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雪纪》夙墨天歌

58、第五十七章 残印

　　靖竹与亭衣齐齐愣住，眼前的场景太过让人震惊，或者说，毛骨悚然。

　　他们是听到了奇怪的巨大响动才急匆匆赶过来的，本以为是亭梧和亭羽遇到了什么麻烦，然而到达之时，这里已经一片平静，除了……地上的大坑。

　　不过长度一里左右的大坑对于见识过强力法术的修仙之人而言，原本并没什么可奇怪的，然而这个大坑的不寻常之处就在于，它非常齐整，就像，是有什么半球形的模子，向下整整齐齐地挖掉了直径一里的土地。留下的坑面非常圆滑规则，无论是深埋土下的岩石树根，亦或动物未化尽的骨骸，又或者不知是几百年前人类留下的青铜铁剑，全都被切割得齐整而光滑——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就算是法术，似乎也切不出这样完美的形状。

　　且更让人疑惑的一点，便是这大坑中原本填充的物质，全都不见了。如果是什么法术炸掉的，那么附近一定是一片狼藉，被切掉的岩石树根等一定可以在附近找到被炸飞的残骸。但这里没有，周围干干净净，似乎与那大坑完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靖竹与亭衣齐齐咽了口口水，虽然不知这里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光看眼前的情形，两人竟不禁同时有些庆幸起来——若是来早一步卷入了刚刚那巨大的响动中，说不定两人现在就一起尸骨无存了。

　　靖竹愣了好一会儿才后怕地拽了拽亭衣的衣角：“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像是仙法……难道是妖兽干的？”

　　“不是。”亭衣肯定地回答，“这里并没有妖气，而且也没有亭羽师姐与亭梧师兄的气息。”他对自己的鼻子还是有几分信心的，这里不仅没有妖气，反而是弥漫着一股非常纯洁神圣的气息，且和梦魂石上的灵气、昆仑山巅的清气以及兮泽掌门身上的仙气皆不相同，若说有什么相似的，到是和墨雪师父身上的气息有些像……但也只是有一点相像而已。

　　亭衣仔细地又扫视了一遍大坑，直径足有一里，也就他们这样的修道之人五感灵敏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进而估计出尺寸。不过大坑的最深处亦有半里深，光线难以企及的地方，仅凭亭衣和靖竹的修为，要想完全看清也仍是有些勉强。

　　但亭衣到底是有妖族血统，眼睛看不清的地方，却可以靠气味分辨。他敏锐地感觉到，大坑的最深处有着什么东西，这种纯洁而神圣的气息正是从那里漫延开来的。他取出佩剑便打算御剑下去看看。

　　“小师叔！”靖竹一把拽住了亭衣，满眼的紧张与不赞同。

　　“没事，没有妖气或邪气，我的鼻子能闻得到。”亭衣安慰地笑了笑，“我去看看，很快就上来。”

　　靖竹这才不太情愿地松了手。

　　这地方奇奇怪怪的，她和亭衣决不能一起下去，不然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状况，连个接应求援的人都没有，那才是真正完蛋了。

　　但靖竹看着亭衣缓缓御剑至大坑的底部，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慌张与不安。真是奇怪，以往与师兄弟们一起下山历练，遇到更危险或状况更不明的情况时，她也没有过这种感觉。靖竹按了按心口，心底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却在最后关头仍是被对亭衣的担忧遮盖了过去。现在不是东想西想的时候，靖竹死死地盯着亭衣下降的地方，右手按在佩剑上，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大坑的底部，看不见的那片黑暗中。

　　亭衣御剑而下的过程比想象的要顺利得多，半里的高度，若是御剑熟练之人，约莫几息的时间就能到达。但亭衣不敢托大，他一边下降一边观察四周，没想到半里高的土层里竟埋了不少东西。唔，但是没有地下水，这到有点让他惊讶了，要知道这山里河流还挺多的。

　　御剑至坑底，亭衣抬手召唤出照明的灵火，看清周围的情形，不出意外的，表面仍是被切得十分光滑齐整，故而躺在坑底的那物什便十分显眼了。亭衣将那黑糊糊的东西拾了起来，似乎……是印？看上去缺了一半，上面的图案似字非字的，很是奇怪。

　　亭衣正打算再仔细察看一番，却突然感觉到，印上的气息倏地一收，头顶传来呼啦啦的隐约声响。还不及他分辨出那是什么，急促的水流冲破土层从上方喷涌而出，直直地便要从他头顶上浇下来。

　　卧槽！

　　亭衣差点就要抱头蹲下了，但好在之前墨华的特训起了作用，一个隔离结界迅速地包裹住他，险险避免了湿身的危机。亭衣此番也顾不得其他了，顶着从上方浇灌而下的水流御剑而上，唔，这水流的冲力还真大。

　　亭衣在坑底，视线很快就被水流遮蔽，能感觉到的只是上方有一股水流倾泄而下。而靖竹在上方看到的，却是坑内四面八方或大或小的好几股水流冲破土层流入坑中，那感觉，好像什么堤坝快要决堤了似的，到处漏水。

　　靖竹心里咯噔一下，急急拔剑御剑去救亭衣，却不想刚接近最大的一股水流，便和急速上升的亭衣……的结界撞了个正着。巨大的冲力之下，靖竹直接被弹开，并且不知为何，她的隔离结界竟被撞得直接消失了。于是她……毫无防备地跌入水流一起被冲入了坑底。

　　“靖竹！”亭衣也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好不容易从水里出来，现在却又不得不回去救人。水下暗流湍急，一番折腾下来，等两人相互扶持着终于爬出了水面，大坑也几乎被水填满了。于是刚刚还是个光秃秃的大土坑，现在直接成了一汪湖水，还是形状特规整的那种……

　　亭衣回望这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湖面，真是难以想象，表面看着如此平静，内里却……亭衣惊魂未定地仰面躺倒在地上，那方黑糊糊的残印仍握在他的掌心，只是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纯洁而神圣的气息。

　　“呼，真是……吓死了……咳咳……”靖竹也是精疲力尽地仰面躺在地上，与亭衣几乎头挨着头，“还好之前和靖楚师姐学过凫水……”虽然在刚刚那乱流湍急的水底……似乎也没什么用……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靖竹向亭衣的方向侧了侧头，却不想与亭衣挨得太近，这一转头，两人几乎肌肤相贴，靖竹赶紧向旁边挪了挪，脸颊却仍是不好意思地红了红。

　　亭衣到没意识到这点，只是靖竹的呼吸不可避免地拂过他的耳朵，亭衣强忍住颤抖的冲动，好一会儿才将捡来的残印递给了靖竹。

　　“这是什么？”靖竹翻来覆去地看，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似乎只是普通的半块印章。

　　“我也不知，不过肯定不是凡品。”刚刚这印上的气息一收，地下水便涌了出来，还有之前那吸引他们而来的巨大响动，以及这个大坑的出现，肯定都与这黑糊糊的残印脱不了干系，“拿回去给师父看看吧。”

　　“说的也是。”

　　两人相扶着站起身，互看了两秒，然后一起红着脸转过头去。

　　湿透的道袍紧贴着身体，实在是……好羞人啊。

　　但是……这场景怎么有些眼熟？

　　靖竹大概是忘记了，自己第一次见亭衣时，咳，看得更彻底。到是亭衣，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在蔽日阁上，意外看到的，正在更衣的靖竹，于是鼻血唰得就流了下来……

　　“咦咦咦？小师叔你怎么了……哇啊，怎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