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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   沈依风其实一直很不理解自杀的人,他或许能赞同他们的想法,但大多数时候并不赞同他们的行为。
      谈起来自尽,人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这句话看似很有道理,但其实不是那么禁得起推敲。
      你本就不是他,怎么定义生死?死和生的区别,真的仅仅是生命的逝去吗?
      那个又更重要一点呢?
      沈依风做了这么多年医生,其实也是很在意自己的死法。若是车祸心梗一类的,去的太快,有些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是不可能了。
      若是偏瘫,痴呆一类的,自己又太过发愁,生活没有质量,且会给亲人极大负担,也是不妥。
      所以他希望自己垂朽之际,可以先得一个癌症,早期晚期无所谓了。只是告诉其他人还有他自己:这老头生命快结束了,快来一一告别吧。
      随后在一次钓鱼,或者饭桌上,突发心梗脑梗,也不那么痛苦直接就走了,真的挺完美的了。
      这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对自己死亡最好的打算。
      可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地方,还做了那么多现在想想都是幼稚可笑的事。
      他至始至终应当就只有一个目地:回家。
      那么多事,其实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罢了,怨不得别人。
      果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若是一开始就“克己本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说起下场来,他当初是真抱着必死的心去弹那流意琴的,也没指望自己能再活过来。
      所以现在所处的境地就更让他不解,他恢复意识之时整个身子就埋在土里,就连头部也只是刚刚露出。
      环顾一周才发觉四下无人,兀的让他想起古时的一种刑法:水银剥皮。
      他被自己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唬了一跳,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想必是那鲤莲把九转回生草埋到这里的。
      那至少可以肯定这里没人,也是一处风水宝地,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自己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沈依风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喜悦来:自己就慢慢的等着,等到顾轻尘血祭大陆,自己去找菊苣拿了手机做最后一博,兴许还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弟弟。
      无论成功与否,自己在这里活了也快十二年,活够了,也活腻了。
      可他现在连动弹都动弹不得,幸好九转回生草本就是仙物,可以完美复制物主的一切。
      他甚至觉得修为还进上一阶,也不至于自己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
      就这样,他等着自己一点点的从土里“长出来”,活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一样。
      更奇怪的是,只有他全部身子都出来之后,才堪堪恢复气力和灵力。
      他估计这整个过程大抵有两年又七个月,或者八个月也说不准。
      其实自他被易北辰关起来开始,已经很难弄得清时间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原主来了,自己用他的身子怎么就遇到这么多的事,还武断的决定“去死”,岂不是白白害了他?!
      万幸等他进到识海之后,发觉那团光影还在时,才把自己那份愧疚给减轻几分。
      等他身体全数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附近的人家偷了件衣服。
      毕竟他现在可真算是一穷二白,空有一身修为,身上连一块能换钱的灵玉都没。
      思来想去没办法,只得去附近捉下几头猎物换作钱财,也算报答了。
      这一来二去的,他大抵清楚了周遭的环境,应该是在凡界的一处,具体是哪里他也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倒是与之前他四处云游去过的很多地方别无二致。
      沈依风看得清利害,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菊苣,如果他得了自己身死的消息,至少会回玄青门一趟的。
      也幸亏自己把手机给他了,不然无论是易北辰还是顾轻尘其中任何一人得了,那才是真是绝望。
      但现在正是仙魔大战之际,他空有一身修为,既无傍身法器,又不知路途方位。想回宗门,还真当是难之又难。
      更何况他对目前局势一无所知,若是一出世就为这二人任意一人所擒,当真是归家无望。
      他已经受够了折辱和绝望,仅仅回忆起那段经历的几个片段,就足以让他近乎崩溃。
      若真有机会重来,他宁愿一开始就逃出玄青门,就算真的无法回家也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眼下虽仍有一丝希望,但若是见得菊苣仍是无力回天,之后自己孑孓一人云游四海,也未尝不可。
      打定主意,他便行动起来。
      足足十五日,他方才找到大抵的方位,堪堪赶路罢了。
      沈依风特意易容,又施法改了相貌,刻意掩盖起来。
      倒不是他矫情,他一开始也是吃了一惊,天知道大街小巷都能贴满他的画像,更别提各种折扇,玉佩了。甚至连小孩子的玩具也不例外,活像一出荒诞的喜剧。
      他问及之时,众人竟答复道:“沈仙师牺牲自己,保下玄青门,修真界方能在前线与魔界决战。如若不然,战火早已波及凡间,如此大仁大义者,我等自当敬仰。”
      自己救万民于水火吗?
