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说他是我得不到的爹》马儿跑

3、打架

　　数里外的木屋，烛光昏暗，本熟睡的初泽陡然睁开眼。

　　门窗旁，长帘被风吹的拂动，一人手里拿着折扇，融在月光之中，此人面容俊郎，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有种端庄的贵气，只是那双眉轻蹙起，似是不满。

　　“你就任他到处跑啊，心真大，就不怕他凶性大发乱杀人？”

　　这人一开口，翩翩公子的气质便减了不少，转而添了些纨绔子弟的大大咧咧来，像是小少年学着大人模样刻意端出来的气宇轩昂，不去注重保持的话便很容易崩掉，露出原有的少年气性。

　　初泽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自己的房间被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闯入，他指了指自己的手心，面上还带着些困意：“他手上沾血的时候，我能感知到，还有，虚白，别总跑来凡间，一个太子，天天瞎跑，像什么样子？”

　　虚白哼哼两声，收回折扇：“你还说我乱跑，那你呢？你以静修的名义瞒着所有人，偷偷跑来凡界认当今魔尊为干儿子，这事传出去，你让他们怎么想？”

　　“这倒是，不过……除了你，也没人知道这事，这要是传出去，谁是始作俑者还不了然？”

　　他语气淡然，却明显憋着一摊坏水，虚白眼角一抽，嘁了一声，嘀咕道：“真是的，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这逗一个失去修为的魔尊，哎，我说，你要不就把他杀了，还能少个祸害，清净。”

　　初泽顿了顿，忽的伸手，一本书摊在了他掌心里，他毫不客气丢了过去，虚白急匆匆接住。

　　“这书你绝对看过，其中有介绍过快速提高修为的禁术，就是小魔尊用的，本质上是强制吸取别人的力量为己所用，那么这股力量其实不属于使用禁术者本人，如若直接身亡，这些力量会从体内逃出乱窜，怎么，你想让这些邪力留在凡间帮助魔界迅速发展？”初泽一副教导小孩的语气，完事还得加上两句训斥，“一看就偷了懒，书没看全。”

　　虚白被训的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嘀咕一句年纪大了不起，他翻开书看了看，登时了然：“那你……是打算逐渐封存这股力量？”

　　初泽轻嗯一声，抿了口酒：“是，下咒术封存完，然后再把他杀了，万无一失。”

　　可能是凡间话本看多了，也可能初泽的回复过分平淡，虚白忍不住道：“可朝夕相对，别相处久了，真要下手的时候，舍不得。”

　　屋内寂静了片刻，似乎连风也冷了不少，初泽的眸子被鸦羽般的长睫毛遮住，一时神色竟有些恍惚，他将酒壶扔在一旁，闷声笑了笑：“虚白，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是清楚的，没有我不忍心的事。”

　　“是是是，你最强了。”虚白翻了个白眼，应声附和，然而他很快又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糖人，登时眼睛放光，“你还买糖人了啊？不会是专门给我买的吧？”

　　那一瞬间，虚白洗净了心中所有不满，就差把面前的人捧上神坛拜上几百年。

　　然而初泽立刻泼冷水：“给小孩买的，别多想。”

　　“……”

　　虚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初泽口中的小孩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顾沉，他噎住说不出话来。

　　四界传闻，顾沉虽然是个孤冷暴戾的魔头，但长得却是一等一的好看，那皮囊别说在魔界，就是放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赏心悦目。

　　这位闲散大爷不会还是个颜狗吧？

　　像是察觉到虚白的惊愕，初泽无奈解释：“我查过那顾沉，也就一千岁出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比你还小五百多岁，我都够当他祖宗，认爹都是便宜他。”

　　“他才一千岁？”虚白更噎了，“平常仙君一千岁……还在筑基呢吧？”

　　初泽轻笑：“太子殿下是在自夸吗？殿下如今也才一千五百岁，别说同辈，连在整个仙界已经算是佼佼者。”

　　“不是一个概念的，那可是白手起家的魔尊……”

　　而话音刚落，初泽左手突然闪过一缕黯淡的金光，他悠闲的神色骤然凝住，看向墙角放置的木剑。

　　“怎么了？”虚白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杀人了？”然后继续叨叨，“我就说你不该放他出去，就算你现在赶到，他杀都杀完了，百姓何其无辜！你有时候真的考虑不周啊你……”

　　“他没杀人。”

　　初泽收回手，用面具遮住脸，而后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他在被杀，我去捞一下。”

　　…

　　当上魔尊的两百年间，顾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弱者的力不从心。

　　虽然能感觉到承影也只有一丁点法力，可他如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只能用拳脚功夫硬抗。

　　这边动静太大，更何况出手的还是驱鬼队伍的头领，县衙宅院的护卫很快就围了过来，一致将顾沉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齐刷刷用剑指着他。

　　一个不留神，他肩膀中了一剑，堪堪擦了点皮。

　　顾沉捂着不痛不痒的伤口退到人群外，瞥了眼倒在地上的被自己打晕的几个护卫，县令在旁边大喊大叫：“承影先生说今晚会有人自投罗网，果不其然！我夫人如今中邪是不是你干的！”

