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笑话》慕溪鹤

5、第五章

　　不过他话音刚落，秦元泽便进来了，“二哥怎在背后便说我坏话呢？”
　　要说二哥可真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人，一点都不带脸红的，“元泽，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如何会说你的坏话？我不过是想让柳先生看看缺了什么，谁知柳先生竟怀疑我心怀不轨，谁怎能不让我寒心？”
　　柳秋寒百口莫辩，只能无助的看向秦元泽，他大步走过来，将人护在身后，“二哥说笑了，先生也是好意，不过二哥日后还是尽量少来招惹先生，先生怕生。”
　　二哥便顺着台阶下去，“也罢，既然元泽你能招待好柳先生，那二哥便也不再多此一举了。”
　　说罢，便带着那群家丁离开。
　　“二哥慢走。”
　　直到二哥离开，秦元泽盯着那大门瞧了半天，转过身来却仍旧堆满笑容，“先生莫怕，二哥他……向来如此。”
　　柳秋寒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那些疑惑和不解，最终还是咽到肚子里。
　　秦元泽的院子里仍旧不见下人，有时候柳秋寒会帮着他整理整理东西，但大部分时间仍旧在书房。
　　这书房里他的书虽然多，但其实更多的都是秦家的书，应当是秦元泽找来的。
　　这日子过的倒是舒坦，可是时间久了难免也不安起来，他留在京城，实则还是有别的事的。
　　趁着没人，柳秋寒拿出他那日唯一带着的东西，那个首饰盒。
　　里面的确没有像样的首饰了，可从那精致的盒子却也瞧得出不算廉价。
　　他来京城是遵循他母亲的遗嘱。
　　他有个弟弟，只是记得名为泽儿，更多的却是记不清了。
　　分别的时候是在十二年前，他与弟弟并非同父，他不记得弟弟父亲长什么样，只是母亲提及时都会以泪洗面。
　　那时候母亲的肚子见天的大了起来，周围邻里都知晓他们是孤儿寡母，自然是议论纷纷。可是他母亲生性善良，最终也没舍得撇下这个孩子。
　　前八年一家三口过的也算快乐。
　　直到那一日，他的小弟被人掳走，母亲郁郁寡欢，最终也在两年后离开了他。临终之前，便只知道小弟是在京城，可京城这么大，她却连人家的姓都不知晓。
　　眼瞧着他在这京城就待了十年，却仍旧找不到小弟的下落。
　　不过都过去了这么久，纵使他小弟站在他的眼前，他怕是也认不出来。
　　只是有着这样的心愿，怎样也不想离开这京城之中。
　　秦元泽回来的时候，便见着柳秋寒在发呆，“先生在想什么？”
　　柳秋寒回过神，“泽儿。”竟是与他心中的人重叠起来，只是一瞬，那小小的身影便又消失不见。
　　他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秦元泽也没追问，只是问道：“先生今日想吃什么？”
　　果然是被养刁的胃，只是刚一提起竟是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若是放在平日，那很少会觉得饿，吃饭也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今日想吃茄子。”茄子是他母亲的拿手好菜，也是小弟最爱吃的，他有阵子没吃过了，也是他实在不擅长做饭，那时候母亲时常会说，他随他爹，是个厨房杀手。
　　可能秦元泽也没想到他会说茄子，愣了愣，才呐呐说道：“厨房里没有茄子。”
　　柳秋寒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放在平日里就算没有他也会想办法，从不会说没有这个字眼。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那便随便做些吧。”
　　“抱歉啊，先生。”秦元泽道着歉，却根本没有去买茄子的意思。
　　“没事……”柳秋寒心思缜密，不可能察觉不出这微妙的不同，但他向来不爱多说，“吃什么都一样。”
　　这顿饭吃的应当是他们相处这一月以来，最安静的一顿饭。
　　他与秦元泽之间，保持着一份暧昧感，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总之他不懂，而秦元泽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多想。
　　只是好像他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找到了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他飘零了十年，在这座人来人往的城市，像是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宿。
　　又是平静的一日，大嫂却忽然找上门来。
　　大嫂与二嫂不同，二嫂泼辣却也讲理，秦元泽与二嫂的关系比跟大嫂更好一些。
　　大嫂的确是个温文婉约的女子，看着性子柔软，事实上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大嫂来的挺是时候，两人正在吃饭。大嫂瞧了一眼，不是厨房做的，“元泽怎么不让厨房多做几道菜，也别委屈了柳先生。”
