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72、第 72 章

　　冬日农闲，勤快一点的人会趁着这个时候做点小买卖赚钱，所以早上经常有人游街转乡卖些自制的吃食。杨爷爷有退休金，自己也爱吃，就乐得换着花样吃早饭，隔三差五地买甑糕、热豆腐、油茶、胡辣汤给家里人改善早餐。

　　卖油茶的人骑着一辆人力小三轮，车厢里一个造型奇特的大茶壶样容器，茶壶身子是圆柱形，横着放在车厢里，侧上方一个把手，中间一个壶嘴。有人要买油茶的时候，小贩就把碗接过来放在壶嘴边，拉着把手一使劲，圆柱状的茶壶就很顺利的滚动一下，热气腾腾的油茶就从壶嘴里倒出来，正好接到碗里。

　　小杨村临着街道，村里人脑子活，在街上做点小买卖就有不错的收入，家里宽裕，就很舍得在吃的上头花钱。小贩刚停下没多久，就陆续有人拿着碗或者茶缸过来。

　　路面冻得硬邦邦的，道边的积雪一直不化，倒也不用担心路面泥泞难走。大家一边打招呼，一边哈着气暖手。等油茶装好了，就双手捧着碗回家，顺便用碗暖手。

　　杨爷爷端着油茶回家，喊杨梅梅快点起床。又一次降温之后，杨奶奶给她毛衣套棉袄，再套外套，把杨梅梅穿成了棉花疙瘩，她行动不方便，就不爱穿衣，早上总是穿着秋衣在被子里玩。

　　“我可以不穿毛衣吗？”杨梅梅不死心地再问。

　　杨奶奶的回答和昨天一样：“不行。棉袄不贴身，会透风进去。”棉袄棉裤没有弹性，做的会稍微大一点方便活动。

　　杨梅梅捏着秋衣袖口，配合杨奶奶穿毛衣，小大人样叹一口气。

　　“大早上的，不能叹气。”

　　“为啥呀？”

　　“会把今天一天的好运气都叹没了。”杨奶奶的讲究很多，什么小孩子坐着不能抖腿、踢脚啦，什么吃饭手要端着碗，不能趴着靠近碗吃啦，什么不能用筷子敲碗啦。每一样她还都有一个像模像样的解释。

　　杨奶奶从柜子里取了麻花给杨梅梅和杨爷爷泡着吃，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有馒头来泡油茶。

　　自家做的炒面虽说和油茶类似，但总比人家做的这个寡淡一些，拿出来买的东西比自家吃的要舍得下料，油茶喝起来咸香，里头的坚果种类也更丰富。顺滑的油茶里时不时就吃到坚果碎，有稍大一点的颗粒，要咬下去才知道是哪一种，葵花籽、杏仁、花生，像开盲盒的惊喜。

　　·

　　杨梅梅写完字，杨妈妈嫌外头太冷不想她出去玩，就哄她和来找她的蒋文文在屋子里翻花绳。

　　杨爷爷收拾了茶壶茶杯，和老伙计出门溜达，快饭点的时候带回来一块凉粉。当地红薯产得多，大家就习惯吃红薯淀粉和红薯粉条。有手巧的人不怕麻烦，就用淀粉做凉粉卖。把淀粉糊糊倒进开水锅里一直搅，煮熟后倒进容器里头凝固，会得到一种质地像果冻一样软弹的暗青色凉粉。

　　凉粉夏天的时候直接用蒜醋汁子凉拌了吃，冬天的时候就加一点酱油用油炒了吃。一块凉粉炒了一大碗，午饭就加一道菜。炒凉粉可以当菜，也可以当主食，用料简单，做法方便，是一道很实惠的吃食。

　　炒凉粉要趁热吃，最好里头有点烫心那种。要炒到烫心，那自然得热透了才行。不能翻炒太过，免得它碎了，也不能不翻炒，它会粘锅。

　　杨梅梅才不管这些，端着奶奶给她的小碗，攥着勺子呼呼吹气，想快点吃到炒凉粉。

　　“要小口吃，里头很烫的，一大口咽下去，喉咙就被烫个窟窿，以后吃饭就吃不到肚子里，就给漏出来了。”杨奶奶又吓唬了一通，才让杨梅梅自己吃。

　　“爸，眼看要到年根了，咱家啥时候开始准备办年货？”杨妈妈拿了个软馒头，一层一层地抹油泼辣子，看得杨奶奶眼皮直跳。

　　“不急，等到了腊八再开始买。”杨爷爷端着碗，呼噜呼噜咽下一大口玉米粥。

　　杨妈妈掐着手指默默算，腊八到过年，他们街道有六次集市，加上腊八那次有七次，也差不多能买齐过年的东西了。

　　腊八开始，街上集市的东西果然越来越丰富，而且出现了许多过年需要的东西，赶集的人也越发多了。杨爸爸的水果摊每次赶集之前都要补一次货，补货量也比以前多多了。赶集的时候，不止杨妈妈挺着大肚子去帮忙，小童工杨梅梅也再次上岗，杨爷爷也会时不时帮一把。

　　水果摊生意好，家里人自然都开心，可办年货的事就落到杨爷爷和杨奶□□上了。好在家里离得近，一天能跑好几趟。

　　街上有人摆摊做变蛋了，杨爷爷想着这个切了凉拌就是一盘菜，用来待客很方便，于是买了十斤鸡蛋提着去排队。变蛋和皮蛋差不多，不过变蛋是用鸡蛋做的，皮蛋用的则是鸭蛋。摊子上摆着两个大盆，一个盆里是石灰和碱和的糊糊，一个盆里是麦壳，鸡蛋在石灰糊糊里滚一圈，再裹一层麦壳。

