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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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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妈妈发现了女儿的新用处,每天早上都哄着她一起出摊。杨梅梅也乐得干这个活,时间久了,她还认人,一些常来买菜的奶奶阿姨她都记得住,老远就打招呼,这些人都成她家固定客户了。
每次忙完早高峰,杨梅梅就能得到一顿早餐奖励,豆腐脑、豆浆和油条、包子、胡辣汤、小馄饨……,杨梅梅把街上现卖的早餐尝了个遍。
今天,杨梅梅吃了韭菜粉条肉馅的包子,她吃了一个,还带了一个打算给蒋文文。昨天她说包子的时候,答应今天给蒋文文带一个尝尝。
吃了早餐,杨妈妈就送杨梅梅回去。进村后,先经过大姑家,过一个巷子才是她家。杨梅梅不回家,先转去大姑家。
村里大白天没人关门,大门都是敞开着的。近几年新盖的屋子都安装的大铁门,没有门槛。杨梅梅一边走进去,一边喊:“文文,我给你带包子了,快来吃呀!”
大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了招呼她进去,又喊了一声蒋文文。
“哎哟,文文早上就一直不吃早饭,说是梅梅给她带包子,我还以为她胡说呢。”大姑对着跟在杨梅梅身后进门的嫂子说。
“梅梅早上说了一早上要给文文带包子,她俩关系好得很!”
村子里也不常见外人,安全得很,杨妈妈又还要去看摊,就干脆委托大姑子看着孩子,自己就去街上了。
现在天气暖和了,包子拿回来还是温的,蒋文文拿着就开吃了。这都过了她早上吃饭的点了,她硬是挨着等,肚子早饿了。
蒋家不是小杨村大姓,只有几户人家,说是早些年逃荒迁过来的。蒋文文的奶奶正在磨镰刀,过了端午之后,各家各户都开始做这件事,因为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割麦子要用镰刀,刀片要提前磨一磨,割麦子的时候才顺手。
杨爷爷和太爷最近也在家磨镰刀,不仅镰刀,还有木耙、木锨、木推子、大扫帚、簸箕、粮食袋子,这些东西都要一样一样检查准备上。夏收经常说抢收,因为麦子熟起来很快,大夏天又常会下暴雨,不仅要赶在麦子过于熟之前收割回家,还要趁着几个艳阳天把麦子晒干透入仓。
杨梅梅蹲着,蒋文文抱着包子也蹲过去,两人一起看蒋文文奶奶磨镰刀。杨梅梅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她嘚啵嘚啵又跟蒋文文奶奶唠上了。
“你听这鸟都在说‘算黄算割’,麦子就得一边黄就一边割,要不就来不及了。”
蒋文文奶奶说的是布谷鸟,它的叫声听起来像“算黄算割”,就好像在催人们快点去夏收。
大姑晾完衣服,喊杨梅梅过去,给她一根芝麻棍。
芝麻棍里面是麦芽糖拉成的空心细棍,上面裹满白芝麻,炒熟的芝麻香和甜滋滋的甜味,咬一口要掉渣。糖果没有一个孩子不喜欢,哪怕吃的时候麦芽糖粘在牙齿上也觉得好玩。
期间,杨爷爷来过一次,见她玩得好好的,就又走了。因为往常早饭吃完就回家,今天没见杨梅梅,爷爷就出来试着找,大闺女这里要是不见,他就再去街道菜摊上看看,那要是还找不着,可就要满村道大喊名字了。确定娃好好的,杨爷爷就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去街上溜溜。
杨梅梅在大姑家玩了一上午,还混了一顿午饭。吃了饭,两人被大姑安排午睡,结果两人闹得太兴奋,谁也不睡。大姑看她俩说不听,干脆烧了水,给两人洗了头发,让她俩排排坐在院子里晒头发。
杨豆豆很快也找来了,发现两个小伙伴都洗头发了,她也不能掉队呀,于是跑回家喊着她奶奶给她也洗了头发,顶着滴答水的湿头发跑来,坐在杨梅梅另一边。三个小脑袋瓜向着太阳,顶着相似的蘑菇头。
街上还没有理发店,只有一家剃头摊子,那里都是男人们光顾,剃头刮脸。女人的发型都是找村里手巧的老人给剪,小女孩的头发也是在家让大人给剪。所有的小女孩都是差不多的蘑菇头:刘海齐眉剪,两边露出耳朵,后面的头发不盖住脖子。
“我去你家找不见你,就来找文文。我小英姐有一个可好看的手镯,她说叫彩虹手镯,因为跟彩虹一样好看。”杨豆豆说得满脸羡慕。
“彩虹是什么?”杨梅梅没见过彩虹。
“是什么呀?”蒋文文也没见过。
杨豆豆其实也没见过,不过这也不影响她吹牛,“就是彩色的,有十种颜色,可漂亮了!”杨豆豆目前只会数到十,还是跟着杨梅梅学的。用自己知道的最大数字,是她给彩虹的最大尊重了。
两人对彩虹感兴趣,一个说不清楚,最后三人就一起去找小英姐了。
小英姐叫杨小英,上头有个大一岁的姐姐,叫杨英,是杨豆豆大爷爷的孙子辈。杨豆豆的大爷爷在镇卫生院,是个医生。跟杨梅梅的二爷爷一起,是村里小孩最害怕的两位爷爷,一个会扎针和给人吃苦苦的药,一个是孩子们天然惧怕的老师,都是大魔王一样的存在。
