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侠]以慰风尘》无心低语

1、1

　　蕾缇希娅·西蒙有一张无从辩驳的漂亮的脸，我见犹怜，容易招来追求者，也容易招来小混混。

　　就比如今日此时，彼得看到这个姑娘身后跟着个小混混，手背在身后，以此隐藏了一根棒球棍。

　　蕾缇希娅并不知道自己即将结结实实地挨一闷棍。

　　不知道也没关系，彼得乐观地想，不知道就当无事发生过，反正他马上就会把这个混混的棒球棍掰断，然后为民除害，也为警局做贡献。

　　他又想到蕾缇希娅是如此之菜的一个姑娘，身娇体弱弱柳扶风，战斗力负0.5鹅，以至于MJ在体育课上经常关切地看向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就扮演了老母亲的角色。

　　蜘蛛侠没再想下去，他射出了蛛丝。

　　突如其来的异动让落单的姑娘和蠢蠢欲动、不晓得想要抢钱还是劫色的混混双双停下了脚步。

　　姑娘迷茫地抬头看了一眼，漂亮的蓝紫眼眸尽力寻找声源，但蜘蛛侠的速度是那样快，只一个顷刻，他接着浓黑夜色重新隐匿了身形，顺便把持棍的混混也拉到角落。

　　但蕾缇希娅的第六感迫使她随意一望，这一望就寻对了方向。

　　她看见年轻的蒙面英雄蹲在围墙之上，就这样低着头看她，面罩遮挡了所有的表情，连一个眼色都不能看清。

　　蕾缇希娅没忍住，她吸了一口气，说：“Oh, god……”
　　我的个亲娘。
　　路遇男神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她从嘴角攒出一个腼腆的弧度来，冲年轻的英雄笑了一笑，眼里盈着波光，恍如月华。

　　英雄的心跳似乎停止了短暂的一瞬，而后这悸动便使心跳急升，他也想要笑一笑，可是面罩之下的表情没有人能看到，最后这个大男孩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朝姑娘悠悠地挥几下，他的喉结微动，嗓音却明快：“路上小心，Little lady。”

　　蕾缇希娅也绝赞心跳加速中，她知道自己脸红了，甚至感受到微微的晕眩，不过这也不足为奇，又有谁——又有哪个和她同龄的青少年会不喜欢蜘蛛侠呢？这个活泼亲和的年轻英雄当然是受欢迎的。

　　她失了智，无话可说，脸红心跳，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绞尽脑汁也只拼凑出一句话。

　　但她说完就后悔了，连带着蜘蛛侠也愣住了。

　　因为蕾缇希娅声音洪亮而真挚地说：“同志们辛苦了！”

　　蜘蛛侠：“？？？”

　　我的个娘，蕾缇希娅死死捂住嘴，眼神游移，羞愤欲死。
　　这次她想一闷棍敲死自己。

　　◇

　　“所以呢？”米歇尔转过身，单手把住椅背，余下的那只手撑住下巴，关怀地看向蕾缇希娅，再关切地问，“这就是前因后果？以及你今天半死不活的原因？”

　　灰头发的姑娘本来正漫不经心地补着唇釉，米歇尔的话音却再度把她勾进昨夜的小巷子，她清亮的嗓音似乎仍在耳边，于是她又听见自己说：“同志们辛苦了！”

　　蕾缇希娅没忍住，肩膀抖了一抖，这一抖带偏了手下的线条，艳丽的唇红径自向旁侧游走，生生坏了婉秀气韵。
　　“……你妈的。”她说。

　　米歇尔耸肩。
　　她是个很酷的姑娘，谈笑间很有些黑色幽默的风味，深色的皮肤糅合出她不同寻常的坚韧与智慧，冷淡而不过分骄傲。

　　而蕾缇希娅恰好和她相反——前者更像是一只柔弱无害的花瓶，就像是现在，她瞪着米歇尔表达她的不满，秋水寒星的一双眼眸似揉进了碎玉浮光，带着一点清隽的水色。

　　米歇尔摊手说好吧，不提这个了。

　　于是她们换了话题，米歇尔跟蕾缇希娅说，“下午有个数学测验……你肯定知道的，问题是你想怎么混过去？”

　　女孩儿皱起鼻子，她蹙了纤秀的眉梢，神色苦闷而惆怅：“混什么混我混，混不过去的，我自闭了。”

　　自闭的后果是，数学老师指派了同班的彼得·帕克，让这个男孩子辅导蕾缇希娅——意料之内的，后者的分数只堪堪压过了及格线。

　　彼得学习好，座位离蕾缇希娅也近。这就是数学老师选择他的原因。

　　蕾缇希娅想她跟彼得也不是很熟，点头之交而已，也没说过几句话，辅导起来难免会觉得尴尬吧。
　　然而显然，更令人尴尬的是……她还挺喜欢彼得的。

　　从点头之交衍生出的心动，走廊里她看着他微微颔首，嘴角下意识扯出一个笑，低垂的睫毛有诗画般的美好，下颔线条却清硬，让她觉得有点冷。

　　有点冷，带着点疏离的味道。可能因为他们不是很熟，但就是这一眼，就是这一瞬的冰冷，让她的心头微微一动。

　　◇

　　蕾缇希娅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地侧过头凝视彼得的眉眼。

　　真是副过分漂亮的皮囊。褐色头发褐色眼珠，颜色不深，透亮沉着，干净得叫人心颤，也能有效地激起人亲吻的欲望。

　　她想着这些东西，自然就出神许久，而彼得也注意到这点，少年从唇边扬起一个笑，不知为何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含着极其细微的尴尬和苦恼。

