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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哄好 ...

  •   初泽顶着风雪刚回屋时没看到顾沉,手里的锁魂囊差点没抓稳。

      他感受到了寄生在那县令夫人身上的魂魄来源于妖,回想起不久前出现的承影,心里隐约有了个轮廓,可是他现在有些顾不上锁魂囊的事。

      他养的小魔尊没了,外面正下着雪,小魔尊重伤刚愈,脆弱的一碰就碎,在寒冬的风雪里冻一下得出人命。

      锁魂囊被随意丢在柜上,他随手幻化出一把伞,紧接着右手食指隐隐显出一圈淡淡的光环,那光环又化作萤火虫似的光点,指路般引导着初泽行走。

      寻到顾沉时,顾沉坐在白雪苍茫中,他身上覆了一层霜白,雪将将要埋没他的腰身,可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百年前的雕像,孤独,清寂,比霜雪更冷。

      初泽第一次发现顾沉的身形那么单薄。

      也是,魔尊才一千岁,同年纪的小仙,大部分刚筑基没多久,还躲在家人的庇护里无法无天闹事闯祸。哪怕是他一千岁时,也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只想着以后闯出一片名堂的意气少年,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只觉得再险峻的山头,也总有被自己踏平的时候。

      一千岁对仙来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东边的太阳冉冉升起,伸手便能逆了光晕。

      而顾沉只是静默着坐在风雪中,一动不动,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周遭安安静静,只有风声呼啸,如同一副静止的画,恍惚间,他好像已经坐在这里看了千年的岁月沉浮。

      初泽心头微微一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他轻着脚步靠过去,拢好身上的灰白裘衣,将伞往顾沉那偏了偏,任由自己的左肩被风雪淋湿。

      这一瞬,初泽的神色举止几乎堪称柔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顾沉偏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初泽。

      他已经冷的说不出话来,调了下内息,才颤着声音道:“我……散心,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

      “找你。”初泽如实回。

      伞愈发倾斜,热气白雾朦了面容,两人对视许久,初泽伸手拂了顾沉身上的雪,声音比以往要轻柔许多:“和我回去。”

      顾沉也不逞强,他只是思维太乱,宁愿坐在这发呆,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冻死的想法,他想站起来,身体却冻僵了,双腿麻木失去知觉,做不出任何动作。

      不逞强不代表不嘴硬,顾沉别过头:“你先回去,我再赏赏雪。”

      初泽却压根不上当:“腿麻了吧?”

      “……”

      他看着初泽忽的扔掉伞,伸手结印凝了个看不见的壳,笼罩在两人头顶,挡住了落雪,紧接着,灰白锦裘被解下来,拢在了他的身上,还直愣愣裹了一圈,衣领上厚厚的毛惹得他鼻子有点痒,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他被初泽打横抱在了怀里。

      顾沉一惊,会术法的人飞来飞去惯了,这种陡然的滞空感让他有种无措的不适,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挣脱的想法。好在初泽那脸看着斯文,手臂却格外有劲,抱着顾沉走了一路丝毫不抖,稳的像是躺在摇椅里,硬生生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初泽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屋前,刚想把顾沉放下敲门,那门居然自己开了,一个妇人站在门口,屋内烧着炉子,扑面而来一股热气,初泽一愣后,跟着笑笑:“叨扰阿婆了,可否借屋生个火?”

      居住在这里的一对中年夫妇,正是刚刚想把顾沉喊进来烤火的人。

      妇人自是善心的,见这俩年轻人淋成这样,尤其顾沉身上像是要结霜似的,很是揪心,连忙把人招呼进来:“这娃咋这样的呦,在外头淋了两个时辰喊了也不理!你是他哥吗?快给他擦擦。”

      这种关头初泽也懒得争什么干爹的名分,他跟着妇人稳稳将顾沉放在里屋的炕上,那名贵的锦裘被他当成了吸水的毛巾,顾沉少见的安静,任由初泽坐在他身侧给他擦头发。

      “我去给娃熬个姜汤哩。”妇人将炕烧好,面色担忧的走了。

      顾沉视线放空,余光却有意无意瞥着初泽,发丝轻轻绕在初泽的指间,那人神色凝重,动作却轻柔细腻,连带着他下颚流淌的水珠似乎也温柔起来,好像前两天逼着他喊爹的市井混混陡然间被夺舍了,成了一副贤惠君子的模样。

      寒风从窗户的缝里钻进来,吹在顾沉身上,顾沉打了个哆嗦。

      初泽手一顿,淡声:“找死。”

      “……”

      “干什么自虐,不想活了?还是觉得自己身体好,不怕死?”

