蹊说道。

　　“说。”喻新月应道，“能帮你的，我都会帮。”

　　“将夏鹰扬案件的7人名单交给我。”许言蹊说道。

　　“……”

　　“如果末世真的来临，我会将它们放出来的，这是你们的选择，我不干涉。”许言蹊说道，“但我卷入这个案件，就必须有始有终，我需要给夏鹰扬一个交代。”

　　“我知道了。”喻新月沉默了一会。

　　许言蹊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至少在世界还没有毁灭之前，应该该规矩办事。”

　　喻新月听出许言蹊的画外音：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让织影教的人干涉司法。

　　“我会的。”喻新月回答道。

　　“然后，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许言蹊问，“为什么夏鹰扬不是织影教的人呢？”

　　喻新月回答道：“这是维斯特拉决定的。”

　　“什么？”许言蹊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我也很好奇她的准则是什么，有的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就能被维斯特拉选中，有的人地位高，也很有潜力，但维斯特拉却不会考虑。”喻新月老实回答道。

　　许言蹊：“那如果你希望某人加入呢？”

　　“她会同意，但我只希望你加入。”喻新月老实回答道，“然后你拒绝了我。”

　　许言蹊算是明白了，喻新月不仅老实，而且单纯。尽管是教主，但他却丝毫没有心机，这个教会能撑起来，很大概率是维斯特拉在运营。

　　“我能与维斯特拉见面吗？”许言蹊问。

　　喻新月没有回应。

　　“我知道了。”

　　想让喻新月背叛维斯特拉，还是太难了。

　　电话铃响起，是刘家珂打来的。

　　“哥，有人找你。”刘家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谁？”许言蹊问。

　　“不认识，但你老攻认识她，还被她支走了。”刘家珂道。

　　许言蹊：“……不要把他定义成我老攻！”

　　“你回来一下？你老攻表情有点微妙，感觉这个人来头不小。”刘家珂说道。

　　“他把季卿临支走了，没有把你和陈沐阳支走吗？”许言蹊问。

　　“没有。”刘家珂说道。

　　“对方几个人？”许言蹊问。

　　“一个，是个女人。”刘家珂回答。

　　莫非是维斯特拉？

　　不对，如果是维斯特拉，季卿临不会被支走，反而会和她打得不可开交。

　　“我先回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的吗？”许言蹊站在监狱门口，最后一次回头看向喻新月。

　　喻新月朝许言蹊扔去一个小匣子：“蛇女之匣里的秘密，没准对你有帮助。”

　　许言蹊接过匣子，看了一眼其中的内容。

　　“帮我叫季卿临过来，我有事和他说。”喻新月说道，“别的我不需要了。”

　　许言蹊给季卿临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来与喻新月相见，自己则回到刘家珂身边。

　　他有预感，这个能支走季卿临的女人，身份不简单。

　　约20分钟，许言蹊回到家中，客厅坐着一位身着连衣裙的陌生女子。

　　刘家珂与陈沐阳坐在她正对面，三人一言不发，极其尴尬。

　　陌生女子的姿态，在许言蹊看来高贵得有些做作。

　　陈沐阳见许言蹊进门，便主动向对方介绍：“这位就是您要见的许言蹊，请问可以告诉我们，您叫什么名字了吗？”

　　“你们出去。”女子说道。

　　“这……”陈沐阳愣住了。

　　让许言蹊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真的没有危险吗？

　　呲呲呲-呲呲呲-

　　一些琐碎的声音从她裙底发出来，听着就像有许多蠕虫，在啃噬着她的双腿。

　　“不用担心，出去吧。”许言蹊见状，劝说道。

　　“哥——”

　　“放心吧，我没事。”许言蹊将蛇女之匣放到桌上，给了刘家珂与陈沐阳一个笃定的眼神。

　　“那我们就在门外等着，你有需要随时……”

