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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冬二夏之误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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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吹呀。
吹呀。
吹起菱花窗边柔软的窗纱。
“你要我走,我走就是了,何必说这样的话来骗我。”
栀茶垂着眼眸,紧紧攥着绣花手绢。她想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朝他笑,却难过的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更不敢去看他。
就怕一看,就忍不住心里头的悲伤。
白隐看着栀茶,不知怎么就想起来她明亮的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渐渐淡了,也不喜欢说话了。
“你可记得三年前,那县令一家。”
白隐看着猛地抬头朝他望过来的栀茶,略笑了笑,眼若幽泉,深不见底。
“他们不该动你。”
“你可是我的恩人。”
他端起水杯润了润喉,眯着眼看人。只见跟了他三年的小姑娘蹙着眉,像是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一般,柔嫩的唇抿着不说话。
白隐搁下杯子,细微的声响却惊动了端坐着的娇弱姑娘。
她说:“是你杀了他们?”
“是我。”
“你若执意不信,那就自己看一看吧。”
白隐的话一落,他寒冰一样的手压在她手上,激的她全身发颤。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真的看见了三年前的白隐。她看见当年的他白衣黑发,冷着脸站在白墙黑瓦的屋檐上。不过手一转,一推,那些人就像被风吹过似的,转眼就没了。
画面一转,她又看见一个俊朗的男人从浓雾中走了出来。他的眼睛牢牢的锁着她不放,眼里全是浓烈的恨意。
她听见他不停的对她说:“霜雪,杀了他,杀了他。”
栀茶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柔软的床榻上。她看了一眼青色的床幔,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撑起身,掀被下榻。
白隐不在。
她没看见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还没告诉他,她不怕他。他是不是那只白狐都无关紧要,他对她有多好,她看得到。
栀茶推开船舱,弯腰走了出来。
她愣住。
甲板上空无一人。
河畔的风骤然变的又急有大,她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发出碰的一声。
“好痛。”
栀茶扶着手腕,眉头紧紧皱着。风猎猎作响,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她忽的听见有人叱道:“妖女!”
什么妖女?
栀茶扶着栏杆,迎着狂风艰难的站起来。
她眯着眼朝说话的方向望过去,恍惚看见岸边站着一群蓝衣服的年轻少年。为首的那个少年把手搭在弓上,神色凌厉的盯着她,然后把手一松放了箭。
栀茶看着利箭破空而来,直直扎进她的胸口。她避无可避,重重摔倒在地。
她从未这么痛过。
栀茶捂住鲜血淋漓的胸口,痛的几乎昏过去。
他真的把她抛下了。
他不要她了。
冷汗打湿了她的鬓发,一颗一颗的从她脸上落下来。栀茶绝望的闭上眼,咬牙承受着利箭穿心的痛苦。
忽的喉头一甜,她抑制不住的呕出一口血。她看见红色的血溅到雪白的鞋面上,像她去年冬天和他一起看过的红色梅花。
一朵一朵,独自芬芳。
这时,一只手穿过她的肩背,将她轻轻的抱入怀。栀茶勉力睁开眼,看着抱着她的男人。
恍惚是白隐的模样。
栀茶抬起手想碰一碰他的眉眼,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的再真切一些。
他却握住她的手腕,贴在她耳边对她说:“别怕,我在这里。”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可他覆在她伤口上的手,却治不好她。那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华,围着栀茶打了个转,又消散。
没有一道光华进到她体内。
白隐抿着唇,抱着人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怀里奄奄一息的姑娘,一跃,跃过了河面。
他站在那十来个道教弟子面前。
冷冷抬眉。
“谁射的箭。”
“是我。”射箭的少年在看清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姑娘时,脸色变了变。
他方才明明看见她身上有妖气,怎么现在却是气息洁净却孱弱的凡世女子。
白隐眉一沉,把手一收,那个射箭的少年就被他抓在手里。
“她若死了,我要你们整个紫云观的人给她陪葬。”
栀茶恍惚的听着,明白他这是又要为她杀人的意思。
眼眶一热,泪就流了出来。
她费力的抬起手,软软搭在他冰冷的手臂上。白隐抓着人脖子的手一停,回眸看过去。
发丝凌乱,面容染血的栀茶朝他笑了笑。
“放了他吧。”
语调是有气无力的柔软。
白隐抿着嘴角,眼里杀意不退。
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拉住他了。栀茶皱眉忍痛,嘴里呛出来的血全溅到了白隐身上。她的手从他手臂滑落,软软垂了下去。
白隐心头一痛,竟想都没想就把那射箭的道士扔回结界里。他的手快速伸过去,接住了她垂下来的手。
“白隐,我好困啊。”
栀茶靠在他怀里,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了。她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别睡栀茶,听话。”
栀茶很听话。
她撑起精神,勉强的朝白隐笑了笑。她依旧如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喊他,“白先生。”
“我在这里。”
栀茶知道自己快死了,可如今这样的结局,她却觉得是她最好的归属。
她眉眼淡淡的笑着说:“我不想嫁给别人,因为,很早的时候我就有喜欢的人了。”
他看着她抬起手,似是想要触碰他的脸,后来不知怎地又收了回去。他看出来了,因此毫不犹豫的握住她的手贴近他的脸。
她的手很凉,再没有往日的温热。
白隐垂眸看着她,眼里有光,晦涩难辨。
“你是不是那只狐狸都好。”
“你杀了那些人都没关系。”
栀茶蹙眉,咳出一大口血。她的手垂下来,抓着他的衣襟,用尽全力对他说了一句话。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