      你可知上一世莫天云为了修真界鞠躬尽瘁操劳半生,最终还不是身负骂名战死边疆;慕逍遥四人那个不是以天下为先,还不是个个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还有那么多为定乱安民,将热血洒入地下的修士,那个不比他更有资格?
      自己不过是那日弹了首曲子,竟能至此,当真是,讽刺啊。
      他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猫腻,沈依风救了玄青门不假。可论起功绩比之他人的确是逊色的多了,这一切只因易北辰罢了。
      倘若你若要寻一人,何法?
      你若要天下敬一人,何为?
      此刻他的易容虽说高阶修士一眼便穿,但糊弄糊弄平常人还是可以的,所以一时半刻没人寻得到他。
      他就这样一直行至一座巫山,方才生出此行第一个变故。
      说来也是巧的很,他方才刚刚准备在一处客栈坐下歇息,就注意到头顶有人斗法。
      说是斗法也不尽然,明明是三人追着一人在打。奇怪的是,竟然是三个元婴魔修,一个金丹剑修?
      他知道此时位于距宗门约么一千里远的地方,近乎位于修真界的正中心。魔界若是能打的到这地方,那修真界应该已经全线崩盘了,战火怎不会波及凡间。
      再者说了,莫天云未死,灵擎苍再有本事,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攻占修真界吧。
      说起当前,那剑修的小子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无论他如何鼓劲,都已成败象,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这四人虽说在空中斗的好不激烈,底下的凡人却并无异样。那三个魔修似乎也是有意留手一般,像是怕伤及下面的人儿一般。
      这还真是奇闻一件啊!
      沈依风却更惊诧于此刻自己的茫然,他既没有救人的想法,也不在意附近的凡人,甚至连继续观察这四人的念头都快要打消。
      他不知何时生出子一股子麻木来,此刻竟心里暗想:快些结束吧,省的麻烦。
      还没等他喝上一口小二刚递过来的茶水,头顶就爆出一轮炫目的金光。
      沈依风知道,这剑修要拼命了。
      “恶贼,此剑是我师傅亲手交于我。今日即便拼的玉石俱焚,也定不辱师名。”
      “小子,又何必再顽抗,如今的局势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们如今不过是仅仅自保罢了,他日蓬莱一破,那时你们怕是求饶也来不及了!”
      那剑修没再答话,暴喝一声,周身金光更甚。但看势不像是要出剑招,那样子更像是“弃剑”?
      面对这三人凛冽的攻势,那剑修竟已经闭目受击,舍命保剑?
      不知谁的徒儿,竟然如此情深义重,仅仅一件法器罢了,竟然肯舍弃性命去保全。
      沈依风情随心动,竟咳出口血来,可待他看清楚那飞过头顶的宝剑,竟硬生生把剩余半口血给咽了回去!
      肃清剑?!莫天云的贴身配件!这怎么可能?!
      沈依风第一时间想去捉剑,可时机转瞬即逝,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
      那剑修被三人一齐轰中,身体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下,落在他身旁。
      那三个魔修见势也不纠缠,直接去追把柄剑,竟然不来检查对方是否死亡,这三人真的是魔修吗?!
      沈依风赶上前去,短暂的检查了一下,五痨七伤,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那人倒生的是仪表堂堂,即便是一脸的血污也掩盖不住他昔日的意气风发。可惜,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对方此刻仅存一息,沈依风便撤去伪装,伏在他身边握紧对方的手,询问道:“你可认得我?”
