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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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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完了正月十五的社火表演,年就算过完了。大孩子开学报名,去了学校有老师管着,家长们可是松了口气。开春了,大人们也要忙起来了。不过这些跟杨梅梅没什么关系,因为她才将将满了三岁,村里的小学就是读学前班也要满七周岁才给报名。
村里的孩子都是放养长大的,三岁的小屁孩整日里就是傻玩,吃饭睡觉能找到人就行。
杨梅梅的玩伴是大姑家同龄的蒋文文,比她大几个月。大姑嫁得近,从婆家到娘家也就一百米不到,前后脚出生的两个小孩几乎都是杨奶奶给带的,两个小姑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亲近。
这天早上,杨梅梅父母一起出摊了,太爷和爷爷吃过早饭也前后脚出门了。太婆等着太阳爬上半空,就找到帕子给自己把头包裹得鸡妈妈样,拄着拐棍,晃着小脚到后院北边墙根晒太阳。人老了就稀罕这太阳的暖,只要出太阳的日子,她都要晒晒。冬日里有风,她就在后院里晒太阳,有四边院墙屋子挡着,风吹不着;要是天气暖和了,她就喜欢坐在大门口的桐树下,虽然眼睛看不大清晰了,但那里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总有人能跟她聊聊天。
太婆晒太阳的时候也不喜欢闲着,总是拿着个竹编的大筛子,筛子里一年四季总有不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是各种豆子,有时候是玉米,她就一边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一边剥豆子或剥玉米。
太婆年纪很大了,走路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了,牙齿也掉光了,但她总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一大早起来,就要拿篦子把满头银发一遍遍篦着,等都梳顺溜了,就把它们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用一个黑色的铁质发饰扣住。她的头发不长也不浓密,挽起来就小婴儿拳头那么大一点,那发饰也不起眼,像一个小碗一样,上面满是小圆孔,用的时候扣在发髻上,用一个细簪子穿过两头的小孔固定。
太婆跟大家穿得也不一样,她总是穿大襟的褂子和需要绑腰带和绑腿的肥大裤子。这种褂子和裤子没地买,都是杨奶奶给扯布回家做的。连她的鞋子也跟旁人不一样,太婆的脚是个三角形的,小小的,走起路来慢悠悠的。杨梅梅还拿太婆的鞋子在自己的小脚丫上比划过,她觉得等明年,也许她就可以穿太婆的鞋子了,不过太婆的鞋子太胖了,她的脚丫子扁扁的,穿进去可能也不合脚。她去问奶奶,奶奶就说太婆的脚是缠过的,那个叫裹小脚,对,就是这个名字,她记得可清楚了,因为真的是很小的脚。
“梅梅,给太婆拽几个玉米过来。”太婆剥完了筛子里的玉米,就喊杨梅梅。
杨梅梅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西游记》,唐僧师徒又遇险了,她正看到紧要处,就应了一声,人却没有动。也不知道这《西游记》有多少集,从冬日里下雪那会儿看到过年后雪都消了,唐僧师徒还是在取经路上,好像总也到不了西天。杨梅梅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又看了一遍,反正她看得津津有味。
等太婆又喊了一次,杨梅梅等着播放广告的时间,“嗖”一下跑到前院,就在挂在院子里的玉米串子上使劲拧着拽下来几个玉米,抱在怀里飞奔到太婆那里,玉米哐啷进了筛子,她再跑了两趟,筛子里就有了十来根玉米。
太婆撩起衣摆,摸出一块冰糖,笑眯眯递给杨梅梅。这是家里晚辈买了给她甜甜嘴的,人老了觉得口里总是苦的,不过她喜欢悄悄塞给家里的孩子们吃。
冰糖有大人指肚那么大小,半透明的结晶体。虽然过年时吃了不少糖果,杨梅梅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一颗。小孩子嘛,总是不嫌弃糖果多的。她一把把冰糖塞进嘴巴里,用舌头搅动,一会儿在左边脸颊撑起一个小鼓包,一会儿在右边脸颊撑起一个小鼓包。
尝着嘴里清甜的糖味,杨梅梅一点不耽误地跑回房间,继续看电视里那只猴子上蹿下跳。
杨奶奶一早上也不知道忙了什么,反正事情一件接一件,就没个闲着的时候。她抽空上了个茅厕回来,看看时间,在屋檐下提了一个竹篮子,又取了窗台上摆着的铁铲放在篮子里,隔着前院的窗户跟杨梅梅说话:“梅梅,我去菜地挖点菜,你要跟我一起去不?”
