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中》堇嚣

73、七十一 昭平篇——再见西林

　　缓缓睁开眼，努力让眼睛适应突来的光亮。待完全适应，睁眼看去，箬卅的脸映入眼帘。

　　“我睡了多久？”微哑着嗓子问道。

　　箬卅暖暖笑着道：“不久，两天而已。”说着递过来一杯水。

　　我舒心一笑，便要起来，箬卅上前扶我起来喝。

　　饮下几口水后我问道：“西林，怎样了？”

　　箬卅微一顿，轻声道：“毒解了，她昨日便醒来了，现在在外面呢。”

　　我怔住，毒解了，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失去有关我的记忆了？

　　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门被推开，是芮烯。看到我，他眼中闪现一丝明亮，快步过来道：“你醒了？”

　　我抿嘴笑着点头，移开视线看向他身后正进门的人。

　　看到我，她微有些愣，很快便展颜一笑，走过来道：“听说几日前我练功走火入魔了，是堇姑娘救了我呢。堇姑娘的大恩大德，西林没齿难忘呢。”

　　说着便盈盈福身向我致谢。我一急便要上前扶，便忘了脚下正酥，迈不开步子，被箬卅扶住，微慎的眼光看着我，却也是了然地望向西林。

　　转头看西林，我摆手道：“西林，小姐勿需多礼。救人乃是我的本分，不救反是我破坏规矩了。”

　　西林站起身偏头疑惑道：“堇姑娘是大夫么？”

　　我微低下头，很快抬头微笑道：“算半个吧，有点救治人的能力而已。”

　　西林轻笑了起来，“堇姑娘真是谦虚呢。西林已是半死的人都能被堇姑娘救活，堇姑娘的本事肯定大着呢。”

　　我只笑着，不再多言。西林又说了一会话，便出去了。

　　芮烯看了我一眼，微沉气道：“我让人给你送些粥来。”然后出去，剩下我和箬卅。

　　“堇，我自作主张了，抱歉。”箬卅牵起我的手歉然说道。

　　我拍拍他的手道：“这是何话。我原也是不愿西林再想起那段记忆的。你这样做，倒是遂了我的心愿。”

　　微垂下眼，我幽然道：“每次动用银无界，我都会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做着冗长却又真实的梦。我看到了西堇之畔，看到了有着倾世容颜的师傅，也看到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西林和黎堇。箬卅，我丢失掉的这段记忆竟是用着这样的方法想起，没有关于师傅的记忆，可看到师傅死在桃花阵中，我的心便如被剜了一般，狠狠地痛着。看到西林因我忘却她而痛苦，我便觉得我的鼻子好酸，怎么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歉疚。看到西林宁愿不解‘冽狐’，甚至愿意为我死时，我多么地想冲上前阻止她，可我却好无力，我什么也做不了。”

　　扬起头看着箬卅道：“箬卅，西林曾说过这段记忆只有她一个人拥有，如此可悲。可如果连她也丢弃，那却是更可悲的事了。如今，我已记起了，这样的话，西林丢弃掉这些悲伤的记忆也没有关系。只要有我记着，一辈子记住，就好了。是不是，箬卅？”

　　箬卅沉默地看着我许久，伸出手将我揽在他怀中，我亦伸出手紧紧拥抱住他。

　　一阵敲门声响起，朋来端着盘子推门进来，看到我他微激动地说道：“堇小姐你没事啦？”

　　我点点头，在箬卅的搀扶下，下床洗漱后坐到桌前。抚着饿得有些瘪的肚子，看着这些食物，胃口大开道：“朋来你的厨艺真好，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吃到了。我要大吃一顿。”

　　朋来搓着手道：“堇小姐，你真要走吗？西林小姐她……”

　　“朋来。”我打断他看着他道：“朋来，你记住，从今天开始，黎堇只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救了西林性命的过客而已。朋来，你也要忘掉有关我的一切，你切莫再和西林提及我们的过往。”

　　“堇小姐，这样对西林小姐，会不会，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我微抿嘴，却道：“或许是我自作主张，纯粹的将自己的想法附加于西林身上。可是朋来，我再也不希望看到西林那般痛苦。你也不希望是吗？”

　　朋来犹豫着点点头。我笑着抚住胸口处道：“没关系，有我记住，有我一个人记住这一切，这就足够了。”

　　朋来认真地看着我，然后憨笑道：“老汉不懂这么多。堇小姐既然这么说，那必是为西林小姐好的，那老汉照做便是了。堇小姐放心，以后老汉再也不提有关你的事。”

　　我微笑着，便拿起筷子痛快地吃着。刚吃完，才想起栎王。

　　转头看向箬卅，问道：“栎王呢？”

　　箬卅看了看我道：“死了。”

　　我微一愣，看着箬卅，“怎么死的？”

　　“自杀。”这两个字从箬卅口中不带情感地吐出，我却是满脸不可置信，箬卅点头，证实我的想法。

　　栎王是如此骄傲的人，即便失败，也不认输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自杀？这个中的原因自是不言而喻。只是我却没想到，芮烯一向敬重栎王，却终究在皇权面前做此选择。却也觉得这应是理所当然的事。留着栎王只会是为自己埋下祸患。芮烯是皇帝，身为皇帝不能妇人之仁，不能陷整个芮国于危难之中。这样的选择却也是必然的，应当的。

　　箬卅轻拍我的肩膀道：“只有栎王。他一家上下，无一人受牵连。”

　　我舒心一笑，如此便好，芮烯还是芮烯。

　　牵起箬卅的手抚在我的脸上，我幽然道：“箬卅，我们离开昭平吧。我不想再留在这了。”

　　他点点头道：“好，我们离开这。”

　　我笑起来道：“我们去哪里好？是不是再走不久就能到什川了？”

　　他仍是温和地笑着，伸出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我抬头也看住他，不知为何，那满眼的柔情中竟带着些许担忧。

　　这是为何？莫不是我看错了吗？正欲看清，箬卅微眨眼道，洛琰和凤姑带着小宝也来了。

　　我惊得蹦起来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好想他们啊。”

　　说着便急着要往门外走。箬卅拉住我笑着道：“你都睡了两天，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沐浴了再出去吧。”

　　我脸微红，点点头。箬卅走上前，在我额前一吻道：“等你出来我们再商量要去哪吧。喜欢雪山么？”

　　我抬头看他，眼中泛着神采奕奕。

　　箬卅轻掩上门，我的嘴角一直扬着的一丝笑渐渐落下。我轻声呢喃道，再见，西堇之畔。再见，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