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末年》肆夕

9、chapter8

　　林子沫正倚着窗重复所谓饱含爱意的“爱人啊”，越念越觉得冷，就听见易桐叫她，一抬头就对上某人清清亮亮的眸子，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尹季年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子沫，眼神闪了闪，即刻恢复水柔水柔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林子沫果然麻利地走到门前，指着尹季年问易桐：“他？”看见易桐点点头，马上鼓起包子脸：“我不要。”只要这个人一出现就以为着尴尬和麻烦，她才不要自找麻烦。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林子沫同学。”易桐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开了林子沫。
　　林子沫张嘴还没答出口，男生已经抢先对易桐说：“我们认识。”
　　“是嘛！认识就好办了，省得花时间熟悉，直奔主题就行了。诺，这你的台词拿好，”说着递给尹季年剧本，“你们找个地方开练吧，对了，你先熟悉一下剧本。”说完推了两人一把，投入到人堆里跟个陀螺似的指挥战斗去了。
　　林子沫憋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得跟着尹季年走到窗边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尹季年找了张椅子坐下开始看剧本，半天没看见林子沫有什么动作，疑惑地抬头看向她，才看见从刚才就一直没消下来的包子脸。清清嗓子：“对我有意见？”
　　“恩。”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能。”精灵王子？麻烦精灵吗？遇到他就没好事。
　　尹季年依旧挂着笑，也不再追问，低下头继续看令他觉得很脱线的剧本。十分钟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坐在桌子上百无聊耐的林子沫——像他所知道的那样摇着双腿，一面向窗外不知什么地方望，他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无聊了。笑了笑，开口道：“那么，结局就是灰姑娘与精灵王子在一起？”林子沫晃着双腿没有理他，似乎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尹季年凑近她，用足够震慑她耳朵而旁人听起来又不大的声音说：“林子沫！”果然，她浑身一抖，似乎头顶几根碎碎的短发都立起来。见她回过头瞪自己，满意地坐回去，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看完了？”拜托我强忍着不适看了一天，这种内容你居然几分钟就看完，果然是易桐的男主人选。
　　“是啊。”
　　是你妹啊，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吗。“那，开始练吧。”伸手往旁边摸到剧本，随便翻开一页便开始念：“啊！你这恶魔，这活应被天神用闪电劈烂的虫子……”
　　“那是对国王说的话。”
　　于是又翻开一页，“卑鄙的小人，我与你毫无怨仇，为何你要将罪恶的枷锁缚在我身上，你难道忘记了在神面前的誓言吗……”
　　“那是对王子说的话。”
　　“你？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即使我穿过了吸人血液的荆棘，远远地逃开你令人怖惧的双手，你也不肯发发慈悲放过我这可怜的人儿……”
　　“那是对后母说的话……”他几乎怀疑她是故意的，可是看她手忙脚乱地翻剧本，似乎又真是找不着北。打开随身的包，翻出一支红笔来，拿过林子沫手上皱得不成形的剧本勾了几句话又递还给她：“先练这几句吧。”然后看她一脸感激地接过，丝毫不见开始爱理不理的神情，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后两人才终于走上正道，易桐想起还有两位主角忙过去审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林子沫站起身，从上往下睥睨着男主，恶狠狠地吠，旁边坐着的人拧紧眉头低吼听不清的话，然后林子沫跺脚压低了声音吼回去，再然后男主突然站起来一把拉起林子沫就往外走。
　　“哎，我说……”正想开口的易桐只看见两人的背影，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又咽了下去。仔细想一想，可不是眼熟嘛，这不是上次在图书馆门口碰到的人吗。恍然大悟，易桐点点头。
