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笑话》慕溪鹤

4、第四章

　　这秦家大门哪是这么好进的？
　　这小少爷素来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又岂会轻易的将他交给个考了十年都未曾中了的秀才来？
　　大哥二哥都忙，大嫂知道后却因着性子软便被小少爷给打发回来了。
　　这事最先发火的，还是秦家老爷。
　　得知自己儿子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这样轻易地带回来后更是生气，当天便来了这小少爷的院子中。
　　“我给你找了这么多教书先生来，你怎么偏生自己挑个如此没用的来？”秦老爷的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足以表明此刻他有多么的生气。
　　秦小少爷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连着柳秋寒瞧了都替他捏把汗。
　　“爹，我这次可是想要学了，你偏生要拦着？”
　　“那爹也能给你找来更好的先生，莫不成你也想要连着考十年却也考不出个名次来？”
　　柳秋寒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性子就是如此，也不会叫他此时开口博了秦老爷的面子来。
　　“若是我能写出先生那一手好字，便是十年落选，我也认了。”
　　秦老爷眼里一惊，但到底是生意场上混了多年的人，又怎会带出样子来，“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些来还不够叛逆？我和你哥哥们还不够惯着你？”
　　“自然是够的。”秦元泽的嘴角仍旧带着笑容，可连柳秋寒都瞧出不对劲来，“所以我这才，发愤图强起来。爹，你说若是大哥二哥和娘知道，会不会开心呢？”
　　秦老爷甩手离开，不知晓的人便会觉得这秦老爷又被小少爷气走了，可只有秦元泽自己知道，那其中的真正缘由。
　　等秦老爷离开后，他又笑眯眯的看着柳秋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先生我带你去看看，给你布置的书房吧？那里可是整个院子里，通光最好的地方。”
　　可能是还未从刚刚的那场对话之中清醒过来，柳秋寒就任由着秦元泽牵着他的手，往他要去的地方走着。
　　事实证明他的话并不掺假，这书房的通光的确不错，不知要比他那小书房好上多少倍，可想起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却又不免担心，“秦老爷既然不愿我来教公子，公子这又是何必呢？”
　　秦元泽并未回答他的话，却说道：“我倒是愿意先生叫我一句泽儿，而不是公子公子的这般疏离。”
　　泽儿……这名字久违了没出现在柳秋寒的记忆之中，让他一瞬间有些出神，可是那头秦元泽便已经答应上，原来在不知间，他竟恍惚的叫出口。
　　可他那个泽儿，怎会是眼前这人，实在是相差太远。眼前这是秦家的小少爷，是秦家的命根子，是容不得别人说上半句的掌中宝。
　　就这一愣神，便又让柳秋寒觉察出两人之间的差距来，更是收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来。
　　“公子这书房实在太大，我待着也不习惯，若是公子需要，我便抽出一上午来教公子写字，下午我通常喜欢坐在院子中读书，怕是不能住在公子这里。”他知道自己此时有些矫情，却也不得不如此，眼前这人太过温柔，若真是坠入他的温柔之中，后果是如何的，他最该清楚不过。
　　若是见过大狗的人，一定见过这样他失落的样子。此刻秦元泽便是如此，若是有尾巴便一定会撘落在地，“先生不是答应要同我一起生活吗？”
　　“公子这是何苦呢？既然秦老爷不愿意，你又何必惹怒他？你我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生活的人，又何必强聚在一起呢？”
　　平日里都是笑嘻嘻模样对着他的秦元泽，此时却气愤异常，“谁说我跟你不是同一世界生活的？先生，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我只在乎你的感受。若你打心眼里不愿，我自当不会强求，可若是因着别人，先生大可不可在意。”
　　“我……”不愿几个字绕过嘴边却最终又吞了下去，“公子，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你希望和你愿意就统统都能做到的。”
　　“可与先生一同生活这件事，着实是我本意，若这件事不能达到，那其他事便也无需去做了。”
　　这话足够震撼，柳秋寒便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住下。
　　可能是因为已经迈出这步，之后的事便显得容易许多，这书房够亮也够大，纵使读到很晚也不会看不清书上的字，若不是秦元泽日日催促他要注意劳逸结合，他可能真的会看上一整天也不觉得腻。