　　“你们去看看喻新月吧。”许言蹊说道。

　　“这……”刘家珂与陈沐阳面面相觑。

　　“我没事，如果真有危险，季卿临会马上回来救我的。”许言蹊说道。

　　“那好。”刘家珂点头，拉着陈沐阳离开屋子。

　　屋内依旧静的出奇。

　　“您来找我，让我很意外。”先打破沉默的是许言蹊。

　　女子的眼神从锐利变得有几分玩味，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齐霁，尼比鲁的神谕使。”许言蹊说道，“我们确实应该见一面了。”

　　许言蹊话音刚落，齐霁用手轻轻掀起裙摆，那裙下哪有人类的双腿，分明是一条粗壮的蛇尾。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齐霁说道。

　　“你比我想象得要迅速。”许言蹊回道。

　　“当然，尼比鲁的飞船利用虫洞到这，也不过花费几周的时间。”齐霁回答道。

　　“你是来找这个的么？”许言蹊从蛇女之匣中掏出一张纸，这张纸上写着《真理之章第一卷》。

　　齐霁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洞悉的微笑：“你错了。”

　　“那你就是来给我这个的！”许言蹊说道。

　　许言蹊这话一出，着实让齐霁吃了一惊。

　　她能猜到许言蹊知晓自己的身份，也能猜到许言蹊知道《真理之章》和尼比鲁神族意味着什么。

　　但她没想到的是，许言蹊竟然知道，《真理之章第一卷》会有两份！

　　“你是怎么知道的？”齐霁反问道。

　　“我听季卿临说，尼比鲁的神谕使地位尊贵，只会处理与神相关的事情。”许言蹊回答道，“你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处理与神相关的事情。”

　　“不错。”齐霁点点头。

　　“如果《真理之章第一卷》只有一份，那你应该想办法杀死、或者永远囚禁第二个弑神者，但现在你没有这么做。”许言蹊分析道，“说明《真理之章第一卷》有两份，有人已经完成了弑神，现在尼比鲁的神，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位神了。”

　　齐霁彻底呆住了。

　　她自认为不算愚蠢，但却没想到许言蹊竟然能分析到这种地步。

　　不对，这不只是分析，这还需要极强的想象和演算。

　　听到这里，齐霁从蛇皮中私下一块，取出里面藏着的《真理之章第一卷》，交给许言蹊。

　　“看来我分析没有错。”许言蹊回答道。

　　“你很厉害，尽管这是我已经知道的信息了，但我仍然佩服你。”齐霁说道。

　　“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信息。”许言蹊说道。

　　“哦？”齐霁饶有兴致的看着许言蹊，反问道：“比如呢？”

　　“你得拿情报和我交換。”许言蹊说道。

　　“我可以信任你么？”齐霁反问。

　　“当然，你一直呆在尼比鲁，不了解地球，而季卿临一直呆在地球，不了解尼比鲁，只有我们统一情报，才有杀死伪神的可能性。”许言蹊说道。

　　杀死伪神！

　　许言蹊这话一出，再次震惊到齐霁。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解决末日问题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想要杀死维斯特拉，不借助尼比鲁的力量，是不可能的。”许言蹊回答道，“发现伪神的存在，是我唯一的筹码，这一点我连季卿临都没有告知过。”

　　“为什么？”齐霁问，“你不是已经找喻新月了么？目的就是想杀死维斯特拉，不错吧？”

　　“你觉得呢？”许言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她一句。

　　眼前的男人让齐霁感到莫测高深，她意识到此时此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两人保持绝对的信任。

　　齐霁：“有纸和笔么？”

　　许言蹊递上，齐霁一边写着，一边向许言蹊讲述自己与维斯特拉相识的过往。

　　她从自己被维斯特拉救援的那段经历，一直讲述到淘金小队回到尼比鲁后的故事。

　　许言蹊听得很认真，两人对话结束后。许言蹊终于明白，齐霁为什么如此在乎这件事情，甚至不惜亲自赶来地球。

　　如果伪神不除，那对于尼比鲁将是一场劫难。

　　人们永远生活在另一个普通人的支配之下，却丝毫没有察觉，那这个人便可肆意挥霍这神权，谋求可怖的利益。

　　“我听明白了，但还有几处细节想向您请教。”许言蹊说道。

　　齐霁应道：“你说。”