      “五师叔?!您没死?……咳咳……您…快去…蓬莱…,宗门…快…支撑…不……”
      话未完,人已亡。
      他握着这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掌,静默良久。
      没由来的,沈依风给了自己一耳光,这一掌重极了,霎时之间鲜血四溅。
      “对不起,你一定很疼吧。”
      他说的极慢,似乎还未从刚刚一掌的眩晕中恢复过来,随即又像是肯定一般的重复道:“对不起,我太痛了,不该让你也痛的。”
      他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易北辰吗?还是顾轻尘呢?亦或是怪这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带来的幕后黑手呢?
      他刚刚近乎是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的逝去,明明自己只要出手,就能救下他的。
      沈依风,你这狗样子做给谁看?!
      不过是一段屈辱的经历,竟能颓废至此,视人命于不顾,当真是枉活二世!
      即便他们全都变了又如何?这天下人都是易北辰和顾轻尘又如何?
      我还是我啊!
      他终于从自己的心结里解脱出来,此刻内心已然一片清亮: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沈依风今日才算真正领悟了!
      沈依风擦尽对方满身血污,给这位他可能永远也不知名的剑修埋葬,俯身跪拜三次。
      再站起身时,他这近三年来才第一次笑了,笑得极其自然。一如当初第一次看到这小说天地里的波澜壮阔一般,那么的意气风发,丝毫不复往日阴翳。
      但他也不傻,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如果说真的还要见那两恶徒一面,他希望越晚越好。
      可惜事情的发展怎会全如人意,还未等他启程,已觉身后站了一人了。
      要知道他整个人已经被那九转回生草给彻彻底底的改造过了,可不仅仅是修为的进阶。但即便如此,此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当真可恐!
      等他回过头去,方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尸仙玲柳!
      “你,帮我,走。”
      沈依风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身份对应,不过若是他在,灵擎苍很可能也在附近!
      魔界怎可能这么快就攻进了?况且刚刚那剑修死前所言,更是加深了他的疑惑,这场他看似必胜的仗,修真界竟然真的打输了?!
      沈依风还在思量,但对方却不肯给他时间,直接一把捉起,像抓小鸡儿一般拎在手里,看上去好不滑稽。
      手如枯骨,却坚硬似铁,咯得沈依风直喊疼:“你放下,我随你走便是了。”
      依旧是风淡云轻的回答:“好。”
      说实话沈依风也一头雾水,但既然遇见“故人”了,那就随他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此刻他竟然觉得原主这双重身份挺不错的,无论谁赢都不吃亏。不过若是魔尊在,自己要找菊苣也不难吧。
      只是一想到自己那几个师兄弟以及忘川峰上的一干弟子,怎地同门一场,心里也的确不是滋味。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尸仙玲柳是以气味辨人的。换言之,根本就不清楚沈依风的真实身份,他只把他当做一株仙草了!
      不肖片刻,沈依风便随他来到一处洞府,还未入内只觉刻骨生寒,阴暗非凡。
      “玲柳,你带我来什么目的直说吧,我还有许多疑惑需要你解答呢。”
      对方仍旧是听不出感情的语调:“你,知我名讳?”
      好像坏事了,对方怎么没认出来自己啊!这莫非是人假扮的?莫非是宗门的手段,来试探自己?
      原著里玲柳作为魔族数一数二的高手,自打诞生一来就魔族炼成尸魁,已经为魔族效力近千年,算起来跟随过灵擎苍祖父三代。
      没有感情,没有善恶观念,更没有所有修真者最怕的心魔。换句话说,他是件极好的工具,杀人工具。
      从最初的尸魁到如今的尸仙,已活了近千年,原著对此着墨不多,只是写他如何厉害罢了。毕竟是后期能和顾轻尘掰掰手腕的人,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但他的行动几乎均是出自灵擎苍的命令,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你,帮我。”
      不会是灵擎苍知道自己一直没对主角下手吧?自己虽说一直阳奉阴违,但也不至于这么狠心,说翻脸就翻脸吧?