      这种训斥的话语顾沉已经几百年未曾听过,他那最老妈子的护法喻惊澜也只敢小心翼翼嘱咐他,像这种亲爹似的呵斥,魔界那帮人除非是活腻歪了才敢从嘴里吐出来。

      他的身体确实不好,禁术的侵噬让他常年体虚亏空,常常生病,这也是他特意选了个会医的护法的原因。只是他命硬,且不怕疼,压根没把病痛当回事过,还常常不愿喝药,气的云中月恨不得撂挑子不干。

      也是因为他自觉命硬很难断气,他才敢泡在雪地里,反正死不了,就算真死了,那些仇家也已经被他杀干净,没了念头,剩下的日子活不活也都没什么区别。他若惜命,当初也不会修习禁术。

      初泽在一旁叭叭了半天,顾沉没听进去几句,但他的身体因寒冷本能的颤抖是两人都能感觉到的。那炕刚烧,热的慢,妇人的丈夫虽然又给他们烧了个炉子,可下雪潮湿,屋内的温度上升依旧缓慢,初泽干脆一挥手,一道暗淡的银光拂过,登时屋内热的宛如盛夏,炕也立刻暖和了起来。

      顾沉终于将目光落在初泽身上:“你修习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不能在凡间滥用术法?”

      初泽一笑:“我比较不拘管束。”

      “……”

      “总不能把你冻死啊,对不对?”

      炉火的光照在初泽脸上,平添一份静悄悄的温柔,他又新拿了个手帕出来,擦干顾沉脖子上的水。顾沉就这么盯着他,终于开口问出憋了许久的话:“我在这于你有什么利益?”

      初泽看起来像是没听到,他扶着顾沉躺了下来,将被子给他盖好后,起身便要离开,顾沉猛的伸手拽住了初泽的衣袖,面色凉凉的,嘴唇苍白,瞧着倒有几分脆弱。

      “白眼狼。”初泽轻笑着骂了一声,“刚把你捞回一条命,现在开始质疑我了?”

      “仙界的人,下凡总有目的。”顾沉收回手,逼问,“你的目的是什么?杀我?”

      “我杀你一个小孩做什么?”初泽笑意不减,“我就是个无名散仙,喜欢周游凡尘,无意间看到你,觉得有趣,便养了。”

      顾沉冷笑:“解药给我,便信你。”

      “那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吃了我那么多钱,总要养过瘾再放走。”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什么阿猫阿狗养完还能逗一逗。

      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顾沉觉得阵阵头晕,像是脑子里扎了跟针晃晃就疼。被子里很暖和,他的四肢总算恢复了知觉,感觉再过一炷香就可以有力气把初泽打一顿。

      与此同时妇人端了姜汤回来,推开门便震惊:“这屋子咋这么热嘞!”

      “炉火烧的旺。”初泽很捧场。

      顾沉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瞧着妇人端着姜汤凑过来,他轻轻蹙眉,忍着把这气味奇怪的汤踹翻的冲动,艰难保持礼貌:“多谢,我……不习惯姜味。”

      “驱寒嘀!”妇人坚持不懈,“看你在外头待了那么久,怎么喊也不来,老头子都恨不得把你拽进屋喽!淋那么久雪肯定要受冻的,姜汤驱寒对你好哩!”

      紧接着她又转向初泽:“你也是哦,不好好看着他,由着小孩乱跑,冻坏了怎么办喽?”

      “是我照顾不周。”初泽果断认错,态度非常良好。

      妇人又嘀咕了几声,大意都是责怪初泽没有照顾好小孩子,初泽一改混混模样,连连含笑点头,加上他这一身青衣打扮,洗心革面完全一个温文尔雅君子形象,温润到妇人都不好意思继续训,把姜汤递到了顾沉手里。

      “不想喝也喝!”她提高声音,转向这个不太听话的人。

      顾沉:“……”

      他在凡间的半个月,吃的瘪比魔界千年岁月还要多。

      看向妇人慈祥的面容,皱纹似乎都是温柔的痕迹,言语的训斥说到底也是关怀,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面无表情一口把姜汤闷了。

      “这才乖嘛,你先烤烤火,让他照顾你,我先去做饭喽。”妇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姜味直冲脑门,顾沉感觉味蕾已经折腾的麻木,心想做凡人当真麻烦,一点小病就得灌这么多汤,下一刻,他的掌心里又被放了东西,他瞥了一眼,不出所料。

      糖。

      顾沉爱吃糖,这种堪称幼稚的兴趣爱好在魔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总有小魔为了巴结他,跑去凡间搜罗各种精致的糖,毕竟吃喝这种东西还是凡人最擅长。可糖不像菜肴,口味不定,他也没什么固定所好,能解馋就行。

      可能是初泽挑糖的眼光很好,至今给他的糖他都觉得味道很不错,种类还不重复,他手里现在放着的这个,被做成了半透明的小猫图案,煞是可爱。

      顾沉顿了顿:“你哪随身带这么多糖?”

      “小孩子爱吃。”初泽轻笑,“一颗糖能把你哄好了,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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