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离天》Mineral7

4、叁

　　“……一定要用 【无镜】吗？”双膝硌在大殿冰冷地砖上，白袍拖在地上。努力使自己声音不那么颤抖。
　　【无镜】是【无.镜花水月之术】的简称，“魂祭”一派秘术。此派素来在六界之间独来独往，神秘莫测，派内成员来自六界的皆有。关于他们的资料少得可怜，可那【无.镜花水月之术】一定是六界皆知的。让承术者在环境中遭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然后会出现诡异紫莲，花瓣化作刀刃反复捅割承术者；再后是【水】，使承术者被水淹没的窒息感，挣破其肺部；最后是【月】，照耀在承术者千疮百孔的躯体上，使其伤口不断自行愈合，以疯狂的速度重新生长，随后【镜】像，一切重来，所有的痛苦重新来过。
　　何为止境？本无止境。承术者完全崩溃感知尽变为一滩肉泥再无法用【月】愈合为止。
　　此术六界惧怕。因此雇用“魂祭”派系同时，也重点关注他们动向。
　　只因时至今日，仍然无谁能解得了此术。唯一破绽便是此术施展极慢，需耗费大量精力。为防止“魂祭”异变，每次施展此术时必须有至少三名综合榜前十的神在场，一有什么端倪，立即杀之。
　　白空冥无法想象，人类经过掏心、火刑的身体，他的魂魄被强行留在躯壳内，在接受一个【无镜】……
　　众所周知，魂魄承受痛苦会比直接施加在躯体上……痛苦百倍。
　　“神界长老经过商讨，均认为这个人类罪大恶极，应当如此处置，五界听闻此治法，也并无异议。”神管沉声道，其周身放出的威压令无正殿内外神使皆埋下头，作出恭敬之态。
　　唯有白空冥倔强仰着脸，迎视那冷得带了霜刃的眼神。
　　目光扫到神座左侧同样垂着头的悯世武神，嘴角勾起一个很嘲讽的弧度。
　　【“若我言我可以预知未来，您可信？‘继神殿下’。”】
　　“既已如此，我也坚持到底。”
　　“我必救他。”
　　“你……！”神管脸上少有地现了怒色，皱纹也更加深。
　　“你这不肖子，我督贞怎会有了你这种儿子！”
　　“你若敢救他，你必万劫不复！”
　　怒完，急急咳嗽好几下。
　　悯世见此，连忙上前为老神家顺背，眼睛却目不转睛盯着底下明明跪着却显得不卑不亢的弟弟。
　　那时，在场所有神包括白空冥在内，都以为神管骂的是“你这不孝子”。
　　“肖”与“孝”，区别大着呢。
　　“如梦大人。”
　　次日，神界著名施行之地——渊罪之巅。
　　青袍道人现身，手中把玩一个金色沙漏，焕发阵阵灵光在这阴暗之地极为显眼。
　　尴尬的事，并无人回应。
　　白空冥全部精神都在怪石堆砌的咒库中央高台上的尸首上，凝视那张他过于熟系的、满是血迹的脸。自是没空搭理他。
　　暗纹的缚绳绕在尸首上，高台上是无数突起的尖刺，他们是把这尸首，硬生生钉在上面的。组成咒阵的怪石上不忙斑驳血迹，暗红的，已干枯在上面。这渊罪之巅，是神界灵气最弱之地，杂草丛生，乱世嶙峋，在此处“魂祭”者施法会比另处强上一倍。山峰下是万丈深渊，黑气缭绕，一旦坠落，即便是神也无法脱身，周身法力会在堕落中尽失，最后直达……鬼界十八层地狱之下。没神会喜欢来此地久待，若坠下去的是人类……后果可想而知。
　　青袍道人无奈笑道：“既都来了，装不存在做什么？吾可从未听说，还有悯世殿下和雷神大人，汝仨都是哑巴？”
　　红衣女神冷哼一声，终于现身。
　　悯世和雷神也相继出现。
　　“想必您便是那日闹上无正大殿的时度大人了。”雷神阮咏皱着眉，很不喜这里的环境，“今日我们来此，可不是为了聊天摆家常。”心道我他妈只想快点完了这破事回殿养我小蚊子，这可是人界来的新奇事物，若是死了我拿你狗命来偿。
　　“嘿嘿，“魂祭”派来的神还未抵达，吾与汝小聊几句又不影响。”时度到，时而让沙漏停滞，时而又让其继续流动，玩得不亦乐乎。知雷神无趣，于是话锋又转向红衣女神：“可惜了如梦大人，竟看错了神。八封神大人也是难得神界第一女神摆这不要……”
