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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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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陆二人带着朱停降落在了第38集团军的专用停机坪上,三人刚下直升机,就被方应看连人带物的给接走了。
从墓中出来是5月8号凌晨,当晚王怀就遣人将朱停送了过来。
朱停见了陆小凤,只说你看到了,你看懂了,便再没话。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到需要涕泗横流的交情,所以陆小凤也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师母和小亭呢?
朱停没回答,可谁都看得出,沉默是因为已经不在了。
狄飞惊想说节哀,但陆小凤和朱停的样子却相似的全都看不出一丝情绪。狄飞惊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拉到了绑架者的身上。
除了带回朱停,狄飞惊和陆小凤还带回了一匣证物。那是王怀同时让人送来的绑架者的遗物,据说尸体已经毁尸灭迹了。来人带话说,“尸体你们肯定带不回去了,师傅让把他们随身的东西都给你们,便于调查。”当时没有人注意到山西老鬼为何会多此一举,毕竟找到朱停,方应看必然会去山西做现场调查。一直到了水落石出之时,众人才蓦然发现这位老人的用心良苦,可为时晚矣。
陆小凤在剩下的时光里经常会回忆起自己错过的那些细节,但这世间总是不存在后悔药的。
来人说:“师傅说就不送你们了,天南地北徒增感伤。”
狄飞惊说:“劳烦兄弟了,还请代为转告前辈我们的感谢。”
来人说:“好,我定会带到。二位走好,不送不见。”
……
或许是流年不利,也或是六扇门那根早该供在香案上的高香至今还搁置在犄角旮旯的缘故,六扇门最近可谓事件不断。方应看身陷东噶、戚少商无故失踪、缓藏行动泄露、朱停秘密入境……这一连串的变故,使六扇门显得意外消沉。
戚少商事件牵扯到的人,抛开一个自己往进钻的狄飞惊,择开累死活该的六扇门,赫连集团、小雷门、四社……但凡和六扇门有点关联的人,都未能幸免。情势仿佛是一片不知深浅不知宽窄的泥沼,六扇门只能眼看着自己一点点的下沉,连挣扎都无法做到,那只会加快下沉的速度。
不知敌数,不知方位,反击的过程像是在黑暗中行进,又像是在对着空气打拳。唯一知晓一些情报的方应看,闪烁其词。“现在我们能确定的,只有三点。第一,狄飞惊和方应看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盟,或者是协议;第二,河冈义裕不论是何种身份,都必是此案的重点;第三,被美特押入境的朱停,是方应看现在掌握的唯一突破口。”顾惜朝推算着事情的前因后果,笃定的说。
“可这场战争的艰辛并不在于此!”
这是一场有针对性的行动,它所挑衅的不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老将军们,而是把矛头对准了中国八十年代的新生力量。从戚少商到方应看、陆小凤……他们都是六扇门未来的领军人物,如果将之打击压制,那老一辈人想要再培养出一个戚少商,势必还要二十几年。这才是六扇门真正担心的,如若处理不当,六扇门的领导阶层将无可避免的出现一个断层。而那断层之下,也无疑将是一个黑暗的,且完全被动、毫无反击之力的局面。
“这将是谁都不愿看到的结局,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马不停蹄的大海捞针。”无用功与不用功之间,从来都不是一个等号。那份心情与意愿,无关结果。
但厉南星觉得,这份心情与意愿,显然还没能传到罪魁祸首戚少商那里。
总的来说,任谁看到一个让自己忙碌到死的罪魁祸首,每天都无所事事的拉着本该是监视他的特工一起打麻将的话,都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厉南星忍了好几天,终于还是戳了戳戚少商,开口问道:“戚大哥,你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厉南星想说,你就这么相信方应看?