　　许言蹊问：“维斯特拉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她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齐霁缓缓闭上了眼，站起身望向窗外：“这重要么？”

　　“我不确定，但希望您如实相告。”许言蹊回答。

　　“正如我所讲述的那样，是奶中有毒，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齐霁说道。

　　“那……”

　　“但是她太过悲伤，竟然没有发现孩子死后，遗落在尸体旁的《真理之章第一卷》。”齐霁说道，“直到她入狱后，我清点她物品时，才发现这本《真理之章》。”

　　“这不合理，只有消灭阿努纳奇的生命树才能杀死他，怎么可能喝了有毒的奶水，就毒死了呢？”许言蹊反问道。

　　“因为年幼的阿努纳奇，生命树只能种植在其身体里，无法取出，我想这也是维斯特拉丈夫下毒的原因。”齐霁解释道。

　　许言蹊点点头：“那后面那个婴儿是怎么回事呢？”

　　“是我将真理之书藏了起来，然后利用神谕使的身份，强迫一名犯人产下婴儿，并向神撒了谎，谎称维斯特拉没有杀死自己的孩子，使其入狱。”齐霁解释道。

　　“不对，阿努纳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阿努纳奇产子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无法找到新生儿代替，是么？”齐霁反问道，“那名婴儿不是阿努纳奇，是达布族的，我用了鬼母的怀表，加速了达布族犯人的孕育过程。”

　　“这么做神居然没有发现么？”许言蹊有些惊讶。

　　“我判断，此时的神已经被篡位，那他应当只具有自己的契约能力，所以无法发现。事实证明，我赌对了。”齐霁自豪地说道。

　　“所以，你伪造了一份《真理之书第一卷》，在神的要求下，处死了那名婴儿，然后欺骗神，并将伪造的《真理之书第一卷》献给了神？”

　　“没错。”

　　听到这，许言蹊对眼前的女子反倒有些敬佩起来。

　　严格来说，她比维斯特拉要冷酷无情得多，甚至也背负着沉重的罪孽。但她却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最精准的判断，保全了真实的《真理之章第一卷》。

　　至于为什么要保全，那是因为她无法判断真实的《真理之章》，在以后是否会成为弑神所必须的东西，保险起见，她必须要留下真实的版本。

　　“第二个问题。”许言蹊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恩基已经去世了，对么？”

　　“你——”齐霁听完许言蹊这话后，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许言蹊怎么可能知道？

　　季卿临确实有可能对其提到恩基，毕竟这是季卿临的队长。

　　但……但季卿临压根就没有回到尼比鲁啊！关于恩基的处理，季卿临都不知道！

　　更别提恩基莫名其妙死在狱中的事情，这是只有齐霁和少数几位神职人员所知道的绝密事件！

　　许言蹊？一个普通的地球人而已，基因工程的怪物罢了！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要不是亲耳听见，齐霁绝对不会相信，许言蹊竟然知道这么多信息。

　　她甚至没有问出“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分析出来的。”许言蹊解释道，“当然，也不乏一点猜测，不过既然你如此惊讶，那说明我猜对了。”

　　“说来听听。”齐霁说道。

　　许言蹊分析道：

　　“我这边的《真理之章第一卷》，出现在蛇女之匣里，说明蛇女岛的努瓦，就是可以弑神的第一个人。”

　　“由于阿努纳奇永生，所以神并没有想过要除掉努瓦，但神却没有想到，他被排遣成为淘金小队的一员，并在暴乱中，被吉吉塔杀死。”

　　“她死后，《真理之章第一卷》出现，由于阿努纳奇忙于研制基因工程，没有被发现。最终由采金劳工发现，并被保存了下来。”

　　齐霁反问：“这和恩基有什么关系？”

　　“弑神，需要满足真理之章三卷均出现，但第一卷是非必要的，因为其内容只是告诉了我们一个事实，那就是神是可以被杀死的。”许言蹊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齐霁意识到许言蹊话里的意思。