　　小摊子一般都是夫妻档，忙的时候全家上阵。妻子收了钱，把装好的鸡蛋递出去，说着一天说了几百遍的叮嘱：“拿回家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放半个月就能吃了。”

　　杨爷爷做的多，袋子不好装，他去杨红岩摊子上找了一个放橘子的竹筐子，让老板给他装筐子里头。筐子底下先铺一层麦秸秆，摆好一层裹好的鸡蛋，再撒上一层麦壳作间隔固定，再摆下一层鸡蛋。

　　杨爷爷把半筐变蛋搬到杨红岩摊子上，让他先放起来，然后一身轻地在街上溜达，过年需要的东西可多着呢。

　　路过调料摊子，杨爷爷又停下了。过年要做不少东西，要待客做菜，调料是少不得的，这东西不怕放，价格又稳定，没什么讨价还价捡便宜一说，杨爷爷就先买了。

　　“哎呀，鸟枪换大炮了！”杨爷爷经常在街上转悠，跟摊主都熟悉了，两人说话就免不了开些玩笑。

　　调料摊子以前是用的传统的碾子，脚踩着碾的，虽然人是坐着的，但碾上一天膝盖也受不了。现在摊子上换了一个电动的碾子，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不用人踩了，用了一个杠杆联动，通电就能一直碾。

　　摊主找了后头店铺，跟人家谈妥，拉了一根电出来。他现在只用时不时加调料进去，等碾好了把调料粉装出来，都能抽出空招呼顾客了。不止人轻松了，一天卖出去的量也更多了

　　杨爷爷让摊主装了一些碾好的辣椒粉、五香粉，又装了一些八角、桂皮、香叶、草果、茴香等调料，这个不用碾碎，装成料包炖肉用。

　　算好账，付了钱，杨爷爷提着调料包一转身就见杨奶奶站在他后头笑。杨奶奶提着一个竹篮子，里头装了一本老皇历和一本日历，也是刚买的。两人遇上了，就干脆一起走。

　　杨爷爷把调料包放在杨奶奶的篮子里，问她：“还要买啥哩？”

　　“先看看。”他们离得近，赶集容易，所以并不着急置办年货。两人就一起在街上逛着，看热闹为主。

　　“哎哟，这画上的小娃娃真俊！”杨奶奶挤到一个挂画摊子前，爱不释手地摸着一个挂画，画上两个胖嘟嘟笑呵呵的小婴儿，特别讨喜。

　　挂画摊子上还有各种风格的画，有古典书画类的，有明星画报类，还有解放军战士的，有风景画类的，都是印刷的，有大有小。按着杨爷爷的审美，他是想买那张雪中红梅书画的，这么高雅的风格才配得上他文化人的自我定义，不过杨奶奶翻看着小娃娃那张画看个不停，他也只好叫摊主把那张卷起来了。

　　杨奶奶拿着卷好的画筒子，跟杨爷爷说自己的打算：“这个贴小英床头，让她多看看，娃要照着长才好哩。”

　　两人经过卖香烛的摊子，又买了香烛和纸钱。这个是杨奶奶需要的，杨爷爷就站在旁边等她挑。杨奶奶看着香烛质量还好，就挑了几把，见摊子上还有灶王爷画像，就问摊主：“多钱请一张啊？”

　　“给你算五毛吧。”

　　杨奶奶听这价格实在，也就没有继续讨价还价。算好了总价格，她就把东西往篮子里装，杨爷爷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叠钱，有零有整地数出来付给摊主。街道逛街的人和摆摊的人大都认识，就算不认识，聊两句，知道是哪个村子的，说几个村子里认识的人，关系就拉起来了。所以大家做买卖基本不会坑人，免得坏了名声，在村里难做人。

　　两人陆续买了干红枣、核桃、葡萄干和茶叶，等路过炒干货的摊子，杨爷爷见花生瓜子看起来不错，想买一点，杨奶奶就拽他：“还早哩，现在买了，等过年时就吃完了，等二十八集上再买都来得及。”

　　杨爷爷跟她商量：“少买一点，最近吃。等二十八集上再买过年吃的。”

　　杨奶奶见他真要买，就说：“行吧，你少买点啊！”

　　杨爷爷就跟摊主指着写了“金鸽瓜子”那个筐，说道：“这个称一斤。”一般瓜子是黑色的，这个金鸽瓜子是白的，跟袋子装的那个金鸽瓜子一个味儿，可比袋子装的那个划算多了。

　　杨爷爷把瓜子带回家，杨梅梅和蒋文文就多了一项新消遣——学习嗑瓜子。

　　大人各有嗑瓜子的方式。杨爷爷用指尖一捏，瓜子壳就开口了，把瓜子仁取下来吃掉。杨妈妈捏一颗瓜子，牙齿一咬，舌头一卷，瓜子仁就吃掉了。杨梅梅和蒋文文两个小孩子，既捏不开瓜子，也不会杨妈妈那样吃，只好又着急又生气地跟一个个小瓜子奋斗，学不来杨爷爷，就学杨妈妈，结果把一个瓜子仁连壳嚼成一堆渣了。

　　“你数一百个瓜子给我，数对了，我给你教一个吃瓜子的好办法。”杨妈妈特别潇洒地吐了个瓜子皮出来，又丢了一个瓜子进嘴巴，“喀嚓”一声，瓜子仁吃到了，瓜子皮吐掉了。这效率，可把杨梅梅和蒋文文羡慕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