顾惜朝、李坏、雷卷、赫连春水……厉南星知道这些人都在极尽全力的帮助戚少商。这些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他们是戚少商的爱人、兄弟、长辈,厉南星对于戚少商的人缘从来都不抱有疑问。可当息红泪告诉他方应看已经把家搬到了有桥部,日夜不眠的操作此事时,依然让厉南星感到诧异。方应看什么时候已经把思想觉悟上升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完全不计好处的帮人?厉南星想,如果现在落入戚少商这个境地的人是成崖余,那么他还能理解方应看这样的举动。可现在,厉南星看了看怎么都不像和自己大哥出现感情危机的戚少商,表示了十二万分的不解。
“方应看这个人,纵是他在外的名声烂到了底,但他总有两件事情不会干。”戚少商伸出两根手指,“移情别恋和欠人人情不还。”
厉南星想,答案虽然果然不是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但依然匪夷所思到无解。然后,厉南星记起了首长曾经评价方应看的那句话——谈笑袖手剑笑血,翻手为云覆手雨。厉南星拍拍脑袋,聪明的选择将此事彻底遗忘。
有些人既然不想让你看明白,你还非要去瞎琢磨,不是自找麻烦么?
可话又说回来,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方应看惦记上厉南星,绝对是个巧合。
就在四合院的棋牌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方应看已经陪着朱停在问讯室里熬了两天一夜。期间朱停被迫无数次重复被胁迫以来的一切细节,并被压榨着描绘了无数张人物肖像。
方应看一边感叹着仿造大师的绘画技术果然高超,一边拎着一张画像把眉毛拧成了川字。纸上这个昂扬七尺的帅哥,不正是戚少商的老熟人凯特中校吗?
方应看两眼放光的接通了视频电话。
『方应看,你知道现在是夜里几点吗?』戚少商嘎巴一声捏断了手里的铅笔。
“月上柳梢头,人约夜深时啊。”
『你好歹一国家公务员,有病别省着,赶紧去看看,反正都报销。』
“嘿嘿,行,明儿个我就去。你不想让我去六院(北京精神病院)瞅瞅么。没问题,我正好去问问那儿的大夫,相思病这东西有治没有。”
『……方应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你那远在世界另一端的老相好,思卿如狂,茶饭不思,不甘独守空房,已经为爱穿越太平洋,相信不久之后二位就会重逢在北京。方某人在此先预祝二位敖包相会圆满,他日喜结良缘之时,还望莫要忘了在下。”方应看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通信,那厢戚少商还在抓着铅笔发愣的时候,方应看已经窝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暗爽得不得了了。
“群众享受政府服务那都是要交税的啊,偶尔给小爷消遣一下,那是你戚少商的义务。”小侯爷现在的心情好比那六七月的艳阳天,好不灿烂。
“小侯爷。”
息红泪抱着文件夹推门而入,可惜眨眼的功夫就错过了方应看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只看到一个埋首奋斗了两天,满眼血丝,疲惫不堪的小侯爷,公式化的对她说:“息红泪,我部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有三。第一,派人核查押解朱停的三名特工是否真实死亡。第二,派人潜入美国查访一切和朱停有关的情报。第三,继续查找‘戚少商’的下落。”
“现在要开会吗?”息红泪冷着一张脸问,任谁半夜三点被从床上叫起来加班都是有脾气的。
“开啊,不开会我叫你过来送夜宵啊。”方应看打着呵欠伸手接下了息红泪扔过来的档案袋。
“什么东西?”