杨梅梅的心都被猴子勾走了,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杨奶奶,“我不去,我在家。”
“那你在家别乱跑,婆婆一会儿就回来了。”杨奶奶想着杨梅梅是个电视迷,要是不管她,她能在电视跟前坐一天,索性不带孩子她来回还快点。杨奶奶叮嘱了一句,然后又去后院跟自家婆子说了声,让注意点孩子,然后提着篮子出门了。
当地方言中管奶奶叫“婆婆”,管太奶奶叫“太婆”,管丈夫的母亲称“婆子”,不过当面叫时却叫“妈”。
一集电视没看完,蒋文文在家里吃了早饭就来找她了。小姐妹俩总是形影不离,今天要是电视演完了,杨梅梅出门迈步就能去大姑家找蒋文文玩,碰到大姑做了她喜欢吃的饭,她都不回自个儿家吃饭的。
小姐妹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表情一样的专注,眼睛瞪得圆圆的,脑袋往前伸着。等到电视里响起了片尾曲,两人还要跟着哼哼着唱完了。杨梅梅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嘴里有点遗憾不舍:“今天没有了。”她虽然没上学,但杨奶奶也给她指着钟表认了数字,时间是不会认的,但是长针短针指到什么地方电视就演完了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家里的电视是黑白的,换台时要旋转电视右边的旋钮。电视放在高低柜上,杨梅梅三岁的身高显然是不够的,但这也难不倒她。只见她拖着门边的椅子到高低柜边,踩着椅子就熟练地换台了。旋钮咯噔咯噔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想看的电视节目,杨梅梅关了电视,爬下椅子。
“没电视了,咱们出去玩吧。”
“好呀,那玩什么呢?”
小姐妹俩一寻摸,杨梅梅就打开桌子边的抽屉,抽屉的角落里有一个日历纸包的纸包。家里每年都买新日历,厚厚的一本,上面画着画写着字,周六周天颜色不一样,过一天就撕掉一页。每天早上爷爷就喊着“梅梅起床了没?梅梅没起床,爷爷起床了,爷爷撕日历去了。”杨梅梅就争着抢着就起床了。
杨梅梅小心的揭开纸包,纸包里放着她捡的小鞭炮。过年的时候家家都要放鞭炮,家里紧巴就放串小的,家里宽裕就放那种盘成一盘的大盘子。那么一大盘子鞭炮,总会有些漏网之鱼,过年的时候,小孩子都喜欢在放过的鞭炮纸屑里找这些没点着的小鞭炮来玩。
胆子大的孩子就拿着一根点燃的香,把鞭炮放在台阶上或者石头上,远远地伸着胳膊点燃,就赶紧捂着耳朵跑远,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等那鞭炮“碰”一声炸开花才满足。也有胆子更大的,一手拿香,一手拿鞭炮,点燃了引线就快速扔出去,不过那样也危险得多,大人一般是不许的。
前几天村里有个小伙伴把炮仗扔进了点着的灶膛里,把家里的锅都炸漏了,被爸妈一起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杨奶奶就明令禁止杨梅梅放炮仗,特别是拿着炮仗靠近厨房。杨梅梅憋了好几天,她可是拿手里点着了扔着放的,反应快从来没有炸到手,她觉得拿手里点着才刺激。
趁着今天家里没人管着她,杨梅梅打算偷偷放几个过过瘾。不过才放了一个,响声就引得太婆在后院唤她,说要告诉奶奶去,杨梅梅吐吐舌头,跟太婆告饶:“我就响了一个,我不响了,你嫑告诉我婆呀。”
太婆又吓唬了她几句才放她走。
杨梅梅装着一兜炮仗,又不能听个响,不过没声响也有没声响的玩法,这又难不倒杨梅梅。她跟蒋文文两人跑到大门外背着太婆剥火药。那一个小炮仗一层层剥开外面红色的纸,里头就能倒出一小撮火药粉末,点燃的香烛靠近,火药见了火星,“呲”一声冒出火光,然后空气里就一股子火药味,地上只剩下黑黑一坨印子。
两人管这个叫“呲花”。一个一个呲花不过瘾,小姐妹俩一合计,打算干票大的。杨梅梅进屋扯了一片卫生纸,小姐妹俩干劲十足地剥着一个又一个炮仗,纸上的火药也越堆越多。两人蹲得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还知道路上那泥土地埋汰,两人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头顶着头剥火药。
等两人把杨梅梅的存货全部剥完,杨梅梅发愿:“这么多呢,肯定是个大大的花,跟元宵那天放得一样大!”