      没等他多想,对方已经把他强行带到大殿前的一处正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察觉被这邪门的地方给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沈依风此刻倒不慌张了,抬头问他:“是魔尊的意思吗?”
      仍旧是直白无比的回答:“是,我要你,助我成人。”
      成人?尸仙要返璞归真,舍去修行千年的尸身化身为人?这还是他原来的世界吗?自己怕不是第三次穿越了吧?
      沈依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好比原著里黑化之后的顾轻尘对你说,他之前都做错了,愿意跟你道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想想都觉得直起鸡皮疙瘩好吧!
      不过这人是个直性子,有问必答,沈依风倒可以借他之口了解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要我帮你,是怎么个帮法?”
      对方没答话,却也没让他疑惑多久,随着玲柳也落位。他只觉得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出,瞬间便全身脱力,只觉头晕目眩。
      同时他也发现整个洞府的墙上几乎凿满了密密麻麻的石洞,每一个里面都有一种生物。从耄耋到孩提,大大小小,不同种族,应有尽有。更诡异的是这少说也有千人的地方,从他进来竟然没听到一丝声音!
      尸仙,自己是不是太小看这个称号了?
      可此刻无论他如何鼓劲,也都难以挣脱这邪门的地方,幸亏自己现在可不是肉体凡胎,一株仙草千万年的造化,当然保他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其他人就不如他这般幸运了。
      他刚想张口喝止玲柳,就发觉自己脖颈被人掐住,硬生生逼着他把头抬了起来,仔细打量起来。
      “哎呦,你看这仙草竟然长的跟沈依风一模一样,真是巧了!”
      “你若带走,勿让主上伤其性命。”
      来人笑骂道:“行了行了,我再不给自个没事找事,上次只不过是一个特别像的小修士,他竟能放下谈判从乐域直接赶回来。更别提一日能给我下那么多指令,一不能打,二不能骂,还要天天好吃好喝好待着。嘿,那小子要是生气,打我骂我。我还必须忍着,你说我当初闲着没事抓他为何啊?”
      言毕那人又笑笑,指着沈依风说道:“你这仙草,化成什么模样不好,哪次被人捉去了,可不一定如今天这般好运了。今日不过帮我这老朋友一次,伤不及你根本的。他不会讲话,我霍龙就先谢谢你了。”
      沈依风晕头转向的,根本就没听进去几句话来,灵擎苍一直在找他?而且乐域竟然和魔界有合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能剧变至此?
      还有,霍龙?原著里第二个被削成人彘的角色,怎么在这让他碰见了啊!
      原著里他靠一手幻术在森罗鬼域几乎把主角团给团灭了,特别是顾轻尘,唯一的逆鳞本就是父母双亡这件事。饶是莲娇儿每次劝他,都不敢直接提及。
      所以在那段情节里被他利用之后,主角就真的黑的不能再黑了,甚至说完全泯灭人性也不为过了。不仅屠了整个鬼域,还把他也削成人彘,提魂炼魄。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沈依风索性不想了,直接开口询问。
      “哎,你让我帮他,至少也讲讲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还有现在是什么个局势啊?怎么你们都来修真界了?”
      沈依风关心则乱,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失言。
      “你怎么……”霍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脸色一变,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踪影。
      只留下沈依风和仍然看不出一定的表情的玲柳,沈依风也不避讳,直接开口问他:“他怎么一溜烟跑了?”
      “敌袭。”
      他说起来没什么,但沈依风却发觉对方此刻竟然浑身大汗,皮肤一会儿干枯如骨,一会儿又丰润如膏,看得出他煎熬极了。
      约莫过了半晌,他再开口已然是虚弱极了:“你身为仙草却不懂收气,早就被我族盯上了。只是一层一层报了上来,传到我这里罢了。”
      沈依风闻言一脸不可思议道:“你还能说这么长的话啊?!”
