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过》浅水游鱼

3、入城，得名

　　这一行人轰轰烈烈得从码头转战城里，为两位公子接风洗尘。
　　曲红绸在小城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但是进入顾城却又觉得见到了另一番景象，她也没有不识趣提出立马就走，也知道没有主家发话自己还是要跟着这群人的，只是见着这整洁干净的顾城还是很新鲜的，一路上东张西望，做足了一副乡巴佬的样子。徐文卿看得有趣，就时不时斜眼去瞟她，一眼又一眼。
　　显然这偷看是不成功的，所以成功被被偷窥的人发现了，曲红绸头微微向旁边写着，只拿眼睛睨着徐文卿，满脸的被打扰的不得意。
　　徐文卿看得好笑，就向顾明远一行人辞行，说是要带着这个救了他们命的小乡巴佬转转这顾城。
　　于是一行人变作两路，顾明远和顾管家回顾府，徐文卿带着小乡巴佬逛顾城，顺便探探这个不像乞丐的小乞丐。
　　“你叫什么名字，真名。”
　　“就是真名啊。”
　　“家在何方？为何出现在小城，又为何能引顾明远来到三江交汇之地？”指望一顿连问把小乞丐问懵。
　　小乞丐还是答的老一套，反倒把徐文卿答得张口结舌，盘问不下去，环视四周就是不看小乞丐，看到绸缎庄的招牌上写着曲氏红绸，不怀好意得再瞅一眼小乞丐：“知道上面写得什么嘛？”他是料定小乞丐会答不知，等接着又说到，“上面是曲氏绸缎，我看你也没个正经的名字，就叫曲红绸吧。”这是渣一炸小乞丐敢不敢给自己认下这个随便的名字，但是小乞丐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眼睛一亮，笑到：“我怎么没想要改个名字呢，曲红绸这名字文雅又响亮，叫起来朗朗上口，好，我以后就叫曲红绸了！”得，倒把徐文卿气个仰倒。
　　从此，小城乞儿有了自己的姓氏与名字，虽然这名字不是什么正儿八经问过天地，卜过八卦，算过时辰，就这么儿戏这定了下来，但是曲红绸还是将这名字带进了棺材，刻上了墓碑，无论这一生是动荡是安稳，是悲苦是欢喜，确实无疑的是“曲红绸”伴了飘零四海小乞儿一生。
　　小乞儿，哦不，现在我们要叫曲红绸了，目光流转，对着徐文卿说：“哎，你叫我一声？”话是疑问的话，又带着那么点娇娇的讨好，搭着这一身破烂行头怎么看怎么滑稽，取名字的是徐文卿，叫不出口的也是他徐文卿：“我带你买身衣服去？”也是疑问的口气。“好呀，好呀。走，就进这绸缎庄，我要新衣服，用红红的绸缎做的新衣服 ！”
　　徐文卿也只有摇头的份，带着她走过绸缎庄，走进了旁边的成衣铺，徐文卿的审美还是很正常的，交代老爸按曲红绸的个头挑了合适的女孩的衣服，也挑了几套男孩子的衣服，曲红绸看里面有自己要的红色的衣裳，其他又不管了，一个劲得四下看,.誓要把没见过的东西都装进眼睛里。
　　然后徐文卿又带着曲红绸转过了小食街，走过了大酒楼，还带着曲红绸去勾栏听了曲子，眼瞅着曲红绸还要往那花街和柳巷钻，赶紧给拉住了，呵斥她：“知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曲红绸还是向往里面，眼睛只盯着花娘，随随便便答到：知道啊，里面都是软绵绵的姑奶奶啊，我在小城还有一个就在里面，后来有人给她赎了身，后来就死了。但是，我还时不时思念她软软的胸脯，和黏腻腻的香味，可是她被赎身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顾家少爷遇见我那会儿，我正躺在她埋尸的地方。”说完，她勾着下巴低着头，只眼睛往上抬，隔着乱七八糟头发，无端端生出一股阴恻恻的味道。徐文卿扫她一眼，有扫她一眼，慢悠悠得说：“原以为是温情的故事，没想到却是个恐怖的故事，得亏啊，你是讲给我听，要是换了那个姑娘，还不得给你吓死。”
　　徐文卿也不往前走，也不看路，想是极熟的，只是凭着曲红绸混迹小城江湖的这些年，看出不是沿了顾氏一行人的的趋向，不由问到：“我们去哪？不找顾家少爷吗？”
　　“不找，我们去城西的财神庙歇一宿。”
　　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顾府不住，非得去破庙？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曲红绸很是不愿，她觉得好不容易有了新衣，自然应该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换了新衣，躺高床，卧软枕，这样才不枉
　　买的新衣。
　　显然徐文卿不这样想，他自有自己的打算，也不理曲红绸，只是自顾自往城外走，一路上又买了不少的吃食，曲红绸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跟上徐文卿，谁让有钱的是大爷呢，曲红绸还是很识时务的!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出了刚进的城，朝着不远处的财神庙走去。这处的财神庙与别处的格外不同，因为它太破旧了。猜什么地方的财神庙会破旧呢？一处是，穷到要死，连口吃的都混不上了，或者饥荒年，把财神庙的神仙土也啃个一干二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处的财神被其他的“财神”替代了，这个“财神”要么是个金身泥塑的真神仙，要么就是此地出了一个活财神，保一方安宁富贵。显然此处安居乐业，百姓富足，那就是此地有活财神了，也不知这处的活财神是谁？怎么保得一方富贵。曲红绸一边瞎琢磨，一边跟着徐文卿进了财神庙。
　　徐文卿挑挑捡捡找了个干净地儿，坐滋润了，打开油纸包，捡了个包子慢腾腾吃起来，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今天吃的头一顿饭食，曲红绸看着徐文卿吃，自己砸吧砸吧嘴巴也饿了，涎着脸皮跟徐文卿要吃的。
　　徐文卿把手里的那个包子吃完，把剩下的都给了曲红绸，又恢复他那慢悠悠，不急不慌的神情，缓缓开了口：“你不是乞丐真做熟了，就连一点脸皮都不要了吧？要是熟人看见你这幅鬼样子，我看是打死也不敢认的。”
　　“什么鬼样子？认识我的人也不过是城南根根底下的那几个乞儿，我走了他们还得想少个人抢食嘞!指不定多稀罕我给他们挪窝呢!”曲红绸也不管他说的什么，只自己念着自己的理。一边念着，一边狼吐虎咽嚼着包子，倒是也不碍事儿。徐文卿眼看对着曲红绸是对牛弹琴，气的干瞪眼，也不搭理她了，自己在那支着腿，拿个木棍瞎划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划拉够了，又开了口，还是那慢悠悠的语气：“你可知，我为什么不让你进那顾府？高床软枕可不是那么好睡的。想当年，有位风尘奇女子，便是进了这高门贵府，却是再也出不得了。唉，没有那富贵命就不要进那富贵窝儿啊，有命进，没命享，也是归可怜喽——”这悠悠拉长的调子一点也不妨碍他把眼睛腻在曲红绸脸上，就那么一瞬不瞬盯着她瞅，势要盯出个子丑寅卯来!
　　曲红绸来了兴致，那一双晶亮的眼睛迎视回去，咂么咂么嘴说：“我想那女子一定有大大的胸脯，跟我那位姑奶奶一样。我那位姑奶奶在花楼一心盼着有人把她赎回家，再无须过迎来送往的营生了。后来就有人来了，偿了她的心愿，她是死了也是甘愿的吧……”说着说着，曲红绸自己却是心情越来越低落了。到得最后，还落了几颗金贵的眼泪，大抵是真的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