　　听此，悯世忽然抬头，凉凉地扫他一眼。抬了手，似是想抚蹲坐在地的白空冥的脑袋，但看看滞在半空，指尖动了动，终是收了手。
　　红衣女神正是神界第一女神、综合榜第三的梦之女神秋如梦。高贵的出生和姣好的容貌无不使她高傲，加之男神们又爱又怕的综合实力，没神敢主动招惹。六界有句关于她的名言：“爱她就要大声说出来，可若爱的是梦之女神，得憋在心里含在嘴里，早点洗洗睡了去做梦。”可偏偏是这么个本该逍遥不可及的女神，竟在一百年前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白空冥。气得神界各位好汉砸锅砸铁，疯狗般地抱团互殴，其实若不是排名，第一的悯世武神与他同住，这些疯狗怕是早已把白空冥的大殿连砖带瓦混土一起啃了。
　　秋如梦双手抱胸，眉间幽紫微光萦绕，撇了嘴，不屑回：“真正的未来，往往掌握在少数者手中。今日你们如何做，后日总有神百倍偿还。”
　　说着她微眯了眼，目光变得危险。
　　“二位暗地里都做过些什么，想必不用我提醒罢。尤其是你，雷神大人。”
　　矛头又指向雷神，阮咏面色变得不善。
　　这时，一直沉默的悯世蹙眉开口了：“‘魂祭’使者大人来此已久，请各位保持神界大神的风范。”
　　三神皆闭了嘴，不同的神识四处游走，最终严肃起来，一齐朝向了最里的黑暗处。
　　“望使者大人恕罪。”三者异口同声道。
　　心中却道，这便是“魂祭”使者的实力么，三个综合榜前十的神不开神识皆全然无法觉察，若这“魂祭”派系成员也参加神界排名……他们仨目前位置，必要往下掉一掉。
　　“无碍，无碍。”一黑袍的面具男子从黑暗中缓缓现出，衣襟上左胸处纹着一个笔劲雄奇的暗红“魂”字。他摆着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腕部，与纯黑相称。面具是长着狰狞獠牙的青容鬼，正冲他们狂妄大笑。
　　白空冥也站起身来，狂风几乎要将他束起的银发吹散。
　　悯世看在眼里，赶忙伸手帮他整了整，却遭他一记白眼。
　　“别碰我，傻子。”白空冥用只有两神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现在是什么地位，你清楚否？身为继神，你不可再胡来。”
　　悯世脸上显出一丝委屈。
　　“各位大人，不知这仪式是否可以开始了？”“魂祭”使者问。
　　火刑在一个时辰前已施过，白空冥方才望着的脸，自是焦黑得几乎无法分辨。
　　“且慢。”出此言的竟是悯世，使者颔首，他便从袖里掏出一方手帕，先向使者一俯身，随后径直向高台上尸首走去。
　　他要干什么？
　　白空冥、使者、三神皆有些预料之外。
　　只见悯世来到尸首前，小心翼翼地拿手帕一点一点擦尸首烂脸上的血迹。看尸首的眼神也完全不像在看一个死人亦是罪人，反而莫名地......冗杂了亲切温柔。
　　你这又是何必呢，傻子？白空冥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眼眶却有发热。
　　“你就是我弟弟喜欢的人吗......？”
　　悯世温声问。
　　而后他做出了一个震惊众人的动作——轻轻用自己的额头，靠在了尸首额上。
　　“悯世殿下，您这是做甚么？！”时度惊得连手中沙漏都遗忘，他甚至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我知道你听得见。”
　　悯世只盯着那尸首，自顾自地道。
　　“化魔吧......”
　　“请你，化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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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笔不好感到忐忑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