“你的夜宵,赫连让我带来的。”息红泪扭身踩着猫步出去了。档案袋里的东西她一眼都没看,现在也不想站在那里瞄上一两眼。她虽然不算聪明的女人,但至少还不太笨。
方应看掏出档案袋里的文件和光盘,粗粗的浏览了一遍之后便扔在了一边。接通内线给息红泪,万分诚恳的说道:“息大小姐,我痛心疾首的通知你,咱们开会的重点变成四个了。”
档案袋里装的,是山口组调查来的有关河冈义裕的资料。
河冈义裕,籍贯青森,现年42岁,青森葡萄酒酿造员……
河冈义裕,籍贯宫城,现年62岁,前林业水产大臣,已退休……
河冈义裕,籍贯琦玉,现年15岁,和宏高中学生……
河冈义裕,籍贯大阪,现年30岁,AIRGROUP男公关……
赫连春水送来的光盘被打印成文件一摞摞的垒在桌上。
面积为377.900平方千米的倭国,人口有1.277亿,其中男性6233万人,有条件易容成戚少商潜入国内的年龄应在15岁至47岁之间,这个年龄层共有55600000人,再刨去些身有残疾或其他特殊情况的人群,还有多少叫河冈义裕的?
有桥部和连云组的众人眼角抽筋的看着眼前的小山,咬牙切齿的诅咒河冈义裕这个名字在日本居然如此的多如蝗虫。
河冈义裕,籍贯青森,现年50岁,日本飞鹰特种部队少校,已退役……
河冈义裕,籍贯北海道,现年27岁,东京大学研究生……
河冈义裕,籍贯福岛,现年40岁,保险公推司销员,已死亡……
河冈义裕,籍贯神奈川,现年17岁,稻川会外围成员……
“这个稻川会外围也算职业?”习炼天把脑袋从文件堆里拔出来,不解的问。
“日本三大特色!□□合法,色情业合法,和尚娶妻生子。”
“啊?”习炼天推开满桌的文件,愁眉苦脸的趴在了桌子上。“这要筛选到什么时候啊?”
“总不会是地久天长,戚少商也等不到海枯石烂。”
河冈义裕,籍贯福冈,现年65岁,日本国家材料试验室教授,移民……
“这个……有点眼熟。”铁游夏捏着一张纸,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铁哥,都看了上千个河冈义裕了,现在看哪个不眼熟啊?”
“哼,眼熟不奇怪,日本男人还不都一个样。鼻毛若卷根葱,眼珠子羊脂般的凝白,眉毛似枫叶,脸蛋像月牙儿,眼睛偌大如老鼠屎,皮肤光滑如隔音墙。”阮明正把眼珠翻成羊脂球,抱臂冷哼不已。
“如此精辟的论述,真是让少爷我倾心不已。”孙青霞适时的递上一瓶眼药水,吊着嗓子喊道,“恭请老佛爷洗眼”。
“我绝对见过这人,好像也是这么一张纸,到底在哪里见过……”
“铁捕头,您老歇歇,不是看多了眼花吧?”
“不行。”铁游夏抄起电话,拨了一串号出去。“我得问问追命,我绝对见过。”
关于这点,有典可依。
要说论起对公安厅档案的熟悉,在连云组管理了半辈子档案的刘大爷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哪年到哪年的档案放在哪个柜子,哪类刑事案件归在哪个编号,刘大爷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可自从崔略商来了之后,刘大爷就宣称自己光荣下岗了。崔略商这祸头子出人意料的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他除了能和刘大爷一样,背出柜位和编号外,还能变态的背出所有看过的档案内容。所以,铁游夏想要知道这个眼熟的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人形照相机的小师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
“这个人是二师兄你前几天去查全国收监人员档案的一个啦。”崔略商嘴角挂着泡沫的赶到了有桥部,随便扫了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是关押在四川茂县阿坝监狱的重刑犯。”
“不过不叫这个名字。” 崔略商举着文件皱眉头。
“那叫什么?”
“何刚毅。因为私储超过豁免活性的放射性物质,而导致他人死亡,判处无期徒刑。”
“何刚毅?”方应看倒吊了一双桃花眼。
“这些人换名字也太没特点了吧?”
“日本国家材料试验室的教授?在中国境内私储放射性物质?”习炼天嘿嘿的笑了两声,“这就叫点背啊,随便查查都能掀出老底来。”
“现在不过是个无期徒刑,查出来他是个日本人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这根本是在我国境内搞恐怖活动啊。”
“得,这易容入境的恐怖分子还没找到,居然又查出一个。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对了,刚刚那资料说这小子移民哪儿来着?”