　　另一边被某人强行拖到外面的林子沫一路上使劲挣扎想收回自己的手，无奈男女的差距总是存在的，当尹季年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停下来松开自己的右手时，林子沫只觉得手腕有微辣的疼痛，不满地斥责道：“你不能轻一点。”
　　“是谁先随便猜测他人的想法。”似乎压抑不小的怒火。
　　“我有说错吗？脱下你无聊的面具，这才是真正的尹季年！”说着伸出右手举到他面前，白皙的皮肤上一道清晰的红印，“下意识的动作最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内心，你就是一个粗鲁暴躁的人！”
　　尹季年看着那道瘀痕，眉间的沟壑更深：“刚才弄的？”
　　“上上次抢我书是，上次故意指错路也是，还有前几天那件事，一副无辜的样子随便玩弄别人！”特别是玩弄别人不认识路的缺陷……分析旁人已然成为一种习惯，一开始的恶作剧她没往心里去，一本书而已，他喜欢玩就让给他好了，她只是很奇怪明明看起来那样一个斯文的人也会玩一些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可深究的玩笑。然而她不说，也乐得装装糊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事简单点就好。可她不是如此任人捉弄而不懂得反击的人，她也会在忍无可忍的时候露出爪子发泄下不满，比如被人戳到短处的时候；又比如，就像现在。
　　怒火似乎一瞬间消了下去，尹季年的视线移到她垂下的手上，放低了声音，带着点自责：“疼？”
　　“你试试？”她依旧在气头上，“收起你的面具，看着都烦。”
　　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分明就是这炸毛猫的皮太娇嫩了点。尹季年向前走一步伸出手：“我看看。”
　　“不用了。”转过身准备走。
　　“上次是我不对行了吧。”他急忙叫住气焰仍嚣张的林子沫，没有犹豫地，居然道了歉。
　　林子沫终于抬起头正眼看他：“你这算道歉？”
　　“不然呢。”
　　“我……”突然感到手机的震动，林子沫停下，翻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接起：“喂。”
　　电话里细小的杂音，没有人？林子沫吸口气对着电话大声喊：“喂！”听到电话另一端东西坠地的声音与一声惊呼，她眯着眼猫一样地笑。
　　“小仙女，今天挺快的嘛。”看看表，因为林子沫的手机永远处于震动状态，时常过许久才会察觉到来电，叶栖迟已经习惯打过去就把电话放一会再接了。
　　“嗯嗯嗯，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吗？我也想你了啊~”
　　林子沫拿远电话正准备挂掉，随即便听见那边嚎“别挂别挂！”这才重新放耳边：“嗯？”
　　“我帮你找了新保姆，很可靠的，要不要回家住？”
　　“不要，留自己用吧，我在这挺好。”除了要演话剧除了每天面对易桐和教授和眼前这个麻烦精以外都好，没有小尉的家有什么好回的。
　　“但是子尉他说……”那边还坚持。
　　“不用不用，我就在这挺好的。”
　　挂了电话，林子沫瞟眼被晾在一边的尹季年，撇撇嘴，转身踏着运动鞋“嘭嘭嘭”潇洒地走掉，尹季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笑：“你怎么知道谁是真的我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拒绝与尹季年的对手戏最终以抗议无效告终，易桐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张嘴苦口婆心地劝诫道：“我说林子沫，撇开现在已经找不到人来代替他这很无奈的一点说，尹季年有什么不好的——长相，不错吧，别把除你哥以外的人都不当人啊。性格，也不错吧，见谁都笑眯眯的跟一笑面虎……我是说大熊猫儿似的，跟你家那高高在上的冰山比明显亲切多了。再说智商，至少也比你高。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啊？”
　　就是笑面虎。这样想着，林子沫却无法说出来。既然尹季年要带着张面具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两人不对头是一回事，背后随便嚼人舌头她还不会做。
　　见林子沫不说话，易桐满意地点头：“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没关系，回头是岸，胜造七级浮屠。你不知道今天小A都快把你们俩盯穿了，那眼神跟恶狼一样就差没把尹季年吃下去了，就你不知福。得了，爱卿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说完欣慰地看一眼只知道猛摇头的林子沫，翻身睡下。