　　“呃……西蒙？”他说，“你在听吗？”

　　蕾缇希娅猛然意识到，她失礼了。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偷偷地瞄了一眼练习册，看到彼得逶迤的字迹，生出些飘逸味道，迤逦似若游龙。
　　她定下心来，平和地扯谎，又无畏地看向这个男孩，说：“在听的。”

　　彼得紧张得要死，老天，他做梦都没想到喜欢的姑娘会在他夜巡时对他说出“同志们辛苦了”这种话……尽管他当时扮演的角色是蜘蛛侠，而蕾缇希娅显然不知道这个。

　　而他近日很得老天垂怜，数学老师把他派给蕾缇希娅的时候他真是非常受宠若惊，尽管米歇尔事先跟他说过蕾缇希娅数学很菜，菜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叫他尽量耐心一点，就算实在忍不住也不要暴起伤人。

　　彼得说我怎么会呢，暴起伤人这种事……然而事实是，他怎么会因为喜欢的姑娘数学很菜这种小事就把她揍一顿呢？谁舍得啊，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姑娘，他的心上人，明眸皓齿面若桃花，那样俏丽清秀的样子。

　　彼得·帕克能成为驰骋纽约的蜘蛛侠，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个傻子。尽管蕾缇希娅说她在听，说得那样大义凛然，但彼得对付过的那些罪犯演技都极好，他又怎么可能被这姑娘轻飘飘的一句话骗过。

　　此乃谎言。
　　他被骗过去了，蕾缇希娅蒙混过关了。因为他不想拆穿她，女孩子柔情的目光描摹着他的眼睫鼻梁，眉骨和嘴唇，炽热得让他说不出话。

　　于是彼得咳嗽一声，欲盖弥彰，扭过头抿了嘴唇，他垂着眼睫，笔杆在指尖翻飞起舞，最终在洁白的纸面上留下印记，男孩子放轻嗓音，给他心上的姑娘讲一道数学题。

　　但他心上的姑娘菜得抠脚，并不能听懂，即便彼得用那样温柔的嗓音。

　　于是彼得知道，为什么米歇尔会对他说出那番话了。

　　蕾缇希娅自闭了，她悲哀而怨念地捂着脸，目光漏出指缝，再这样悄悄地打量彼得，她说：“我听不懂……自闭了自闭了，教我是没用的，还不如考试的时候让我抄现成的呢。”

　　彼得·帕克绝称不上是乖孩子，他在地下拳场打过拳，也曾疯狂地追击过伤害了本叔叔的罪犯，但他听着蕾缇希娅说这些话，就非常正直地想要纠正她。

　　“想要高分的话，抄袭其实不是什么好方法……”他这么说，然后蕾缇希娅看他，蓝紫眼眸薄薄淡淡地一瞥，于是他改口，说，“呃，我是说这不太现实，过不了老师这关的。”

　　于是姑娘又看他一眼，表情恹恹，委屈又可怜。

　　彼得决心正直下去，一抹绯红悄然攀上了少年的耳根，但他仍然义正言辞地说：“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做，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蕾缇希娅说哦，她很冷漠，挣扎着从彼得手里接过笔，往练习册上画了个占据整页的纸杯蛋糕，吨位十足。

　　指尖相触，他的手指扫过女孩子柔软的肌肤，带着和暖的温度。
　　彼得愣住了，因为他当时还下意识地一勾食指，近乎暧昧地摩挲了女孩儿的指腹。

　　他有些绝望，但好在蕾缇希娅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一切如常，那姑娘还是垂头丧气地画着不成型的纸杯蛋糕。

　　只有蕾缇希娅知道，长发遮挡之下，她的耳廓染上浮艳的红色。

　　她抿了抿唇，紧接着舌尖舔过唇角，心平气和地说：“帕克。”
　　语气低迷，她微挑的眼尾弧度妖冶，像是一种柔情的诱惑。

　　几乎是下意识的，荷尔蒙作祟，彼得抬起了手。
　　这只手仿佛不听使唤，他不知道它想要干什么，或许只是过度紧张，或许只是一种条件反射。他抿紧唇，半路截胡，靠着意志力生生让那只手自己压回去，别抬起来造成无处安放的局面。

　　蜘蛛侠的控制力理应是顶尖的，但此刻他是彼得·帕克，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荒谬的缘由，他甚至没有控制好手掌落下的位置，竟然只手罩上了女孩儿玲珑秀气的五指。

　　“……？”
　　蕾缇希娅抬起头来，表情疑惑，眼底似融了一汪春水，就这样盈盈地望着他，无辜而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