　　顾沉冷笑：“关本尊屁事，怕不是你的先生贼喊捉贼。”

　　“百年未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

　　承影缓步靠近，由于是少年体态，承影比他高了快一个头，这位前魔尊气势汹汹，面露杀意，顾沉绷紧神经，藏在身后的手凹成足矣一击致死的形状。

　　“堂堂魔尊顾沉，当真狼狈不堪，没意思。”

　　千钧一发之际，承影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显得格外莫名其妙，顾沉愣了愣，警惕更甚，承影又忽的对他一笑，一个挥手后，除他俩以外的所有人都晕倒在了地上。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夜晚寒风吹的树枝发出飒飒声，竟显得有些荒芜。

　　承影走到顾沉身侧五尺处，卡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倚靠墙壁，不紧不慢道：“当了两百年鬼魂，我反倒是看开了这些仇恨之事，况且魔界弱肉强食，就如同当年我杀了你家人，你杀我也是理所应当，至于再复仇……我懒得很，没这个念头。”

　　面对这种似乎要放他一马的慈悲话语，顾沉却冷冷一哼，满是不屑：“前魔尊端个腔调真觉得自己是好人了？物物交换，说吧，想从本尊这拿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不愧是把我杀了的人。”承影站直身子，本调笑的神色变回端肃，“不难，你修禁术炼出来的妖丹，给我。”

　　“要妖丹做什么？”顾沉捂着左肩伤口，一丝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他却像感觉不到痛，只是在按部就班的止血，“你是要救什么妖？”

　　当今分人、妖、仙、魔四界，还有一个不处于四界行列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冥界。妖丹只有妖才有，除非是他这种修习禁术强行将自身与妖力融合而炼出妖丹的魔。

　　而妖是天生之力，和仙魔两界修炼方法不同，妖丹可比心脏，因此除禁术外无法强夺妖丹，离体则消散。承影需要妖丹，居然找到他身上来了。

　　承影面色一沉：“不关你的事，一颗妖丹换一条命，魔尊应该能掂量清楚。”

　　“妖丹只有妖能用，该不会……你其实是妖？”

　　顾沉唇角一勾，目光却冰冷如霜：“或者是，找了个妖界的情人？”

　　就在承影失神的瞬间，顾沉陡然从腰带里撒出一包白色药粉，同时屏住呼吸——他临走前从初泽柜子里顺的，亲身测试闻了就晕，本来想研究研究是什么成分，没想到居然用上了。

　　承影立刻捂住口鼻，但为时已晚，初泽的药着实有点东西，承影腿脚一软，体内一丁点的修为和药效对抗，好说歹说没像顾沉那样直接晕过去，反倒是撑了一会。

　　看的顾沉心里冒火，怎么这个人没立刻晕？那他岂不是输了一局？都怪初泽那混账东西。

　　顾沉带着火气，拾起地上的长剑，将剑刃对准承影，承影已经几乎匍匐在了地上，用手臂强撑着重心，他看到自己眼前被月色照出的剑光，脱口而出：“你哥还活着！”

　　剑刃一偏，扎在了地上。

　　“我在冥界见过他，魂魄尚在，有转世之机。”承影盯着剑刃，喘了口气，“兴许再过百年，他便会回这人间，只是……”

　　“只是什么？”顾沉的声音在黑夜里回响，沉闷的如同他才是自冥界而来的恶鬼。

　　“生前杀戮太多，他的魂魄本体处在炼狱之中，存活率万分之一，你应当也知道，炼狱是什么地方，只要能从那里爬出来，十有九分会成为鬼王。”

　　顾沉心头一紧，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锋利的剑刃将承影的侧颈割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他压下所有情绪，面上未显露分毫，只是淡淡道：“两个问题，问了便放你走。”

　　“什么问题？”

　　“第一，本尊怎样才能恢复修为。”他顿了顿，“第二，怎么入鬼界。”

　　承影暗暗在手里攥了一摊沙土：“修为可静修或找人辅助调息，剩下不知道，鬼界去不了，你应当也清楚，鬼界并不包括在四界之中，除非你死亡……”

　　“亡”字脱口瞬间，承影只觉得自己嘴里被塞进一个药丸，滑溜溜的没反应过来便吞了下去，他登时惊愕：“这是什么？顾沉！”

　　顾沉头一次有了干成坏事的得意——这当然是他跟着药粉一起顺来……糖块，圆形的，可以伪装成毒使，吓吓人。

　　总算不是他一个人丢脸了。

　　心中乐呵但外表冷漠的魔尊耸耸肩，毫不犹豫的甩锅：“有个混账东西做的毒，你找他要解药去，建议直接死亡威胁，或许有效。”

　　承影：“？”

　　话音刚落，迎面却飞来一把扇子，顾沉反应极快的挡开，便看到有两人踏着月色陡然出现，一人正气急败坏直跺脚“你还我扇子”，而另一人，熟悉的让他拳头一紧。

　　“这不我干儿子吗？和小朋友打架呢？打架可以，但不可以合作欺压我这种腿脚不便的老人家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