元宵节那天,镇子边上的那几家厂子放焰火,足足放了一个小时,附近村子的人都去看热闹了,杨梅梅对那晚的焰火念念不忘。可惜她年龄太小,家里人怕人多太乱,不带她去现场看,只带她在家门口远远地在看了。
杨梅梅用香点着卫生纸的边缘,然后拉着蒋文文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她的“大花”。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小孩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蒋文文开始合理怀疑:“是不是没点着?”
“点着了,我看着点着了的。”杨梅梅特别肯定地说。放炮仗她可是专业的,专业不容置疑。两人走近了一点点,杨梅梅指着那纸边缘的黑色说:“看吧,都变黑了,是点着了。”
“那可能烧着就灭了呢!”蒋文文也伸着脖子看,半天也不放个“花”,总有个原因嘛。
杨梅梅看着手里香上那一点火星,有点动摇:“那可能得找火柴吧。”想到就干,杨梅梅扔了香,跑回家拿火柴。家里的火柴除了男人们抽烟要带上一盒,就厨房风箱上放着一盒引火用。
杨梅梅一阵风般跑厨房拿了火柴,跟蒋文文靠近了地上那黑了一半的卫生纸。杨梅梅摆弄着火柴,还没下手划,就见眼前一阵白光,然后熟悉的火药燃烧后的味道传来。
火药堆得多,这个“花”果然很大,很壮观。虽然还不能跟元宵节那个媲美,但是这是自己亲手做的,在杨梅梅心里,这个就很厉害了,可以跟小伙伴吹嘘一阵子了。
没等她组织好怎么吹嘘自己的功绩,抬眼蒋文文发白的刘海映入了她眼帘,等蒋文文一动弹,那发白的刘海就扑簌簌变成灰掉落下来,还沾了些在脸上,脸颊边有些头发的发梢也卷曲着。
怎么办?!
杨梅梅左看右看,很快有了主意,小手手很有气势的一挥:“等我把它剪掉,就看不到了。”
蒋文文坐在小板凳上,抿着嘴唇,两只眼珠子紧张地随着杨梅梅的手移动。家里的剪刀是铁铸的,拿在手里很重,她可用不了,只好去妈妈房间翻找出一把给她玩的小剪刀出来。这小剪刀小小巧巧的,还可以折叠起来,原先挂在爸爸的钥匙扣上,她讨了几次爸爸才给她的。
杨梅梅一边靠近一边小声念叨蒋文文:“你不要动哦你不要动哦不要动哦……”
好不容易剪完了燎到的头发,她俩还记得毁尸灭迹把地上的碎头发打扫了,倒进垃圾桶里。
“摇一摇,头发就跑到下面了,这样看不着。”蒋文文还给出主意,说着就把垃圾桶晃了两下,看到上面的碎头发跑到一堆枯枝烂叶下头去才满意。
两人还想再玩会儿,就听村道里远远传来大姑的喊声:“文——文——,吃饭!”