　　“我这儿向来粗茶淡饭，大嫂能不知道？”秦元泽似笑非笑，又给柳秋寒夹了筷子菜。
　　大嫂虽是被噎了一口，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到底也是个当家作主的主母，“元泽你这不是跟大嫂闹着玩呢？全城上下谁人不知道秦家独宠你？”
　　“全城上下人是知道，可秦家上下是否得知，我却不敢确定。”秦元泽道，“不过，这家里的钱确实都要进了二哥家里，大嫂着急也是应该的。”
　　大嫂紧捏着手里的帕子，说她不急那自然是假的。她的相公现如今已经渐渐撤了手里的兵权，儿子也并没有子承父业的意思，可到了秦元舒这里，生意却做得风风火火，这秦家，如今确实要靠着二哥了。
　　外人皆知她与大哥恩恩爱爱，可实际上她却开始厌烦这样的生活，她天天装作贤淑的样子已经腻了。但其实最重要的是，如今，她这样已经没办法给她的孩子带来任何的帮助。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晓的。这秦家三子，看上去都是互相帮助和敬爱的，可事实上却是各取所需。
　　这秦元舒就要比秦元逸更加难以琢磨，殊不知，最难搞的，其实是小少爷。
　　大嫂其实恨的要命，却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元泽你这是说什么呢？元舒和元逸哪里还分得上你的我的？”
　　“说的也是。”秦元泽终于放下筷子，“大嫂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终于是转到正题，大嫂连忙说道：“还不是忙你的婚事，大嫂家有个姑娘，实在不错，若你考虑，我便跟你大哥说说这事。”
　　秦元泽心里忍不住的笑，“那便也好，劳烦大嫂了。”
　　大嫂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忍不住的瞧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柳秋寒，还当他是……
　　罢了，既是目的达到了，她也不做多留，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柳秋寒也无心再吃饭，忧心道：“瞧她的样子，必是在你身边安插个人，你又何必……”
　　秦元泽嘿嘿的笑着，“先生无需担心，有人比我更担忧。”
　　他从不与柳秋寒多说这家里的事，那他也不便多问。
　　难得晚上心情好，秦元泽跟着柳秋寒写字，字体也渐渐的开始有些相似起来。
　　两人住的地方一墙之隔。开始的时候还好，相处的越久之后，柳秋寒觉得自己越发不能直视秦元泽的眼睛，看了之后便会脸红心跳，自己会变得很奇怪。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也只好避着些，可偏偏秦元泽对他极好，他带来的衣服本来只有几身，现在衣柜也壮大起来。各式各样的也都有，但最主要的还是他做的菜，让每日的吃饭都成了享受。
　　他带来的书基本都看过来了。现在经常会看一些秦元泽准备的书，比他的书要有趣的多。
　　他这时候才发现，秦元泽哪是不会写字，他在每篇文章后都会有注文，是他自己的感受，却很有用。
　　他落选十年，最开始也尝试过找到原因，但他在宫中也没有人，并不能打听出来。他自问自己虽不是当状元的料却也不至于连个名次都没有。
　　后来可能是落选惯了，可科考却也成了习惯。
　　他娘曾说过，若是他进了京城，便去参加科考，若是能考出了个成绩来，那便是好的。
　　那会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小弟的，不知道他的小弟，如今可闯出名堂。也不知道他小弟，是否还记得他。
　　于是便在当晚见到秦元泽的时候问道：“我瞧见你的书上分明都有你自己的批注，字迹工整干净，何须别人教？又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
　　秦元泽笑了起来，也不似之前，这种感觉像是他笑的很真实，这是他第一次在柳秋寒的面前这样的笑起来，“先生也难得夸奖我一次，真让我高兴。”
　　柳秋寒不争气的红了脸，“谁……谁在夸你？”
　　秦元泽也不与他争辩，他就坐在那里，晚间的微风轻轻吹动的他的头发，仔细一看，秦元泽和他的大哥二哥一点也不像，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么一想，柳秋寒才终于觉察出，之前秦元泽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今天，只有今晚，在听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你……”
　　秦元泽看向他。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却让柳秋寒将话又憋了回去。
　　他想说，你把我当成什么？
　　也许是那天月色太好，气氛也刚刚好，却让柳秋寒不敢再多迈出去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