“哎?资料呢?”
“刚小侯爷拽着资料就走了……”崔略商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中,咽了一口吐沫。“好像是后来移民到美国去了……”
嘈杂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习炼天手一抖,河刚义裕的资料散落一地……
拨开云雾见明月,或者根本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方应看拿着文件靠在办公室的门上,用力的拉扯开系着脖子的领带。“国家材料试验室研究员!好,很好。”方应看深吸一口气,打开办公桌的夹层取出了一张套着证物袋的纸条。
透着暗红色血迹的纸条被揉搓得有些破烂,不规则的形状揭示着它的来处,毛毛的纸边透露出撕下它的人那所剩无几的力气。字迹是还算规范的小楷,但因为血渍的浸透,有些地方已经看不清了。
河冈义裕,Z口Se口[口Cd口e)1口口nSe)口]口,朱停。
方应看感谢中国文字的繁复与个立独行,虽然有一部分被血渍浸染,但其余的笔画也足够让他辨认出两个人名。可剩下的那串鬼画符一样的字母,方应看翻阅了摩斯密码、旗语、计算机二进制语言……依然一无所获。方应看甚至已经想到了化学元素周期表,但因为并非专业所以很快转移了目标。
但现在不同,如果这串东西和河冈义裕有关,如果这个河冈义裕真的是日本国家材料试验室的教授……
方应看在军用频道给顾惜朝留下了一条讯息。“借厉南星一用!”
“崔略商已经留在有桥组给你当资料库了,你又找我和南星,真是一个都不放过啊?”顾惜朝讪笑一声,认命的听从方大部长的指示行动,谁让现在要救的人是他家戚大侠呢!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方应看扣着一方冰毛巾在眼睛上,由于长时间的查阅资料,他已经开始眼花了。厉南星来到七略第一眼就看到了方应看散涣的瞳孔,立即强制要求方应看休息。
“化学方面南星还自认略懂一二,小侯爷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医者父母心,厉南星遇到这类问题的时候态度一贯强硬。
“你直接说我不休息,你就不给查呗。”方应看乖乖的躺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真是贤惠啊,怪不得陆小凤喜欢小南星呢。”
“你找死吧!”顾惜朝捏着拳头站在沙发前,凶相毕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顾惜朝抓过靠垫想要闷死方应看。
“坦白,我坦白,坦白什么?”
顾惜朝吐血。“坦白你跟无情是怎么回事!”
“我跟崖余情比金坚,能有啥事儿?我靠,你办公室居然有折凳,你放下来,我说。”
顾惜朝化凶器于无形,打开折凳,四平八稳的坐在上边,等着听方应看的内心独白。
“我跟崖余吧,其实真的没什么。前阵子我出任务,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想去烦他罢了。哎,话说那时候难得崖余主动一次,谁想到我还没下嘴,第二天他就被派去四川军区研讨什么武警问题去了,我亏大发喽。”方应看痛心疾首。
“就这样?”
“真就这样!”
“可我听说你伤到了?”
“……顾惜朝你龌龊。”方应看将身子往后移了半寸,这已经是最大极限了,他整个人都快贴到墙上去了。“你跟戚少商学坏了。”
“这可不是少商说的。”
“赫连春水还是孙青霞?”方应看向前一探头,挑着眉毛问。
“这种出卖兄弟的事情我怎么会干呢?我绝对不会告诉你是赫连春水告诉我是孙青霞说的。”
“行了,兄弟明白了。”方应看拿回毛巾重新贴在眼上,又躺稳在沙发上。“查查吧,我觉得厉南星那里八成就是这样了。”
“先查日本还是国内?”
“国内,一旦确定,立即制定秘密转移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