蒋文文只得摆摆手,“那我回家吃饭了,我妈今个儿摊煎饼呢,可好吃了。”
杨梅梅送走小姐妹,杨奶奶就进门了,还来得及看到蒋文文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她招呼杨梅梅:“梅梅来帮忙烧火,咱们今个儿做春饼哩。”
“春饼是什么?”杨梅梅没听过这个词,就问杨奶奶。
“春饼呀,就是蒸的薄薄的饼,卷着菜吃,可好吃啦。”杨奶奶打发杨梅梅去厨房给她拿了一个大搪瓷盆,就在前院洗菜了。天还没暖,菜地里只菠菜最多,她挖了菠菜,回来的时候在村道里碰上同村的老太太媳妇子,大家坐在一起说着话就顺手把菜收拾干净了,这会提回家洗洗就行。
杨奶奶洗着菜,杨梅梅又跑了一趟厨房拿簸箩,奶奶把洗好的菠菜放在簸箩里控水,一边夸赞杨梅梅:“梅梅真乖!”
【检测到夸赞,夸赞值+1】
杨梅梅听到了听不懂的话,还是不熟悉的声音,她四下看看,没见到旁人,就以为邻居家来了亲戚在说话,也就不在意了。他们当地人说话嗓门都大得很,在家里听到邻居家说话声一点也不奇怪。
杨梅梅是个喜欢说话的,她蹲在杨奶奶旁边,一边捏着洗好的菜叶玩,一边说话,很快就说到了大姑家:“文文家今天吃煎饼。”
摊煎饼要一张一张做,可太费时间了。杨家四代六个大人加一个杨梅梅,大人都是大胃口,杨奶奶可没时间做这费事的饭。杨奶奶倒了脏水,又给盆里舀了大半盆清水端着去厨房,指挥着小尾巴杨梅梅:“梅梅把菜端到厨间来。”
厨房里有一个大水缸,每天早上杨爷爷或者杨爸爸就从前院的水井里打水把水缸挑满,但到底不方便,杨奶奶就尽量在前院用水,这样家里挑水能少一点是一点。
杨奶奶早上出门前和好了面,做起午饭来就快得多,大锅里添上水先烧着,就在案板上揉起面来。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剂子,三两下就擀成一张张面饼,一层层刷油叠起来,再用擀面杖压一压,让面饼更薄一些。
叠好的面饼放在蒸篦上,等水开了就上锅蒸上,没多久就能闻到面香味。
切得细细的红白萝卜丝凉拌,再炒了一小盆土豆丝,午饭就做得了。
“梅梅,去看你爷和太爷回来没?”杨奶奶搅拌着刚泼了油的辣椒面,厨房间还满是油泼辣子的香味,闻得人直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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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吃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外出的男人们也都赶着点回家了。大人们打水洗手,杨梅梅一趟趟跑着拿筷子端菜。大碟子大碗太重的也不敢让她上手,小盘的菜和辣椒碗还是能端的。
很快一家人坐定了,杨梅梅也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春饼。
蒸好的饼一叠端上来,吃的时候揭开一张,那薄薄的面饼因刷了油带着点油光,拿在手里薄薄的,好似半透明状,可以看到另一边的手指轮廓。
杨梅梅筷子使得不熟练,杨奶奶卷给她吃。杨梅梅人小要求不少,就站在杨奶奶旁边指点:“要一点点辣椒油,放一点这个菜菜,那个菜菜也要一点。”
杨奶奶好脾气地按照杨梅梅的要求给她卷饼,一边说:“梅梅今天帮忙做了很多事,婆给你卷个大的,吃了好补天补地哩!”