三人很快见到了杨小英的彩虹手镯。一段点滴管上剪下来的塑料管,里面塞了彩色的毛线,点滴管一边剪成斜角,戳进另一端里,就可以跟镯子一样戴在手腕上。
平常的毛线都是单一的颜色,塑料管里的毛线是浅色毛线用水彩笔染成彩色的,红色、绿色、紫色、蓝色,什么颜色鲜艳画什么颜色,排列也毫无规律审美可言,不过这彩色的毛线对几人来说都再漂亮不过了。
三个小女孩都想要彩虹手镯,最后由胆子最大的杨梅梅去跟大人开口。点滴管都是用过的,杨梅梅开口,杨英的妈妈就给她们一人剪了一段拿走。塑料管是有了,可彩虹毛线还没有呢。
杨英可宝贝自己那一盒水彩笔了,十二个颜色,哪一个颜色她都喜欢,平时也舍不得多用,自然也不肯借给三人使。
杨梅梅去问大姑有没有水彩笔,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没有。水彩笔是上美术课用的,还是高年级才会用到,刚上学的时候用蜡笔就足够了。
问明白几人要干啥,大姑就找了几种彩色毛线绑在一起,绑着的地方要打结,好不容易穿进去也不好看,而且颜色不如小英那个多,几人可不满意。
三人愁眉苦脸地坐在一起,杨梅梅学着一休哥的样子开动脑筋,可盘着腿画了半天圈圈,除了有点想睡觉,什么收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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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妈妈终于找到了解决夏收问题的好办法。
上午街上有几个人别着镰刀打听找活。以前每年农忙的时候,就有家里劳动力富余的人去外面打短工,帮人家割麦子。一般这种专门割麦子的人叫麦客,他们有按亩收费的,也有按天收的。
好些年没见麦客了,杨妈妈都要忘记了,先前还盘算要不今年去舅爷家借点劳动力,舅爷家壮劳力多。
谈好了价钱,杨妈妈就守着摊子,由杨爸爸带着人去家里。杨爷爷、太爷、杨爸爸都下地了,麦客在前面割麦子,他们就打捆,用架子车一车车的拉回家,堆在村里的打麦场上。
村里打场有大场和小场,大场可以几家合在一起做,小场就是一家人自己在地头做。一大片空地,用拖拉机拉着石磙子一遍一遍压,直到地面都变硬。
麦子收割时不是熟透的,因为熟透了的麦子一碰就掉粒。收回来的麦子堆在打谷场上晒着,等晒得熟透了,就拆开平铺在场上,一家一块地放好。
等着打谷场铺满了,有拖拉机的那户人就会开着拖拉机,拉着石碾子一遍一遍在上面跑,还会有人拿着木棍子敲打麦子,这是打场的第一步——脱粒。
麦秸秆被叉出去,留下的是混着麦糠和碎麦秸的麦子。找一个有风的下午,用木锨迎风扬起,麦糠和麦粒就被风分做两堆。这些仍然有些杂质的麦粒各家装回家晾晒,有的在田里,有的在院子里,还有的在屋顶。
不停的翻晒,直到用牙齿咬下去会咯嘣作响,麦子就干透了。这时候还要用筛子、簸箕等工具将麦子进一步筛干净,这时候就可以入仓了。
收回来的麦子并不是全部入仓,还要按各家亩数留出一部分,交公粮。
交公粮也是夏收时节的一件大事。各村都要有人提前去粮站打听好时间,按排好的时间,安排一个村子的人一起去。
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小孩子也有事做。
上学的孩子都放假了,这个小长假叫忙假,真的是一个很忙的假期,老师也要回家收麦子。
孩子们就提着篮子或者背着袋子,在人们割完麦子的田里捡那些被遗漏的麦穗。地里有留下的麦茬,走在这样的地里可需要技巧,不然麦茬就顶得难受,要是恰巧鞋底子磨得薄了,那麦茬可能会穿透鞋底戳你的脚丫子一个鲜血淋漓。脚底板一定要侧着踩上去,这样可以将麦茬压倒,就不怕戳到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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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麦客收割是要管饭的。杨家在村里算条件比较好的人家,自然不想落话柄,要让人吃好,还不想太麻烦,杨妈妈就去压面店压面条,然后割了点肉,就着菜地里摘回来的豆角,做了一大锅的卤面。
面条蒸熟,菜炒好,就这么放着。等地里的人回来,在前院里洗脸清理,杨妈妈就把面拌菜,上锅蒸上,蒸十分钟入味,就可以盛饭吃饭了。
蒸熟的面条是拌过油的,不怕坨。等人回来又可以很快上桌,里面有菜有肉有主食,做起来方便,吃起来丰富。
因为放了五花肉,麦客们对饭菜特别满意,一边吃,一边夸杨爷爷家做事厚道。
杨梅梅家的地不多,下午再干一阵儿就能完。不过中午太阳正晒,容易中暑,不是干活的时候。杨爷爷在自家门道口的石磨地面上铺上竹席,麦客们也不将就,排排躺着,身上盖着自己的衣服,很快就鼾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