　　上午偶尔得空柳秋寒便会教一教秦元泽写字，可是大部分的事情他其实都在看书。
　　秦元泽比他想象中的要忙上许多。
　　除了那日秦老爷来找过一次后，这小院比他想象中的要清净许多，原以为备受宠爱的爱子院中，怎么也该备齐了下人，可除了经常见到的小寒外，这院中竟是不见一个下人，很多事情秦元泽都是亲力亲为的。
　　他在这院中久了，秦元泽怕他无聊，便让小寒陪着，偶尔也会听小寒讲一讲这深宫大院之中的事情。
　　比如说，今日这芝儿便又去讨了老太太的烦心，这家中除了大嫂，最做主的人自然还是秦老爷的夫人，也就是老太太。
　　柳秋寒少说也得在这住了一个礼拜了，这一礼拜虽说秦元泽忙了些，但至少日日都会出现在这院中，可除了第一天秦老爷来过便再没有人来看过他。
　　这是对待掌中宝该有的态度吗？就连柳秋寒都不免在心中打上问号。但他不是个多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去问任何人。
　　小寒还在他耳边絮叨着芝儿的事，这芝儿仗着自己生下了二哥的长子，想着日后那白花花的银子定然都是儿子的，那腰板便更加挺直了些。
　　一开始老太太还乐得这芝儿往她那里跑，毕竟这大孙子也讨喜，想想自己那二儿媳，说话和肚子都不讨喜，若不是家里能帮着二哥，定然不会选这么一个人来当她儿媳。
　　可是这芝儿吧，总带着些小家子气，日子久了老太太也心烦，便只让大孙子来看自己，这芝儿是一眼都不想见。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纵使这二儿媳不是二嫂，也不可能是这芝儿，不过就生下个长子便要飞天？想得可真美。
　　柳秋寒听了心凉，他不知道这秦家之中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美满，他看向小寒，不禁问道：“这秦家处处都是假象吗？那对待秦公子……对待泽儿也是如此吗？”
　　小寒微微愣了下，随即才点点头，“小少爷在这秦家并不好。我从十年前跟着少爷，少爷并不似外面传的那样不堪，其实倒不如说这些都是他的保护手段。我从未见过少爷对谁如此上心，先生若是能多关心些少爷，便多关心他些。”
　　正说着，秦元泽进来，眉头紧皱，“谁让你同先生说这些的？”
　　小寒低着头，不再开口。
　　“下去。”
　　小寒便离开了。
　　“先生莫要听他胡说，你在这里过好自己便是，无需考虑任何事。”他让小寒留下，其实也是怕其他人来找事，却万万不是让他多嘴的。
　　“泽儿。”这是自那次之后，他第一次这样叫着秦元泽，“你心里若是有苦，也可以同我说一说。”
　　对着他的时候，他便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我能有什么事，先生莫要担心。”
　　他还是给柳秋寒做了菜，柳秋寒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他养刁了，这十年来未曾长过的肉，却都要在此时补回来。
　　至于未来是如何的，他却是什么都不想想。
　　日子就这样过着，就是秦元泽越来越忙了起来，偏生那日要带着小寒出去，柳秋寒则是第二次见到了他的二哥。
　　其实对于二哥的印象，并不算好，他带着股商人都有的精明，柳秋寒并不太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二哥也爱笑，但与秦元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随时都可能被算计的感觉，让柳秋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又与先生见面了，上次还未来得及讨教先生的尊姓大名，只是上次也未曾想到先生竟然还是当了我小弟的教书先生。”
　　柳秋寒报了名字，只是这名字一出口，纵使是老奸巨猾的二哥，都楞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先生上次也说过是自己读书，又何尝能教好我的小弟呢？不如先生开个价，多少便能离开我小弟这里？”
　　柳秋寒听了有些不悦，这话像是将他当初个娈童一般，只是说的好听了些，那眉眼间的不屑却是表现到极致。就是在他面前连装都懒得装了。
　　“秦公子可真是爱开玩笑，我既答应了泽儿又怎会食言？”
　　“泽儿？叫的可真是亲切啊。”二哥似笑非笑的说着，“那么先生如此说，便是不愿意了？那也只好用强硬的手段了。”
　　他拍拍手，便有几人站了出来，那样子可不像是要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这么简单，柳秋寒心里是慌乱的，却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来，“秦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你与元泽一样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