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笑话》慕溪鹤

10、第十章

　　那一大包的文房四宝占了秦元泽一只手，索性之前买的那些小吃都已经吃光，他便主动要来分担重量，“给我拿着吧。”
　　“先生只管采买便好，既然我在这件事上出不了力，便只能做些力气活。”
　　说说笑笑间竟是碰到柳秋寒之前的邻居。
　　他住的那地方偏僻，没曾想竟会在京城中繁华地带相遇，有些意外。
　　“哟，这不是咱们街上出了名的柳秀才嘛，一段时间不见，倒是阔气不少啊。”那人说的酸，也知道柳秋寒是进了秦家当先生，颇有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当然也有不少人嫉妒，纵使这秦小少爷再不堪，那也是秦家少爷，这衣食出行用上就不可能苛刻，能进这秦家当先生，怕也是能享受到众星捧月的感觉，当然就会有人眼红。
　　他也瞧见了柳秋寒身旁的秦元泽，可这是在闹市上，这么多人，他就不信秦元泽真能对自己做些什么，便就要一逞这口舌之快。
　　秦元泽也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不过他最讲理的便是那双拳头，直接招呼在这人的门面上，当即就流了鼻血，他也没想到是这样的，躺在地上便“哎呦”起来，不过鼻血哗哗的流，确实有些吓人。
　　秦元泽拍拍手，当然不想多管他，“嘴欠其实也是个毛病，待会你可以和鼻子一起瞧瞧。”
　　这街道上防不胜防，可也知道这小少爷要是动怒起来可是谁都拉不住的，不要命的才敢上前去管这闲事，所以事实证明，他这不太好的名声也是有个好处的，至少打架可以痛痛快快的来。
　　等他们走远了，躺地上那人也觉得无趣，便自己起来去瞧鼻子了。
　　这事没传到秦老爷耳朵里，这也得感谢那天那人得罪了不少街坊，他们疯了才会冒着会得罪秦小少爷的风险去说他的闲话，更何况被打这人还不值得。
　　柳秋寒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那人他认识，在他住的那街道上也算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当然是比不过秦元泽的，他可是在整个京城出了名的。
　　不过他并不希望秦元泽惹事，他在秦家这几个月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秦家上下其实都巴不得他惹是生非，然后嘴上还要虚伪着维护他。
　　不过这事只发生了一次，在柳秋寒来之后，他便只惹过那一次事了。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说的全都是事实。”可能在外人在眼里，甚至于在小寒的眼里，柳秋寒一直都是这样的身份，他也不过是个巴结上秦家的人而已。
　　秦元泽停了下来，他认真的看着柳秋寒，那是他从未流露出过的认真，“在先生眼里，便是如此看待自己的？”
　　柳秋寒闻言一怔，这话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硬说起来的话，那便应该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究竟是何处境。他笑了笑，想劝秦元泽无须在意这些，可真瞧见了他的眼睛，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那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不过秦元泽也没有继续逼问的意思，他有些无力的低下头，连带着那双眸子也跟着消沉下去，那时候柳秋寒看不懂那双眸子想要传递的意思。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心情自然算不得多好，拎着的东西也没再添加，两人便又回了秦家。
　　桌上还摆着那十盒点心，可本来柳秋寒就已经填饱了肚子，更别提现如今也没心情吃东西。那十盒点心，便被暂时的放了起来，总之现在也吃不下了，瞧着便会记起早上发生的事，也就更加堵心了。
　　转眼，人们终于迎来了新年除夕夜。
　　今日秦家上下倒是忙的不得了，纵使前段时间闹得如何不愉快，今晚也是个团圆的日子，大家伙就必然要坐在一起吃顿饭。
　　忙忙碌碌准备了一天，当然除开秦小少爷这边，除了院子里终于舍得挂上些红来点缀外，这院子里还如平日里那般祥和宁静。
　　真到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倒是泛起愁来。他们愁于叫与不叫这小少爷之间，叫吧，想必除了秦老爷外没人开心，不叫吧，秦老爷也必然不开心。
　　不过也无需他们犹豫太久，因为这小少爷已经带着自家先生出现在前厅里了。