　　“第一个死者，是努瓦，他死后，真理之章第一卷出现。第二、三个死者，我们不清楚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真理之章的第二、三卷，一定在伪神的手里。”

　　许言蹊继续说道：“那这第二个死者，一定满足几个条件。首先，他死得很隐蔽，否则《真理之书第二卷》会被很多人知道；其次，他的死一定在努瓦之后，在这之间我并没有听你提到有阿努纳奇死去，因此我判断，第二个人，死在监狱这种地方，即使死亡，也会被你保密。”

　　“你是指第二个人是恩基？！”齐霁反问：“可是，这么解释有些牵强，万一我也不知道第二个人死亡的讯息呢？就像我和你提到的基尔，上一任神谕使，她的死活我至今都无法确认。”

　　“你说的不错，但你也说了，你会向我提到，既然你没提到，不就说明你已经确认了，恩基的死活么？”许言蹊反问道。

　　“那……如果恩基不是第二人呢，他就只是平白无故死了呢？”齐霁问。

　　“你弄错了，恩基一定是第二人。”许言蹊说道，“这就像维斯特拉一样，当第一个人死后，神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一定不会让第二个人发生任何意外，所以神一定会让第二个人进监狱，就像维斯特拉必须要进监狱一样。”

　　齐霁恍然大悟。

　　“而且，从这里我们知道一点，那就是神很清楚能杀死他的三个人是谁。”许言蹊说道。

　　听许言蹊分析到这，齐霁向许言蹊行了一个尼比鲁最高礼。

　　她明白，和许言蹊合作，才能将伪神从神坛之上拽下来，才能让尼比鲁进入无神的新纪元。

　　说起来有些可笑，自己明明是神谕使，是最遵从神灵的存在，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希望神灵消失。

　　她看到了太多阿努纳奇的枷锁，而这些枷锁的尽头，全是名为神的邪恶之物。

　　神谕使听着无比光明，但却只是一只附膻逐臭的恶蛆，宣扬神爱世人的歪理邪说。

　　“你有什么办法？”齐霁问。

　　“维斯特拉必须死。”许言蹊回答道。

　　尽管这很残忍，但他别无选择。

　　他岂不知，对于维斯特拉来说，她从始至终都是无罪的。

　　但那份携带的诅咒，成为了她无罪里的原罪，她必须以命相抵，这是她的宿命。

　　“我去劝她。”齐霁说道，“但我们并不知道第三人是谁。”

　　许言蹊陷入沉思。

　　比起齐霁提到的这件事，另一件事更让许言蹊头疼。

　　那就是《真理之章第一卷》中提到的弑神方法。

　　神存在之时，世界便有3个人，享有杀死神的权利。

　　每一个人死亡之时，真理之书将会在他的尸体周围出现，当真理之书出现到最后一卷时，将会揭露杀死神的办法。

　　既然第三个弑神者都死了，那谁能杀死神呢？

　　等等！

　　这感觉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许言蹊突然想到先前梦境之中关于猎人和狼王的故事。

　　写着那故事的纸张，据季卿临所说，是尼比鲁神庙使用的祈福纸。

　　他掏出那张写了故事的纸条，递给齐霁，问：“这是你给我的么？”

　　齐霁看到纸条后，连忙说道：“不……这不是我给你的，但这故事与我们现在的情况太像了！”

　　“如果狼王意味着伪神，那上帝是什么？谁位于神之上？”许言蹊有些疑惑。

　　“世界！”齐霁回答道，“尼比鲁神话与地球的神话有很大的区别，在地球的神话中，世界是由神创造的，而在尼比鲁神话中，神是由世界创造的。世界有其自己的意志，创造神只是为了让神更好管理自己。”

　　说得通，毕竟这纸是尼比鲁的，使用尼比鲁的神话隐喻无可厚非。

　　但这世界为什么会给自己讲故事呢？

　　总不可能自己是这第三个弑神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