      “我自诞生一来,从未体验过一天做人的感觉。你们所有的情感,无论是珍惜的还是唾弃的,我连理解的能力都没有。唯一熟悉的,只是血的气息罢了。”
      玲柳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沈依风竟然真的从他脸上能看出来变化来,看来他的成人礼是成功了。但他为何不是开心大笑,而是放声痛哭呢?
      “我竟然夺去了那么多的生命!他们也如我今日般有血有肉。我自诩没骗过任何一人,今日却让这么多人为我成人所殒命!我自诩没骗过任何一人,却去骗一群肯真心帮我成人的生命!”
      “我不怕生老病死,却讨厌这种烦人的情感,我为何要成人?我他妈的好蠢啊!”
      愧疚,自责,懊恼,悲痛,激动。从未有过的情感潮水一般冲击着玲柳,让他被这千辛万苦换回来感情所煎熬。
      此刻他半跪在地,发疯一般捶打心口,已经近乎嘶吼:“原来内疚是如此的锥心难受啊!”
      霎时之间,灵力暴动!
      沈依风还未来得及惊呼已经被这铺天盖地的威压给掀翻出去,足足撞了三次墙壁才堪堪止住身形。
      “这就是人的情感吗?我他妈的好蠢啊!竟然想要去拥有这种东西。”
      还没等沈依风反应过来,就见玲柳身后突然闪出一人来,当胸就是狠狠一剑!
      但砍在身上却不见血肉四溅,反倒是穿出金锵之音,来人倒也不惊讶,直接抽身便退。
      也就是他刚离身之时,玲柳周身已围绕一层黑气,滋滋作响之际直接将伤口填塞修复,转瞬之间已恢复如初。
      随即玲柳竟然直接将左手小骨从小臂内抓出,化为短小的骨刃,与来人交战起来。
      来人越打越急,冷言道:“趁人之危的确不妥,但非常之时势必非常之法,今日你和霍龙一个也逃不掉!”
      “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又怎会杀死那么多人,全是你们的错。”
      玲柳抿去泪水,为开脱自身罪疚,反倒把所有罪责推诿到来人身上。
      这时沈依风才看清来人面目,竟然是剑仙聂星!
      难道修真界真的败了?这怎么可能?!祖龙未死,莫天云也未死,怎会正正得负,输了这必胜的一仗?
      在他不解之时,二人已经斗了百余合,仍未见分晓。这玲柳当真是强悍如匹,就连剑仙也压不下他!
      论技艺身法,剑仙自然是更胜一筹。可玲柳练体千年,聂星疚疯又不在手,一时之间还真伤不到他。
      久战必变,聂星深知速战速决的重要,再起手已是神技第一式。
      玲柳与他也是老对手了,此刻面对对方凛冽的杀招,竟然放声大笑道:“我刚刚才感觉到,破坏杀戮原来能减轻我内心的内疚。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种情感,那该叫做是,痛快吧?”