“补天补地是干啥?”杨梅梅接过卷饼啊呜一大口,这蒸的面饼跟常吃的面条和馒头的口感都不一样,要有嚼劲一点,嚼着香香的,面饼薄薄一点,吃到嘴里满口的菜,这卷着拿在手里吃的方式也新奇,杨梅梅吃得胃口大开。
“今个儿正月二十,是女蜗娘娘补天补地的日子,咱们就要吃煎饼或者蒸饼,饼做得大大的,帮女蜗娘娘补那天上的窟窿哩!”杨奶奶笑呵呵地说着,自己也卷了一个春饼吃。
中午回家吃饭的妈妈一边捡了杨梅梅衣服上的菜渣,一边劝杨奶奶吃饭,别理这爱说话的小屁孩,啥都要问问,惯得呀!她倒是忘记了杨梅梅会认数字了,她跟人炫耀那会儿说的话了:这娃看见啥都要问问,我想着不费事就给她随便说说,谁想她自己就记住了。
“我梅梅可乖着呢!”杨奶奶不服气,等孙女吃完了一个,又给她卷了一个吃。看她大口吃得香甜,就心满意足地夸:“梅梅吃饭真乖,不挑食!”说着就要举例村里谁家孩子不好好吃饭要人追着跑啦,谁家孩子挑食瘦弱经常生病啦,总之中心思想十分鲜明:我家孩子最好了!
【夸奖值+1】
【夸奖值+1】
【夸奖值+1】
杨梅梅耳边就一直冒出个声音,她想着隔壁这人该不是吵架了吧,怎么在房间里听着都这么清楚,声音也太大了!
不等她深究,大门口传来大姑响亮的声音,可比‘邻居’家这个声音大多了:“妈——”
杨奶奶撩起门帘出去了,杨妈妈自然也跟着出去看,杨梅梅惦记蒋文文说的煎饼,大姑吃饭的时候过来肯定是送吃的来,她也起身要出去。
“梅梅擦擦嘴再去。”爷爷不动如山,淡定地吃着饭,很有大家长的威严。杨梅梅用手背抹了一把嘴,钻到妈妈身边,探出个脑袋看大姑。
咦?文文怎么也来了?还哭丧着脸?!
惦记着煎饼,杨梅梅错过了小姐妹给她打眼色的机会,就听大姑说着:“……文文爸回来了,我找人卸货耽搁了,煎饼都凉了,你热热再吃。”
杨梅梅摸摸鼓起的小肚皮,看着大姑手里箅子上比蒸饼小不了多少的大圆煎饼,觉得自己可能吃不下了,有点可惜!
大姑一把拽出蒋文文,给大家看她狗啃都不如的新发型:“妈,你看文文这头发,早上过来还好好的,说是梅梅给她剪的,我问了老半天,她才交待说她俩玩呲花给烧着了,就剪成这样了。这修都没法修,要剃头都找不到人,这没到二月二,剃头的都没出摊呢!”
杨奶奶还没动,杨妈妈就往后院走了,杨梅梅这下子也不惦记什么煎饼了,她妈妈这身气势可太熟悉了。
杨梅梅撒丫子就往大门外跑。
杨妈妈从后院再出现,手里拿着一把笤帚,就是手拿着笤帚头,一副揍人的模样,气势汹汹地就过来了,笤帚把在地上狠狠一跺,指着杨梅梅喝道:“杨梅梅,你给我过来!”
傻子才过去呢?你倒是把笤帚放下了啊!过去可不得活了,这下子屁股又得遭罪了!杨梅梅一边身姿灵活地奔跑在村道上,一边反思:我单知道烧着的头发剪了就看不到了,没想到大人还会看发型这回事!大人也太奇怪了,发型有什么重要的,剃光头才最好了呢,洗头发多省事呀,就跟太爷似的,洗完脸,拿毛巾顺便就把头也擦擦,多好呀!
中午正是吃饭的点,村里好些人端着碗在门口吃,看到杨妈妈追着孩子揍,不仅跟着看热闹还起哄,就着杨梅梅这事下饭呢。小杨村这百十户的小村子里,一点小事情总传得飞快,没等晚饭时大家就都知道了:杨梅梅玩呲花烧了蒋文文头发被她妈妈满村子追着打呢。
杨梅梅的待遇就跟前两天炸了自家锅的杨国庆一样了,家长都拿他俩教育自家爱玩炮仗的小娃,让他们远离炮仗这样的危险品。大娃娃小娃娃去了学校就会跟同学们说说,很快周围十多个村子都知道,小杨村有个小孩玩炮仗把自家厨房炸塌了,还有个小孩玩呲花烧光了头发变成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