　　下人们躲得远，除了上菜以外不会多做停留，可这会瞧见小少爷出现都巴不得瞧着笑话，毕竟这上次秦老爷寿宴，可算是闹出了个不小的事情来。
　　后来这事也归到秦元泽身上，没办法，秦家上下大大小小皆知，这秦小少爷就是个扫把星。不过从小到大，往他身上背的锅实在不少，无论是丢了东西还是伤了人，七绕八绕的，最终都能绕在他的身上，然后无论是他大哥二哥还是爹娘都会出来塑造一种“我弟弟/儿子就是这样，你们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也没有办法。”的感觉出来，使得秦元泽这一纨绔子弟的形象，展现的活灵活现。
　　甚至严重些的时候，就是在京城之中抓到的了作恶的盗贼，那便也要问一问是否是秦元泽指示的。
　　但从未有人想过，那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在他们口中如此的邪恶不堪，他的心情又是如何的呢？
　　当然，根本没人关心。
　　他们二人的出现，让前厅一时之间安静下来，他们选择这圆桌里最不显眼的一个位置，说是这么说，可是在座的都忍不住将目光打量向秦元泽，不过他早就习惯了，所以饭吃得也不少，唯独秦老爷的目光看向的是柳秋寒，饭都没吃几口。
　　秦元泽也终于放下筷子，道：“父亲是对我的先生有何不满吗？”
　　这饭吃的本就寂静，他这一开口倒显得有些兀突起来，谁也不敢说话，却巴不得秦老爷将柳秋寒赶走，不为别的，只是想瞧见秦元泽不开心。
　　不过秦老爷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问这先生的来历，只是轻轻叹口气，像是在追忆过去一般。秦老太太瞧了可是不满，冷哼一声也放下了筷子。这二老将筷子放下谁还敢吃？就连着大哥二哥的孩子，都被勒令放下了筷子，这一桌上也就秦元泽又拿起筷子，还不忘给柳秋寒夹菜，“这道菜他们做的还不错，你且尝尝。”
　　俩人吃的还算痛快，那样子就像是还在院子里一样，只有他们二人。
　　不过吃完饭还不算完，这除夕夜还得守岁，不过也都是坐在前厅里聊聊天之类的，这种事秦元泽之前没参与过，细想之前的除夕是怎么过来的？
　　有些记不起来了。
　　他和柳秋寒坐在最边上，孩子们在一旁偶尔说上两句话，才得以不让这前厅冷场下来。
　　大哥的儿子秦和明今年已经十岁，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懂事乖巧，他带着自己的妹妹——是大哥的女儿秦心璇，今年六岁，安静地坐在一旁，颇符合长子长孙的做派。
　　而二哥的大女儿秦心真，像极了二嫂，便是那股子泼辣劲都像极了，纵使才七岁，也已经可以瞧得出来，不过她从二嫂这里还学了一样东西，那便是真诚，给她添了几分。
　　而芝儿与另一妾室所出的儿子，分别坐在更靠下些的位置上，名秦和程与秦和瑞，分别是六岁和三岁。
　　最小的秦和瑞已经到了困乏的时间段，听他哭闹也着实心烦，老太太便让他将他抱下去找亲娘哄着睡觉了。
　　秦和程虽然才刚六岁，却常年听着芝儿给他灌输的东西，早熟的很。这会没了芝儿在他身旁也知晓奉承着二嫂，至少表面看来乖巧极了。
　　柳秋寒来这么久了，也是第一次见全这些孩子，秦元泽便一一给他介绍，就连已经抱下去的秦和瑞也没落下。
　　几个大人都挺尴尬的，唯独秦元泽还能拉着柳秋寒讲着笑话逗人开心。声音倒是不大，别人都听不真切，可是笑声无需真切与否，大家都能听得到。
　　秦老爷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过话，这会像是终于要开口，还有些……紧促。“柳……先生。”可能是犹豫着不知如何称呼，最终还是随了小儿子的称呼，也这样叫着。
　　这在座的也就柳秋寒一位“柳先生”，便抬起头，“秦老爷，怎么了？”
　　他又张张嘴，还是不知如何开口，那种感觉，竟有些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不知如何向心爱的姑娘表达爱意。
　　秦老太太在一旁故意发出声音，更是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发言，“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
　　老太太一言既出，在场也没人敢反驳，她看了眼秦老爷，这件事上，秦老爷是最没发言权的，便也跟着回去了，一时间，前厅的气氛又沉重起来。
　　临近凌晨，孩子们也都困了起来，尤其是两个女孩，都在各自的娘亲的怀中依偎着，大哥便叫她们都带着孩子先回去。
　　这厅里便只剩下四个男人。
　　柳秋寒向来早睡，这会儿也是哈欠连天，秦元泽便叫来小寒先带着他回去睡觉，他本是不愿的，怕他在这前厅受了委屈，可秦元泽只是拍拍他，就像是颗定心丸一般，柳秋寒最终还是跟着小寒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