      玲柳学习体会掌握各种情感,性格就越发复杂,也不知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沈依风此时可没心情再观战下去了,趁他们全心交战,既然祸不涉己还是赶快溜走较好。
      这次他也学聪明了,近乎把气息全数隐藏起来,再不敢随意显露,生怕再被人发现了。
      整个洞府由内及外都有修士在交战,他东躲西藏,一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避开众人逃出生天。
      可待他刚刚逃出洞府,还未来得及分辨方位,已是力竭瘫倒。方才玲柳已经将他一身灵力抽去七七八八,此刻已是虚弱至极。但又怕被人发现,他也不敢动气调息,只好就地躺下,权作休息了。
      也幸亏原著里对九转回生草描写不多,不是人尽皆知的东西,要不然这二人早看出端详来了。要是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他日无论是被易北辰还是顾轻尘任何一人捉去了,还真不如当日就死了一了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聂星如果是蓬莱派来救玄青门的,自己跟着他们会不会更好?且聂星与原主父亲有过命的交情,应当不会置自己于不顾的。
      况且看势聂星这次有备而来,霍龙和那刚刚成人的玲柳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可如果是跟着聂星,势必会暴露自己身份,蓬莱所来的人人多眼杂,说不定还有易林中的人。
      而现在最关键的人是菊苣,只有见得到他,才能解得开这死局。即便只是理论上的回家的可能性,他也愿意试试。
      看来这玄青门是非去不可了,只是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好像被谁抓去下场都不会太好。
      原著里写大部分人只知道九转回生草有增进修为,固本化元的功效,极少有人知道它还可以令人死而复生。
      原著里顾轻尘是没用后一个功效,但前一个功效他可是实实在在用过,他进阶大乘就是借此成功的。
      一说起顾轻尘,他又记起当日对方说的话了,言下之意对方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甚至还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在他昏迷那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易北辰可以是重生而来,那顾轻尘也未尝不可,难道是之前记忆没有恢复,受了雷劫之后想起前生往事来了?
      那他不应该更恨自己才对吗?两世都害了他,又怎会和易北辰一样有这种畸形的爱意呢?
      沈依风从来没想过去像恋人一般对待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他不过是做了天底下所有父亲或是师傅都会做的事:教书育人罢了。就算平日里有些过分亲昵的举动,他也不过当是与小孩之间的玩笑罢了。
      但作为一个从没有尝试过如何去爱一个人的人,他又怎么会知道,爱情从来就不是一种感觉,而是故事。
      爱上一个人,其实是爱上关于这人所有的故事,好的坏的,甜的苦的,珍惜的,摈弃的,你都不肯忘掉。甚至垂垂老矣,也能在一个平淡的午后如同孩提一般诉说当年的往事,随即相顾一笑,尽在不言中。
      直到有一日,你会发现,他的故事里也填满了你的故事,两颗心就此贴在一块,再不分开。
      对于顾轻尘而言,他的故事里填满了沈依风的身影。但对于沈依风而言,顾轻尘不过是他故事里的一片篇章而已。风景可能很好,故事也足够动人,但他却从未想过驻足。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易北辰,只不过他采取了更为偏激,也是对双方伤害最大的方式,以至于沈依风对他产生的不仅仅是失望,更是打心底生出一股子厌恶和恐惧来。
      但情爱之事,这世上又有谁真的说的清楚,分的明白呢?
      沈依风没有爱过别人,但他清楚爱一个人,绝不是一人单方面的索取,或是单方面的付出。
      无论是易北辰,还是顾轻尘,他们所谓的爱在他看起来都过于幼稚了,并且都很自私。不过也真像小孩子一般,喜欢上一件事物,千方百计的也要弄到手;但只要有很好玩的,更新鲜的“玩具”出现,就转眼把原有的抛之脑后。
      只要有更好的来换,就势必舍得。
      原著里顾轻尘就是这样,他喜欢每一个女主,却又一个也不爱。嘴里说出的都是诚恳至极的话,却不与任何一个朋友交心。以至于最后血祭大陆,也是孑孓一人。
      也许在他们心里,自己只不过也是一个新奇的,还未驯化的玩具吧。
      其实无论这二人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他都不再在意了。
      他只关心自己的父母亲人,还有那个平日里最疼爱的弟弟,他们到底还在吗?还在继续等自己这一不归人吗?
      他此刻多希望这只是黄粱一梦,大梦三千啊!
      可梦已醒,人仍在,就更让他徒增悲凉罢了。
      沈依风心里清楚,无论再被谁捉到,他都几乎不可能再脱身了。但只要自己不作死,眼下找到他也不是易事,更何况他们早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所以自己若是不想暴露身份去见菊苣,最好的方法就是混进魔族的阵营里,先去玄青门再说。自己身为一峰峰主,还是知道几处隐蔽之处可以进入宗门的。
      但最好不要与灵擎苍见面,不然自己就又无法掌握主动权。
      只有自己真的在玄青门找不到菊苣,再考虑去见见那便宜师兄或者和灵擎苍摊牌吧。
      但怎么混进去还真是个问题,霍龙虽说过可以帮自己,但今日之战他也不知到底谁胜谁负,万一剑仙发起狠来把这里一锅端了,自己一时还真没别的办法。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天上却突生异象,一片浓厚的血云正向这边聚集,看上去好不瘆人。
      沈依风一看就知道,这敢情是血蛊王离方来了。这人可以说是翻版顾轻尘啊,背信弃义,残忍好杀,原主当初在魔界“历练”之时就领教过他的厉害了。
      那聂星他们可怎么是好?来的这可都是小说里的顶尖高手,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道消的!
      沈依风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局势,只看见聂星一行人从洞府内出来,与血蛊王一方隔空对峙。
      并且此时玲柳和霍龙也归入阵型,双方剑拔弩张,看势似乎仍要继续拼斗。
      可聂星一方已是疲惫之躯,而离方一行人又是状态饱满,再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而沈依风与他们相距甚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如何交涉。只知道聂星抛出一物之后,魔族修士便让出一条通路,便放他们离去了。
      沈依风看着聂星一行人远去,这才也行至玲柳身旁,说明自己的意图。
      他这时候才真正看的清楚二人的相貌,霍龙生的十分刚毅,玲柳成人之后反而更显柔弱,这二人站在一起倒是显得相得映彰。
      二人还未开口,一旁的离方却一把抓住沈依风,仔细打量之后喜道:“你的本体是九转回生草吧?怎么化形化的跟沈依风这么相似?我听闻食你血肉,不说进阶飞升,至少也能化本固元,你想让我们帮你,就先献出来点血肉如何?”
      霍龙见状不卑不亢道:“他已经帮了玲柳的大忙,我自然会带他去,就不劳烦蛊王了。”
      “哼!今日若不是我来救得你二人,你还能如此对我说话?看来修真界的休闲日子,让你忘了魔界的森严戒律!”
      离方本就是魔尊手下最为器重,也是他最为信任的域主,实力更是远超常人。他一见这等天材地宝,顿起贪婪之心,势必要把沈依风据为己有。
      “且这仙草长的和沈依风一模一样,就算我不要他,主上也会要他,你何敢于我争论?!”
      沈依风此刻真是欲哭无泪,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自投罗网,自己赶着往枪口上撞了。
      离方看着沈依风,一想起自己修为多年无法进阶,正苦于无法精进。此刻得了这等天材地宝,恨不得直接把他生吞入腹。
      他手刃一旋,已经把沈依风左手臂上一整块肉给削了下来,伤口处深可见骨,竟直接吞喉入腹,好不痛快。
      沈依风疼得只落泪,可无论他怎能挣扎,面对修为远超自己的大乘修士,怎么也难以挣脱。
      离方只食一块,便觉浑身血脉张涌,好不舒坦。多年间未曾突破的修为竟然真的有一丝要突破的迹象了!
      他意犹未尽之余,正想继续多切几块之时,已经被一把骨刃抵住了咽喉。
      玲柳凶相毕露,怒斥道:“放开他!我答应不杀他,也不把他交给主上,你若是再打注意,大可与我来较量一番。”
      “你……”
      离方此刻也为难了,玲柳的实力他清楚,真动起手来,他也未必能占多大便宜。并且这霍龙摆明会帮他,自己犯不着做赔本的买卖,况且手里已经有了聂星的血苍穹,已是不虚此行了。
      他打定主意,迅速放开沈依风,赔笑道:“既然是你们的事,我就不参与了。只是我提醒你一句,违了主上的意思,下场如何就不用我多说吧。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人,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忠臣不事二主。霍龙,你帮他自己好好品一品吧。”
      随即便扬长而去,连自己的同族伤者也不救治,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而沈依风本就虚弱不堪,方才又被他剔骨削肉,刚被霍龙搀扶住,就只觉头晕目眩,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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